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姐姐怎么样？”我实在决定不了，孩子是她的，让她来决定吧！
“如孺子昏迷中，孺子快点拿主意吧！这一刻也耽搁不了了，不然大小都难保啊！”李泽广道。果然，如姬若是没有昏迷也无需问我了。
这里头只有我说得话，我不决定谁能决定？“你听着！大小都要保，实在保不住，实在保不住就保大吧！”我实在下不了保小的命令，这太残忍了。
李泽广愣了一下，望着我。我知道其实保小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我真的下不了手。他回过神来，转身欲退回去。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保小！”
我转身望去，是阴皇后与柳姬等人到了。李泽广忙应了声诺便转身钻进内室。阴皇后盯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在这非常时刻，大家都没有说话，屏声静气地等着。
医女进进出出，血水倒了一盆又一盆，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我在一旁站着，脚下的疼痛一阵一阵传来。阴皇后的命令让我不寒而粟，如果躺在那床上的是我，太子也会作这样的选择吗？太子，太子怎么还没有来？阴皇后都到了，按理说阴良娣应该没有什么事才对。可转念一想，兴许是阴良娣借题发挥绊住太子了。
幽姬站在我身边，不停地拭泪。整个气氛非常地夺抑，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阴皇后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产婆忙把孩子送了出来，回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位公主！”
阴皇后听说是公主，脸色一凝，依旧笑道：“很好！抱过来让本宫抱抱！”产婆忙送过来，阴皇后接了过来笑道：“长得真漂亮！”满眼尽是祖母的慈爱。
“如姐姐怎么样了？”我忙问道。
产婆眼里闪过一丝怜悯道：“血崩，只怕——”
我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地，一股揪心的疼痛直钻入心。幽姬惨叫一声，竟然昏了过去。倒是阴皇后稳得住，道：“这也是她的命！好生照管着吧！”
这时李泽广走了出来，道：“回禀皇后娘娘，产妇醒了，她想见敏孺子！”阴皇后点点头，示意我进去。
我咬咬牙，艰难地爬了起来，抱珠与绿罗把我扶了进去。如姬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也青中带白。太医已经放弃了努力，让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等死。我顾不上疼痛，飞奔了过去。
如姬看到我，气若游丝地道：“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话！”
我泪流不止，勉强安慰道：“你做到了！你的孩子保住了！是位公主，非常可爱乖巧！”
如姬满足一笑，眼角的泪流了下来，道：“我求你！我求你一件事，一定，一定要帮我照顾我的女儿，好好地抚养她长大。还有，还有我的妹妹！她生性单纯，没了我，只怕她也——”
“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照顾好她们！”我捉住她的手，她的手就像冰一样。“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如姐姐！”我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的面前死去。“太医！太医！”我大声叫喊，可是没有人理我。
幽姬醒了，忙冲了过来，伏在如姬的身上。如姬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力气，道：“我的傻妹妹！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听敏姬的话！她虽然比你小，但为人处事比你稳妥周全得多！”
“我听！我听！我一定听！姐姐，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你死！姐姐，姐姐！”幽姬泣不成声，愧疚万分。
我已经无力追究她为什么会与如姬分开，咬着牙，走了出去。“殿下呢？殿下怎么还没有来？”我问道。
“他不会来了！”抱珠冷冷道。
我望了一下四周，阴皇后等人已经走了，屋子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只有我与抱珠两人。“绿罗呢？”
“你崴了脚，我让她去请太医了！”抱珠这一提醒，我才觉得好痛好痛！她忙扶我坐了下来。
内室突然传来幽姬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我知道，如姬走了！上一刻她还在我的面前谈笑风生，这一刻却黯然离魂。眼泪滚了下来，整条帕子已经湿了，抱珠忙给我换上一条。品竹轩幽怨的噪声湮没在无尽的黑暗里。
太子还没有来，他真的不来了吗？这个可怜而苦命的女人，是为他生孩子而死的，难道他真的不愿意来看一眼吗？只为怕沾了死人的气息？我心寒如冰。
“你怎么了？”太子的温言软语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你为什么才来？你为什么才来？你知道她多想见你最后一面？”我伤心欲绝，但太子的表现更让我心寒。
太子的脸色也不好看，显然也非常难过，他转入内室。
一切都不及了，命运无常，总会让人措手不及。人生总会有遗憾，而有些遗憾是永生难忘的。
我的脚受了伤，行动不便，便在暖阁里呆着。像如姬这种既不得恩宠又没有诞下王子的侍妾也只是草草地葬礼办了。我几天都没有见到太子，心若相离，即使住在同一个宫里，也是见不上面的。
“失火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我是如此小心谨慎，我不相信这火能突然起来。
“当时场面极为混乱，根本无从下手。大家都在赏灯，突然就听见有人叫失火了，众人一阵骚乱，至于是谁喊的，哪里失火了，都不知道。人云亦云的来回奔跑，估计如姬就是在这个时候与幽姬失散的。”抱珠猜测道。可这根本不能成立，当时如姬只有一个人，她的宫女去哪儿了？
“幽姬怎么样了？”我忙问道。我刚丧姐，很多事情我不便相问，只是我真的太想知道当时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她还没有缓过来，天天以泪流脸，看来如姬的死跟她自己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我轻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这事暂时搁置吧！”这个时候我不忍心往她伤口上撒盐。
“可是御园失火，如姬难产而死，阴良娣差点小产，这笔账只怕皇后娘娘要记到孺子头上，情况对孺子非常不利啊！”抱珠无不担忧道。她担心的，自然也是我所担心的。“众姬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紧咬着孺子不放，若不查清楚，孺子只怕——”
“无凭无据的怎么查？一切也只是捕风捉影罢了！的确是我负了如姬，我应该由我承担！”梁红柳！我又被狠狠地摆了一道。花灯小宴由我负责筹备这出了事当然也是我承担，她一早就设计好了，我只是一步一步地往里跳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