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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异乡之行

翌日清晨,我坐在候机厅内,等待叶灵灵。眼前是一整面玻璃幕墙,今晨有霾,云层后微微透出点光亮,但依旧呈现出苍青色的天空覆在整片大地之上。

遥遥望去,便能看到停机坪的全景。我安然地坐在候机厅内有些冰冷的座椅上,看着停机坪上一架飞机开始由慢转快地启动,一直滑向我竭力目及的远方,转而侧上升空,逐渐成为天空中的一点黑,最后渐渐隐没于云层之上。

随着飞机特有的轰鸣声逐渐远去,我仰头靠向椅背,假寐休憩一阵。

不多久,口袋震了震。

我掏出手机一看——

“望旅途愉快,路上注意安全。想你。”

来自“不要接”。

不过短短13个字3个标点,我竟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已经暗下去的屏幕上映出仍注视着手机的人的笑颜。怎么笑得这样春光灿烂?我捏了捏嘴角,手机屏上的人却是笑意更浓。

于是,我回了条“嗯好,你也小心。”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后半句话,但是直觉已经按出了那些字,点击发送。

反复按亮了几次暗下去的屏,我正打算把这“不要接”给换个名字时,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喊——

“阿心!”

侧头遥望,只见叶灵灵带着一副能盖住她半张脸的蛤蟆镜,雪白的小脸下是一张红艳的唇。她笑得很欢,高高地扬起手跟我打招呼。后面还跟着段珏,礼貌地冲我微笑。

我同样微笑着一一回应。

待得他们走近,我才发现叶灵灵只是身轻如燕地拎着一个玲珑小包,后面的段珏待遇不佳,身后背一个如山似的登山包,手里拖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叶灵灵噌地一下坐在我旁边,捏了捏我的脸,“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我有很开心吗?”

站在我们身边的段珏与叶灵灵阵线一致:“刚刚灵灵在五十米外就开始叫你的名字,可你似乎没听见,满脸笑意地看着手机。”

叶灵灵笑着补充:“真应该抓拍下来,你不知道你笑得有多猥琐!以你为圆心,方圆五十里都能闻到你那个花痴的味道。”

我忍不住狠狠掐了一下她的鼻子,直到她连声呼痛才作罢。

我看向负担颇重的段珏,问:“你该不会要做家长陪同吧。”

叶灵灵却迅速否定了我的这一猜想:“不要才不要,他只送我到这。”

段珏俯下身,看向那有些嚣张跋扈的小女人的眼睛有些幽深,“我可以现在就去买张机票。”

叶灵灵嘻嘻一笑,探过头在段珏脸侧印下一吻,“回来好好奖励你。”

段珏眼神一深,捉住她的唇强吻吸吮了一番。

我尴尬地侧过脸去,脸上一片红热。

没过多久,叶灵灵双手将我的脸掰回去,戏谑道:“你这女人都已为人妇了,还害什么骚?”

我拂开她的手,问:“这么多东西,你要怎么旅游?”

她嘟着嘴看向段珏,“问他问他!他要我这样带上那样也带,结果带了这么多东西……要我怎么办?”

段珏轻笑,将早已卸下的登山包提起,扔在叶灵灵身上,“你的生命力顽强着呢,就是把你丢在撒哈拉大沙漠中央你还是能爬着回来。”

我扶额,段珏你这可估计错了。虽然我也相信叶灵灵不会轻易在大沙漠里丧命,但就凭她的方向感和地理知识,只能一圈圈在沙漠里绕,绝对爬不回来。

叶灵灵不甘,反驳道:“人家这么娇柔的女人哪有那么蛮力?”

我不由在心中作呕。这女人,在我面前是梅超风,到段珏跟前就成林黛玉了。

段珏倒是早已习惯,面对她的投之以琼琚,他一如既往地报之以毒蛇:“我看你在床上不是力气挺大的么,昨晚喊着还要还要的人是谁?”

十八禁啊十八禁啊,我别过头去不看他那一脸邪佞。

叶灵灵岔了口气,结结巴巴地说:“哪、哪有!”

