太子道:“你定弦吧。”
待覃蓁定好了弦,听太子箫声一起,便轻拢慢拨,丝丝入扣地应和着,任由音律流淌如水,自指间滑过,凝成曲中说不尽的**婉转。然而箫声却是更胜一筹,箫闲自如,缓时如浮云蔽月;激时如飞沙走石;**时如栖鸟私语;哀婉时让人凄恻欲哭,真真是引人入胜,达物我两忘之境。渐渐地,箫声琴声渐慢,戛然一声,琴音收弦,只留洞箫的悠长余韵,轻绕在窗外投入的明淡阳光中,直有余音绕梁,不觉三日之势。
覃蓁蓦地回过神来,暗暗赞叹,宫人皆传太子音律造诣极高,前两次自己并未细听,此次细细听来,真是要为其曲艺高深所惊叹和折服。
太子却是收箫而叹道:“在杏柳树林里,你自称只是略通一点琴艺,实是自谦了。依本王看,乐府三千乐师,却是无一人及你。”
覃蓁忙站起身来,惶恐道:“殿下谬赞。乐师技艺甚高,岂是奴婢能企及的。”
太子温和笑道:“乐师们音律曲调的精通娴熟或在你之上,只是所谓技随心动,心灵静净,才能奏出打动人心的乐曲。技巧繁复,反而会失了曲中情致。本王听曲无数,也惟有你的琴箫声能让人至物我两忘之境,连焦虑和忧愁都尽数吹散了。只怕是连昭华也比不……”他忽地停了下来,随手拨了琴弦,果然是上好的琴,只这么信手一拨,都如大珠小珠掉落玉盘,叫人闻之而醉。太子悠然接着道:“只是……所谓琴声流露人心,你……似乎有心事?”
覃蓁一惊,只觉满腹心思都要叫人看穿一般,慌乱跪下遮掩道:“奴婢知罪。奴婢艺疏才浅,竟能与殿下合奏,实在是难避心中忐忑。”
太子不以为意,轻笑道:“与本王合奏,你心生紧张,也是难免的。以后日头久了,自然就好了。”他说着,向覃蓁伸出手来。覃蓁吓得一时怔住,此时应与不应,都是不合规矩,太子却径自握了覃蓁的手,扶了她起来。
太子的手就如同他温润如玉的面庞一般,有着凉润的触感,覃蓁吓得脸色雪白,亦不敢缩手,好在太子已放了开来,淡淡道:“此时不许跪着。”
覃蓁心慌至极,只觉脸上烧着般发烫,也不知是苍白多一些,还是红霞多一些。
太子瞧着她只低着头,脸上红若流霞,十分叫人怜爱,身子却微微有些颤栗,忽地生出几分不忍,道:“今日你先下去吧。”
覃蓁如得大赦,如逃离般行了礼退下。
接下来的几日,太子一改在王宫时那般,而是时常唤了覃蓁过去吹箫抚琴,因着太子随时会宣见,覃蓁在住所其实并不能随意走动。这日,太子出行宫至行宫西南的射猎园射猎,覃蓁才告下假来,去扶梨园瞧白芪。到了扶梨园,却得知白芪往射猎馆去了,覃蓁扑了个空,却是不甘心,只在扶梨园候着。倒是只候了小半个时辰,白芪便回来了。
白芪见了覃蓁,自是惊喜不已:“你怎么会在这里?!”
覃蓁笑着道:“是跟着太子殿下来的。这些日子你可好吗?”
白芪点点头,道:“还不是老样子。你呢?如今在太子府伺候吗?”她这才注意到覃蓁的服色,讶异而喜悦道:“你如今是女官了?!”
覃蓁笑着点头:“嗯,是七品女官,日子比先前好过了不少。”说着,提了随身带的包袱起来,道:“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宝春呢?去把她也叫来。”
白芪一听“宝春”,脸上霎时露了忧色,覃蓁一眼瞧了出来,问:“怎么了?是不是宝春出什么事了?”
白芪支吾道:“宝春前些日子被打发去射猎园了。”
覃蓁讶异道:“射猎园?我记得远建宫的人只有犯了错,才会被打发去那里的。她犯了事了?”
白芪点了点头,只不说话。
覃蓁急了,急问道:“她犯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