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死都不嫁你
宫女们再次机械地将诸多朱钗，头饰加到了冰魄的头上，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想到要嫁给那个人，她竟然有一种陌生的羞怯来。
“如果虎儿在该多好……”她凝望着窗外盛开的梨花，忽然就想起儿子来。那个可爱的小家伙那么喜欢冷决暝。
“小姐……”宫女举起铜镜照着冰魄后脑上繁盛的头花，“你看怎么样？”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恩……”冰魄点点头，欢喜地笑了笑。很奇怪，心中那股莫名的戾气，竟然慢慢地消退了，她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跟一切恩怨情仇都没有关系，只是一个待嫁的幸福女孩。
“小姐，我们走吧。”宫女搀起了冰魄。
“我们去哪里？”
“去葳蕤宫。”
“皇上在哪里？”
“皇上在那里等着您呢！”
沿着细碎的小石子路，冰魄看见沿路都是繁盛的梨花，这洁白的花朵，让人看起来那么赏心悦目，但似乎又隐藏着些许悲伤。
“这里原先种植的不是海棠吗？”冰魄问。
“皇上说他不喜欢海棠……”
“不喜欢……”一句话尚在喉间，葳蕤宫已在眼前。静寂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冰魄凝望着朱红的匾额，忽然有些迟疑。
“小姐，快进去啊。皇上再等着你呢！”宫女催促。
“既然是大婚，为什么没有宾客？”冰魄很不喜欢这种寂静，因为这种寂静里总让人感觉夹裹着有些别的东西。
“皇上说，他不喜欢被别人打搅。”
这倒是冷决暝的性格。
冰魄终于下定决心踏进葳蕤宫，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红色，让人睁不开眼。宫女将冰魄安置在铺满鲜花的大床上，悄然关上了房门。
冰魄双手紧张地缴在一起，她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冷决暝，该发火吗？他为什么在她面前装傻装了那么久，还骗她说自己是说书人？该忏悔吗？她失手伤他那么严重。该庆幸吗？庆幸他没死，好好地活着。脚步声终于出现了，她甚至看见了窗纸上那个人影。是他没错，只有他才有这样棱角分明的轮廓。那么高挺的鼻梁，那么凉薄的嘴唇。
“嘎吱”门开了，冰魄的心刹那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激动地掀开盖头，大叫一声“冷决暝！”
然后不由分说地冲到了那人的怀中，可是那人却一直都没说话。
“我以为你死了……”她到底还是激动，到底还是不能自已。抱着他的感觉，就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只要呆在他怀中，她什么都不会害怕……
她觉得自己到了天堂，但眼前这个人的一句话，让冰魄刹那间像是跌进了地狱。
“他，的确是死了。”
冰魄贴着他胸膛的脸，慢慢上移，终于看见了那张脸。同样是棱角分明，同样有着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他峨冠博带，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确是皇上，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不是冷决暝。
“你……你是谁？”冰魄惊恐地后移，踉踉跄跄地坐到了床上。
“我是你夫君啊！”那男人神秘地坐到了冰魄身边，他娴熟地拿掉冰魄的头冠，将她的黑发向后捋了捋。
看着那个笑容，冰魄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你到底是谁？冷决暝呢？”冰魄毫不客气地挡住了那只意图不轨的手，冷冷地问。
“冷决暝死了，全国人都知道。我是他弟弟冷诀旸，带替他娶你，这不过分吧！”冷诀旸凑到了冰魄耳边，用嘴唇噙着冰魄的耳朵。
“冷诀旸！”这个名字从记忆深处飘荡出来，刺激着冰魄的神经，“我见过你！”她指着冷诀旸，怒道。
冷诀旸握住那只纤细的手指，微笑地看着冰魄，柔声说：“你当然认识我！我也很早就认识你了！缪凰音！”
“缪凰音！冷诀旸！”冰魄的记忆一瞬间混乱了起来！“你说我是谁？”
“缪凰音，虽然知道你来历不凡，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你是南秦公主。”冷诀旸给自己和冰魄到了一杯酒。
“凰音是我？”冰魄越发迷惑起来，“可是他们说……不是……”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冷诀旸一用力就想将冰魄压到身下。
“放开我！”冰魄挣脱了冷诀旸的束缚，站到了他的对面，“不管你是谁，请放我走。”
“我千方百计才将你找回来，你想走，哪里有这么容易。”
冰魄凝视着他，忽然联想起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那就是，之前的说书人到底是冷决暝还是冷诀旸？决暝他，难道真的……
“跟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冰魄颤抖着问，如果她的推想是真的，那么着一切真是太可怕了。
冷诀旸一顿，似乎是在想什么！
