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面,百里晗先道歉:“对不起,这几天急坏了吧?我是皇命难违,身不由己,莫怪莫怪!”
“嗯~”庄然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百里晗一派坦然地任她打量,微笑着调侃:“不认识了么?”
“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庄然眉尖微微蹙起,带着薄薄的不满。
“哦?”百时晗神态轻松:“你倒说说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连玩笑都不能开?”
“越漄!”
百里晗神色一端:“你真的相信慕容会如此大意,陷于乱军之中么?”
“我不信!”庄然飞快地打断他,嚷了一句,又颓然地低下声去:“可塘报上即如此写着,京里也是这般传着,我……”
她说到这里,便住了嘴,神色凄惶地望着他。
“我也不信。”百里晗点头,轻声却坚决地道。
“你从宫里来,朝廷可有决定?”庄然停了一会,问。
“众大臣各执一词,争了几日,并无结果。”百里晗轻轻叹了口气,又露出笑容道:“好在娘娘已清醒过来,虽然回绝了所有探视的大臣,总算已开始进食了。”
庄然轻轻“啊”了一声,语调便也轻快了些:“娘娘康复,想必那些老臣们便不敢贪生怕死,反对出兵了?”
“你很希望朝廷出兵吗?”百里晗望着她,眼里含着探究之意。
“难道你不是?”庄然不答反问。
“出兵与否,我说了不算。”百里晗避重就轻,微微一笑。
“那倒是,”庄然点头,抛了这个问题,眼里浮起一丝焦虑:“不过,公子交游广阔,总该想些办法,难不成就这样坐在这里等?”
“消息倒是一直在打听,只是现在谣言满天飞,真实的恐怕没几个。”百里晗歉然地瞥她一眼,温润的眸子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犀利:“若我猜得不错,这应该是慕容施的烟幕弹,除非他主动联系别人,否则外界是不可能得到他的消息的。”
“对呀!”庄然一怔之后,轻嚷:“慕容和你是生死之交,他失踪后,四爷没有联络过你吗?”
百里晗神色淡淡地道:“我以为他会第一个联系你。”
“我?”庄然脸上浮起一抹红潮,略带着些落寞,又有点自嘲地道:“我只是霍家三少爷。”
百里晗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终于轻轻地问:“后悔了?”
语气里有亲昵,更多的是试探。
庄然摇头,微咬着唇瓣,明亮的眸子里蒙着一丝歉疚:“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他。”
“是你们无缘,”百里晗眉尖轻蹙,语气很是不以为然:“你并不欠他什么。”
“我,”庄然抿着嘴,苦笑:“欠他一条命。”
“那是他气数已尽,命中该绝。”这话,已近似尖锐了。
庄然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不知是否错觉,今日的百里晗,似乎很有些气不平的意味。
百里晗定了定神,恢复了温雅:“你若实在放不下,倒是有个机会,可以稍偿一二。”
“什么?”
“然然,”百里晗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禁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你是个聪慧的女子,这会儿怎么反而糊涂了?”
不等庄然说话,他接着往下说:“想想看,你最擅长的是什么?如今娘娘病体违和,你若能早一日将她医好,也就能早一日发兵解伊州之围,慕容也便早一日得救。”
庄然吃了一惊:“宫中高手如云,哪里又差了我一个大夫?”
况且,她如今的身份是霍家三少爷,连行医的大夫都不是,如何进宫替皇后看病?
“那些都不是问题,”百里晗轻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替慕容尽这份心?”
庄然咬着唇,脑子里飞快地思忖。
这个时候,他突然建议她进宫,究竟有何深意?
“很难回答吗?”
“不是,”庄然涩然一笑,坦白地道:“只是,我从没想过,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也不急在现在,你回去慢慢想,想好了再答也迟。”百里晗含着笑,仿若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我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你了。”
庄然起身,走到门边时忽然停步,回道轻唤:“越漄~”
天下着雪,外面的光线很暗,她的脸背着光,面目模糊。
百里晗瞧不清她的神色,只听着这温柔清雅的声音,一时心跳如擂,愣了片刻才回过神,笑道:“还有事?”
庄然静静地凝着他,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如惜,眼底却映着隐隐的忧伤:“在这个世上,你是第一个真心待我,也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这份友情可以一直维持到老,至死不变。”
百里晗凝眉,目光瞬间冷成冰块:“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交一个朋友,真的不容易。”庄然轻叹,垂下眼帘。
她,终究是看错了他。
百里晗身子一震,下意识地问:“我做错什么?”
“不,”庄然摇头,神思迷惘:“你很完美。”
百里晗面色大变,象被人重重地甩了一记耳光,眼睛里象是谁忽然放了一把火,但那火是冷的,一点温度也没有。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千年以前,当他灭了夜罗国,兴冲冲地回来找她时,发现她被神君锁在玉清殿,正吵着要跟一头低贱的银狼走。
他不敢置信,见了她第一句就是:“我做错什么?”
当时,她该死的就是回了他这么一句:“不,你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