就凭你这语气,看来事实与言语相驳斥的几率不大啊……

那俩人还在打情骂俏,只听厅内广播:“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泰国的航班已开始登记,请登记的旅客至……”

叶灵灵与段珏依依惜别,末了还不忘来个法式吻别。

段珏恋恋不舍地看着叶灵灵说:“在外出游一定要注意安全。”

叶灵灵眼神微闪,忙不迭地娇笑应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终于,在我抖碎了一地鸡皮疙瘩后,那看似柔软实则金刚附身的叶灵灵背起登山包托起行李箱,与我一同前往登机口。

“别看了别看了,”我拉过拿出小手绢跟段珏作别的女人,“当心脖子别不回来。”

叶灵灵扭过头看我,一脸怨妇相,“都怪你都怪你,害我要跟小段段分开七天,也就是168个小时,也就是10080分钟,也就是……”

我松开手,“好吧女侠,我们就此别过。”

她很快追上来,走到我前面,抬手妩媚一挥说:“切不就是个男人嘛?噢泰国的帅哥们我来了~噢我的杰西达邦、马里奥、KEN……”

一上飞机,叶灵灵便大呼睡意难忍,拿出眼罩带上开始补眠。

我呵呵一笑,自知她为何困意十足,将随手携带的包放好,坐下安静地拿出一本杂志翻阅。

过不多久,飞机在空姐甜美的提示声中开始启动。一阵颠簸后,飞机在高空上平稳地飞行。我拉开挡光板,往窗外眺望。

阳光正悄然洒向大地,天际夹杂着蔚蓝与虾红,好不明媚。

我望着这无以形容的美景发了会儿愣,直至空姐过来亲切地问我需要什么帮助。

我侧手指了指叶灵灵,压低声音说:“请帮我拿个枕头,放低她的座位,谢谢。”

我知道叶灵灵颈椎不好,生怕她睡后不适。

空姐帮我拿来枕头,我们将叶灵灵处理好,她笑着说:“她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我说:“我有她一样觉得幸福。”

听谁说的,最好的朋友你不一定觉得最好,而是时隔多年她依然呆在你身边。

这就是闺蜜,我们可以睡一张床,穿同样的衣服,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偶尔心存芥蒂,但从无隔夜仇。

我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中坠入梦乡。

再次醒来是被叶灵灵吵醒的,她探过我的身体,拉开我身边的挡光板。刺目的阳光直扎进来,我下意识地遮住眼,恍惚过后,伴随着叶灵灵“哇呜”的惊呼声,一片浓郁青葱的绿映入眼底。充满热带风情的芭蕉随风微扬,好像在跳绵长而热情的草裙舞。

身边的叶灵灵激动地站起身,开始脱外套。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说:“大小姐,连树的激情洋溢都能影响到你,你也太绝了吧。”

叶灵灵对我的没常识嗤之以鼻,“外面热着呢,泰国的年平均气温都在18°C以上。更何况现在的温室效应越来越厉害了,那温度计指不定飙到什么高度了。”

我对原本完全没有常识这个基因而现在突然基因突变了的叶灵灵表示高度赞赏,认为她一定是问了度娘逛了图书馆借了几本旅游指南而得出的成果。

叶灵灵向我拱手作辑,“好说好说,这些都是昨晚上段珏那小子逼我背的,要不就多做三次。”

我啊了一声。

她摆手忙说:“刚才你听到的都是幻觉、幻觉。”

一下飞机,就有专人接待。那是个非常热情的中国姑娘,名叫小薇。她那双温柔的眼睛里蕴满秋水,我和叶灵灵真想带她飞到天上去看那星星多美丽,摘下一颗亲手送给她。于是我们亲切地询问她是否曾经被一个黄姓名品源的男子热烈追求过。

她红着脸摇头表示自己依旧是个处女。

事后我和叶灵灵都不解为何被一个黄姓名品源的男子追求过要跟自己还是个处女联系上。

终于我得出结论,在当代社会一个姑娘受到如此热烈地追求,被带到天上去还被送上常人都买不起得不到的星星后依旧坚持拒绝,那说明那个姑娘是非常纯真,没有虚荣心,淡薄身外之物而忠于自我内心的。