“没错，是我。想要给你惊喜的也是我。我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冷诀旸扳着冰魄的肩膀，想让她坐到自己的怀中。冰魄怒极，反手就是重重一耳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你！”冷诀旸看着冰魄，无比认真地说。
冰魄忽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她怒视着冷诀旸，大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冷决暝是不是真的死了？是不是你害死他的！”
“是啊。他是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很久了。当然不是我害的，他可是我的哥哥。是你，亲手帮我完成了夙愿，他死于你的剑伤！”
听完冷诀旸的话，冰魄的精神防线终于彻底崩溃。她看着冷诀旸，眼中逐渐模糊起来。四肢百骸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抽走，手中的匕首当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凰音……从见到你真容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要拥有你。”冷诀旸再次抱住了冰魄，但此刻的她已经放弃了一切挣扎，仿佛一具行首走肉。
“是我杀死了冷决暝！”她望着自己的双手，满眼都是惊恐和悔恨的泪水。他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冰魄推开冷诀旸放声大哭，心中无限悲伤此刻全化作泪水汹涌而出。冷诀旸变了脸色，他像是抓小鸡般抓起地上的冰魄，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怒问：“他已经死了，死了！我哪里不如他？”
“你哪里都不如他！”冰魄会以同样的狠和怒，她抓着冷诀旸的衣服，恨不能将他吃掉。
冷诀旸怒极反手就抽了冰魄一耳光，然后将她死死压在身下，可是奋力地剥她的衣服。冰魄虽然有着不俗的武功，但在武功高深的冷诀旸面前，她还是稍显弱势了一点，不多时她就被冷诀旸剥得一干二净，赤条条地被他压在身下。
身下这具完美的女人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泛着柔和的白光。无乱是哪里都像是神秘而诱人的地带，无一不让人发狂。冷诀旸像是饥饿的野兽遇见了美食，他粗暴而贪婪地han住了冰魄的樱唇。陌生的电流顺着那一点，迅速跑遍了全身。她在刹那间几乎失去了反抗的意识。这怎么可以，她是在被这个陌生的男人****啊！屈辱感让她觉醒过来，她伸出修长的指甲，用力插进了冷诀旸的肩膀。
“啊！”吃痛的冷诀旸赶紧起身，冰魄顺势翻身披上了衣服。
“贱人！”冷诀旸怒骂，“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见了棺材，我也不会落泪！”冰魄倔强地说。
“好，那我就带你去看冷决暝的尸体！”冷决暝阴险地看着冰魄，看她的脸逐渐变得苍白，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不敢去看？”冷诀旸再次恢复了那种表情，他挑衅地看着冰魄，看她惨白的嘴唇一直哆嗦个不停。
“好……正好我可以看看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冰魄换了个表情冷笑地看着冷诀旸，“你还不带路？”
“你真的要看？你能承受得了心爱的人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他越是这么说，冰魄就越想去看。因为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
“能！”冰魄肯定的回答，让冷诀旸有几分气急败坏，他一甩衣袖出了房门，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小宫女前来通知冰魄，让她去地宫。
“冷决暝就躺在那里！”冷诀旸带着冰魄来到地宫，指着一口巨大的楠木大棺，告诉她里面躺着冷决暝。
“打开我要看看！”冰魄一改之前的哀伤，变得铁血而冷漠。
“他死了好久了，或许已经腐烂到你看不出来了。”冷诀旸不耐烦地问：“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看？”
“确定！”
冷诀旸示意左右，掀开了沉重的木棺。棺材打开的那一瞬间，让人恶心的腐尸味，便顷刻间充满了整间地宫。随行的人都干呕起来，强忍着没呕的，也都面色发黄。
冰魄心如擂鼓，额上沁着一层汗。她多希望里面躺着的不是冷决暝，多希望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
“冷决暝，我来看你了。”冰魄边走边落泪，走到棺材旁的时候，她哭得已经气噎。
“冷决暝，你怎么可以死！”她扒着棺材，用尽生平的勇气往里望去，明黄色的龙袍已经被尸水浸透，龙袍下面的人早已面目全非……看到眼前这一切，冰魄先是一怔，继而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冷决暝……”她一边哭一边悄悄伸手掀开了尸体上的衣服，死者的胸口有道很严重的剑伤，也很明显，他的确死于剑伤。可是冰魄记得很清楚，她刺得是冷决暝的左胸，可是这死人的伤口却在右边，很明显他不是冷决暝！冷决暝没死，那么他去了哪里呢！
