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那样伸展开双臂,护着身后的老三。
“你这是要做什么?让开!”这时,易雪峰走了过来,用手拉住我,用力把我拖走了。
把我拖走后,陈医生把那管药液注射到了老三体内,没过几秒,老三就忽然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张走到老三的床前,问道:“老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三给人的感觉是在拔着脖子喘气,看着就觉得很痛苦。他的嘴张得大大的,但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直愣愣地、甚至是绝望地看着周围的这些所谓的兄弟们。看着这一切,我愤怒地甩开了易雪峰的手,冲到了老三的面前,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忍不住留下了眼泪,我知道自己不能为他做什么有实质性帮助的事情,我只能用湿毛巾给他擦擦脸,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他看了看那群只在乎情报的冷漠的兄弟们,又看了看我,然后眼神就一直停留在我这边,我没有想到生命已经快燃烧到尽头的他,竟然看着我留下了泪水。看着他的眼神,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们注射的这种叫JM-2Y的药水,明显是一种改进后的镇定剂,能让人有那么一段时间是清醒的,换句话说也就是提前消耗他剩下的日子。我知道,老三现在是能说话的,只是他绝望,对这群冷漠的人绝望,所以他已经不打算把他知道的秘密说出来了。
我对着老三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老三明白了我的意思,知道我会替他保守那个秘密,他就安心地闭上了眼,从此再也没有睁开。老三依然在那很痛苦地、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大概这样喘了半个小时,老张就问陈医生,老三这样的情况,还有没有希望开口说话。
陈医生回答说:“按道理说JM-2Y的药力很强,老三应该可以说话的,现在已经注射半个小时多了,一般情况下,注射五分钟后,是他意识最清晰、最有可能开口说话的时候,老三到现在都没说话,他的生命力会越来越弱,药力也会慢慢地减退,而且这种药对神经系统的伤害是非常大的,也只能注射一次,他会慢慢地失去意识,等待死亡。”
“既然已经是等着死了,那就给老三个痛快吧,他这样也满受罪的。”老张看着易雪峰,征求易雪峰的意见。
易雪峰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时,老张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枪,我猜也能猜出来老张下一刻要做什么,我起身站到了老张面前,说:“你不能这么做,如果你们没时间,我可以照顾他,你们这么做太残忍了。”
老张很粗暴地把我推到了一边,由于我没想到老张会这么对我,我一个没站住,就被他推倒在地了。然后老张果断地拉开了枪的保险。两声枪响过后,我看见了染红的床单,就低下头、没敢再抬头,因为我怕看见老三的惨状。
“回头多给老三家一些钱。”易雪峰说道。
听到“钱”字时,我觉得特别的刺耳,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直接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只要我一闭眼,就会想起老三的惨状,死前还要被注射镇定剂,要做到“物尽其用”,死都不能安然离开,还要被自己的同伴用枪打死,我的心里现在是一片冰天雪地般的寒冷,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问题:我们人类为何要存在?为了杀戮?还是为了在那短暂的生命消失前,自私地享受,不管别人的死活?
这几天,我谁也不想理,也不想说话。因为当我们看见他们的残忍之后,我就不觉得他们是我的同类了,听这群人说话,就是脏了我的耳朵。
最近这段时间,这里的人员变化也挺大的,老瘦和老张都带着一部分人离开了,至于他们去哪儿了,我也不想知道。这里的人数越来越少,不过易雪峰这段时间倒是一直呆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一天晚上,易雪峰堵在我卧室的门口,要我陪他去屋顶坐坐,我知道自己也没有拒绝的余地,所以就不声不响地跟着他到了屋顶。外面的天气依然很冷,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不像夏天一样到处飞着蚊虫。
易雪峰知道我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因为我最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和谁都不说话。
他就在那自言自语:“‘猛虎’的那批货现在在我们手里了,别看小虎当初那么嚣张,真是外强中干、嫩得不堪一击,我一出马,他们就全完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坐在那里看着星空,星空像画卷里一样的空灵。好在这里不是旅游区,没了人山人海的观光团,周围的一切美得不真实,当然易雪峰除外。
虽然我没理他的话题,但是我知道,易雪峰很干练,他的那些手下也训练有素,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他收拾那个愣头小子还是易如反掌的。
易雪峰继续在那渲染“猛虎”如何的伤亡惨重,却很少提起货被他私藏并据为己有的具体过程。
他说了半天也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我之所以没回应他,因为我知道他找我来,绝不是只想和我聊天这么简单,我在等他说出找我来的真正目的,但是他一直也没说。
我烦了,不想在这继续听废话了,就直接问他说:“废话少说,直接说主题。”
易雪峰露出了一副终于得逞的表情:“那好,你告诉我,你遇到老三的时候,老三对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我一口咬定。
“你当我是傻的吗?他临死之前,给你那个眼神,明显是给你什么暗示,而且你轻轻地点了下头,虽然别人可能都没察觉出来,但却骗不了我。”
“你还是把我杀了吧,反正我和老三一样,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我真是受够了。
“你懂什么,可能在你看来我很残忍,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种悲哀又怎么会是你能理解的?老三受了很大的伤,全身遭到了很大的破坏,连脑干都受损了,根本活不过一个月了,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个痛快,少受不少罪。”
“你能不和我说借口吗?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聪明,你就别说这些自相矛盾的话给我听,他死的时候痛快吗?被你授意打了那种药后,他大口大口地,与其说是喘气,不过说是在拔脖子。看他那痛苦的样子,你于心何忍?还有他毕竟没有死亡,如果换位思考,躺在床上的是你自己,你是不是想活下去,等待奇迹?你觉得一点儿钱就能消除他家人失去亲人的痛苦吗?”我说着说着,就来气,声音越来越大。
“我说句实话,如果躺在那的是我,我也希望自己早点结束,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下场,我一直都懂。还有,你这张嘴真是讨厌,我刚才在想是不是用我的嘴亲住你,才能让你住口。”易雪峰又开始了这种下流的**,每次他想不出办法对付我的时候,就开始用这种办法。
“无聊。”我很轻蔑地对他说。
“那就来点不无聊的。”说着,他就把我按到在地,压在了我身上,他的眼睛直视着我的眼睛。
“你随便,我又不是那些生在封建社会、**就必须去自杀的可怜的女人,我不在乎,您自便吧。”说完,我就闭上了眼睛。
等了很久,也没什么动静,当我再睁开眼时,易雪峰用手撑着屋顶的地板,从我身上翻开了,然后坐在我身边,说:“不要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有很多药物,我借助这些药物都能让你开口。”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让我替你们试试这些药?”我说得很讽刺、很绝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这么做。”说完,易雪峰起身,轻轻拍了下身上的尘土,就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躺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星辰密布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