然后叶灵灵警告我不要间接夸自己。

最后我红着脸说你不要拆穿我。

这些都是路途中的插曲,但如果没了这些插曲路途就一定会显得非常枯燥。

我们吵完后,发现自己已经抵达曼谷的玉佛寺了。

泰国的庙宇与中国的寺庙有非常大的差别,异域风情十足。尖顶的建筑,金色的屋顶,中间夹杂红黄绿。整个建筑体有点像植物中的节节高,只要把它涂成金色的就可以了。

最下面是一圈青面白面黄面的小鬼,双手举过头顶住上面一层金圈。纯洁的导游小薇指着那群小鬼告诉我们青面小鬼是坏的,喜欢抢别人的老婆。白猴是好的,具有神力,帮助国王救回皇后,有一次甚至施展神力将整个城市包起来,免于坏人的入侵。

可我跟叶灵灵的兴趣爱好并不在于听神话故事,我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泰式衣服,张牙舞爪地站在佛塔面前,请游人给我们照相。

小薇摇了摇头,后来只一味地带着我们往前走。

印象最深的是晚上看到的四面佛。顾名思义,那尊佛有四面,样貌表情各异,它被安放在一个四根镶满玻璃钻的柱子搭起的小屋,夜晚那些玻璃钻反射着灯光,银光璀璨,折煞人眼。外围一圈是祭台,人们献出的全是花带而不是钱财香火,我们去看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往前抛着花带。

连佛祖都这样香喷喷,泰国果然是个好地方。

我们在曼谷去芭提雅的路上看了一次鳄鱼表演。

那些看上去软绵绵被驯兽员搬来弄去的长条形动物就是平日里凶猛的鳄鱼。我和叶灵灵一边坐在下面看,我一边为她进行科普,说这是后天培养了条件反射的结果。

假如你是一只狗,你的天性就是看到肉会留口水,当我天天让你吃肉的时候看着灯光,过不多久,前提是你是一只聪明的狗的话,看到灯光就会流口水。但当日后的几天只是看灯光而不给肉吃,这种条件反射就会消失,本性就会露出来。

综上所述,训练鳄鱼也要在它乖乖听话的时候给肉吃。

叶灵灵对于我把她比作狗这一行为表示不满,不只一次示意我别再继续下去。为了报复我,她突然抬起我的手,并且大喊:“瓦萨迪卡,瓦萨迪卡!”

这是我们呆在泰国几天唯一会讲的话——你好。

然后,那个原本站在台上的驯兽员就站到了我们面前,操着一口在我们听来等同于新疆话的泰语叽里呱啦。旁边的小薇很高兴地给我翻译:“请这位小姐为我们表演一下。”

我疑惑着问要表演什么,给鳄鱼培养条件反射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小薇继续高兴地说:“没那么复杂,就是把头放在鳄鱼嘴里。”

接着驯兽员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句。

周围的人群发出“哇”的声音,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没等我询问,小薇就自发地给我翻译道:“这是第一次请观众表演,还是一位非常勇敢的小姐。”

还没等到我抛出义正言辞“我下有三岁黄毛小儿,上有八旬老太抚养……”的拒绝,驯兽员就牵着我的手往台上走。

我抬头想问他:这几天有没有喂饱鳄鱼。可是转眼一想彼此语言不通,不问也罢。后又庆幸语言不通,万一他的答案是否定的,那我不是更加痛苦?

在恍惚间,驯兽员已经压我蹲下,自己拿一根木棒去撬鳄鱼的嘴巴。横竖来回撑了好几次,鳄鱼的嘴已经张到脚盆口那么大,在我看来更是一张血盆大口。

驯兽员一面叽里呱啦地说,大概是在安慰我。可是我欲哭无泪地连他安慰的话都听不懂,只能承受他看似温柔实则强制性的动作,让我舒展开身体,把头往前伸。

那分分秒秒分外残忍,我闭着眼睛,感受到忽然来的湿臭气,接着外面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我这才舒了口气,驯兽员赶紧把我拖出来。

我软着腿回到位子上,对叶灵灵咬牙切齿地说:“以后有你好看的了。”

叶灵灵吹着口哨为自己杀人不见血而起到报复作用的手段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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