冰魄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好了，我看完了。我们走吧。”说完，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地宫，头都没回一下。冷诀旸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也比较欣慰。冰魄这样反应，起码让他看见了希望。
从地宫出来，再看见满眼梨花，再看见被换掉的汉白玉和青石板，冰魄终于明白了，不久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惨烈的厮杀。不用猜，当然是冷诀旸带着叛军杀尽了皇宫……
“你为什么不哭了？”冷诀旸看见冰魄对着一丛梨花发呆，嘲讽地问道。
“我哭，他还能活过来吗？开始新的生活，这是逝者对生者的最大愿望。”冰魄平静地说。
冷诀旸点点头，轻叹一声道：“你说的很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你的皇后。”他将一只手搭在了冰魄的肩头，然后不经意地往不远处一座独立的宫殿望去。
“皇后？你说我做你的皇后？”冰魄讽刺地笑着，“我凭什么要做你的皇后？”
“就凭你现在无处可去！据我说知，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追杀你的人。”冷诀旸笃定地看着冰魄，冰魄却适时地低下了头。冷诀旸不知道她是在躲避着自己的目光，还是因为被说中了心事。
“你说的很对……我的确无处可去……”冰魄重新抬头，眼中已有点点泪光。
“但是我堂堂公主，也不能这么草率地就嫁给你。况且你之前用的方式也太过卑鄙无耻。”她不客气地说着冷诀旸，“三媒六聘都没有，册封大典礼也没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哈哈……”冷诀旸大笑，“原来你介意这个。这还不好办，朕现在就能给你办到这些。”他用力一拍手，立即走出五个宫女。
“去，给我安排册封大典，我要正式册封皇后！”冷诀旸看着冰魄，但此时她的眼中却有着隐隐的不安。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她避开他的目光，疲惫地说。
“皇后放心，朕答应你，等你一觉醒来绝对给你一个满意的册封大典……”冷诀旸信誓旦旦地说。冰魄再也无心跟他说话，匆匆往寝宫走去。
“怎么样？”幽深的房间里，冷诀旸一脸诡谲地微笑，他看着黑暗深处那一抹身影，骄傲地说：“我就说女人都一样。只要你给她想要的，她就会像小鸟一样乖乖地跟着你。你的凰音，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我不信！”黑暗中的人影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哥，如果你不信我就让你去册封大典，看她如何笑着走向我的怀抱。”冷诀旸志在必得的语气，将黑暗中的冷决暝刺激得一阵咳嗽。
“我不信！”他扔重复着刚才那句话，声嘶力竭。
“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都这么执拗。她也是看见了我精心准备的尸体才相信你死去的事实的。哥，如果你真心喜欢她，不如就将她让给我。不然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给她什么样的未来？”
听到这番话，冷决暝不再出声了，似乎是在考虑。
夜幕降临，冰魄先是悄然地关上了房门，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
“跟上去，看她做什么！”站在黑暗里的冷诀旸，一脸猫戏老鼠的笑容，“这个小女人，竟然跟我玩起了阴谋诡计。”
冰魄在御花园里饶了两圈，进了茅房，再一会儿就回了房间。冷诀旸的手下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他。结果冷诀旸差点笑出来：“想找冷决暝，还是先把这里的地形摸清楚再说吧。”
其实冰魄并未迷路，她是发现了冷诀旸的跟踪，故意这么做给他看。果然冷诀旸一看冰魄笨手笨脚地迷了路，立即带着人就撤退了。可是冰魄为了掩人耳目，也不敢再出来了，只能等待第二天晚上。结果还没到第二天晚上，冰魄就接到了一个神秘纸条，她不知道这纸条是谁给她的，只是上面写着：你要找的人，在通天楼。
“果然！”冰魄精神大为振奋，她之前一直猜想，会不会是冷诀旸趁冷决暝深受重伤攻进了皇宫，继而被他软禁。现在通过这个神秘字条看来，她猜想的果然没错。
“通天楼……”她遥望着皇宫里那座最高的楼，默念道。冷决暝会被囚禁在那里吗？”
沿着幽暗而神秘的甬道，冰魄异常顺利地来到了通天楼。
皎洁的月光从空中洒落，安静地落在地上，冰魄紧张地搜寻着那一间间幽暗的房间。
“咳咳……”熟悉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冰魄猛地停住了脚步，但那声音又顷刻间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