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另一个叫玲儿的丫头跑来道：“齐嬷嬷，王妃的灵堂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您去瞧瞧可有不妥之处！”
齐嬷嬷示意楚青两人仔细盯着，和玲儿一起离开。
小厨房里安静极了，李婉心有余悸，只觉那位齐嬷嬷的眼神像是要吃人般，太可怕了。
好一会儿，她才鼓足勇气，红着眼眶问：“阿青，我们不会有事吧？”
楚青有些心不在焉，转头看她，无论心里怎么想，如今也只有安慰道：“放心吧，我瞧那位主子是个和气的，不会无缘无故就对我们怎么样的。”
李婉心里稍安，她却不知道楚青手心已经冒了一层汗，因为眼前的药有问题。
这药明显是治心脏病的，她看到成份有山楂、野丹参、金樱子肉、制首乌、三七、冰片等，药方是没问题的，问题在于冰片的用量。
冰片有通诸窍、散郁火之功效，但耗气伤阳，久服易致心脏功能减退，在这张药方里冰片明显是辅药，但用量过多，对胃和肠道也会形成较大刺激，长期下来会令身体越来越虚弱，心脏病也越来越严重。
一时间楚青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抓药的时候搞错了，还是有人故意要害二公子，但无论如何，哪天二公子出事，必然要查到药上，煎药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楚青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工作就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到底该怎么办，就算不为自身安危着想，只是从医生的职业道德来讲，有问题的药她也不能端给病人喝。
要不直接说出来？
可是，如果真是药房弄错了还好说，万一是有人故意害二公子，她不一定能得到有忘恩负义属性的二公子的感激，还会得罪幕后之人，她本身已经朝不保夕，再强出头可就真是作死了。
她心乱如麻，随着时间过去，药即将煎好，难道真要端去给那人喝？
眼珠子转了转，楚青的视线定在灶台下的碳灰上，心中定了定。
药煎好之后，玉儿把药端走了，楚青和李婉去外厅收拾碗盘，那位二公子正坐在桌边喝茶。
楚青看着玉儿把药放在一边，打算等到了时辰再给二公子喝。
齐嬷嬷和玲儿还没回来，二公子身边站着那个蓝衣小童，院子里有侍卫守着，没有人说话，静得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可楚青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整个人紧张得喘不过气。
“啪”地一声脆响，寂静被乍然打破。
楚青在整理二公子面前的碗盘时，手一滑碟子就摔在了地上，汤汤水水溅了一地。
“主子恕罪!”楚青赶紧跪下，一边求饶一边拿着抹布收拾地上的碎片。
李婉在楚青对面，吓得愣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玲儿脸上一白，先是瞪了楚青一眼，转头问：“公子可有伤到？”
二公子蹙眉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楚青，淡淡道：“无事，以后小心点就好。”
玲儿这才对楚青道：“还不快收拾！”
楚青连连应着，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地面收拾干净，这才脸色涨红地嗫嚅道：“奴婢该死，弄脏了主子的衣裳。”
玲儿上前一看，果然见主子袍子的衣角溅上两点油渍。
她刚要呵斥楚青，就见二公子站起身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去换一件就是了。”
玲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等主子进了内室才低声对楚青道：“再有下次就让管事把你赶出去！”
楚青唯唯诺诺地应了，快速收拾好和李婉一起退出去。
李婉显然被吓坏了，离开主院半晌身子还在细细发抖。
楚青对这个胆小的小姑娘感到抱歉，她握住李婉的手：“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
李婉欲哭不哭地瞅着楚青，忍不住埋怨道：“你看起来挺沉稳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楚青又是好一阵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如此了，李婉才放松下来。
***
主院内室，玲儿帮赵渊把外袍脱下来，放在一边，转身去箱子里找新的袍子，赵渊在软塌上盘腿坐下，正要去拿手边的书，意外发现雪白的中衣下摆上黑了一块，于是对玲儿道：“中衣也脏了，衣服放着我自己来就好。”
玲儿对他福一福出去了，赵渊解开中衣扣子目光落在那块像是墨迹的污渍上，他今天并没有碰笔墨，怎么会弄上墨迹？
掀起衣角一看，目光陡然幽深起来，那分明是几个小字：药有毒勿喝。
只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字和刚刚那个犯错的丫头脱不了干系。
他出去用饭时才换的衣服，不到一个多时辰里，除了几个身边人只有那丫头接近过他。
如果是身边人，发现药有问题直接和他说就是了，根本不必拐弯抹角。
再看那几个字并非用墨写就，而是碳灰，这么一来就更明朗了，不过究竟是药本身有问题，还是那小丫头自作聪明动了手脚又来向他示好？
换好衣服，赵渊取来笔墨把那几个字盖住，这才让玲儿端药进来，他放在嘴边作势要喝，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这药还是徐太医给抓的？”
玲儿不明白主子为何这么问，主子的身体一直都是徐太医在治疗啊？
“是的，主子要叫徐太医吗？”
“不用，你把药拿来一包给我瞧瞧。”
玲儿听到这脸色微变：“主子，是不是药有问题？”
赵渊淡淡瞥她一眼，玲儿立刻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赶紧道了声“是”，快速拿了一包药过来。
赵渊漫不经心地对她说：“我闲着无聊想看点医术方面的书，你去给我找几本来。”
玲儿一听，这才松口气，看来不是药有问题。
等脚步声渐远，赵渊猛然坐起来，目光冰冷地盯着那碗药，良久他取出一小块银子丢进去，没有任何反应。
想了想，他用小瓷瓶装了些药汁，双掌相击，清脆的掌声发出，一道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出现在房里。
赵渊把瓷瓶和药包一起递过去：“拿这些找几个大夫瞧瞧，看有没有问题。”
来人接过之后就消失了，赵渊则端起剩下的药倒进花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