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眼前一片狼籍，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我惊悸不已，思羽，是思羽所在的战场。他呢？他在哪里？思羽？思羽？我大声叫喊，可是我突然吃惊地发现我叫不出声音。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我的心在呐喊，我的嘴巴长得很大，可是我的声音，却一点儿也没有听见。我哑了？我怎么会哑了？我睁大眼睛，拼尽全力，可是我边眼睛也睁不开了，也叫不出来了，我痛苦得哭了起来，可是就连哭，我也是没有声音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情了？思羽，快来救我，思羽，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我拼尽全力地喊，可是我没有声音，天与地，只有我一个人。我无力，无望，无助，这一切都是我选的，恩羽，思羽，是你在惩罚我吗？思羽——思嫣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思嫣，思嫣？思嫣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思羽的战场上？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边域？思嫣伤心地望着我。“小姐你是怎么了？你醒醒，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睁开眼睛，的确，是思嫣在叫我。
我蓦地坐了起来，发现我的襦衣竟然湿透了。思嫣一边替我擦汗，一边惊慌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告诉你的，看，你又惊梦了，这样下去你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你会熬不住的！”我心有余悸，一时说不出话来。“既然选择了，你就忘了吧！哥哥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的会平安回来的，你相信我，好吗？”思嫣一个劲地安慰我，可是这样话有什么力量呢？我怎么会不担心？
“这几天我一直梦到思羽死了，你说，思羽他，会不会？会不会真的——”我无法说下去，我实在不敢想像，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就真的这样走了吗？
“呸、呸、呸、呸、呸、呸！”思嫣一连说了好几个呸字，可是这个呸字能呸掉我心里的担心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太想哥哥了，你觉得愧疚，所以才会作这样的梦。你不要想太多，大局已定，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整天在这里恶梦缠身，不如放宽心，好好地在宫里生存。马家的荣辱全在你的身上。孺子，你要坚强啊！”思嫣又是安慰又是劝勉。
“可是我——”我仍泣不成声，有些事情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孺子！没有什么可是，你已经在皇宫了，还是太子钦点入宫的，你是逃不掉的。孺子，你要好好把握啊！”思嫣满眼期待地望着我。是她一点儿都不在意我与思羽的感情，还是她心系着马家的荣辱？
我长叹一口气，听到窗外传来鸟叫声。道：“什么时辰了？”我已无力再想，不想再问。远在边关的思羽让我魂牵梦索，而身在幽兰殿中，又让我惴惴不安。思羽远在天边我可是不去想，可是近在咫尺的众姬我却不得不揣测。
“快五更呢！孺子先喝口水，再睡多一会儿吧！”思嫣端着一杯水道。我喝了一口，只望着窗外。往日黄鹂啼叫的日子，我与思羽便共乘一马到林子里打猎。那样的日子真是越来越远了。思嫣见我看着出神，便道：“既然孺子全无睡意，不如奴婢服侍孺子梳洗了到花园里走走？这一大早，花开露凝，也能让人欢喜些。”我点点头。
天色朦胧，风寒露冷，四周一片静寂。偶尔宫人们急促而又小心翼翼行走的脚步声，提醒我，这是皇宫。父亲走的时候，我觉得天蹋下来了，但是亲人们都在我身边。虽然悲伤，但不会觉得无助。而如今，我就像是荒漠上的孤雁，不管怎么样奋力高飞，也逃不开这孤寂的沙漠。。
“这不是敏姬么？如何起得这么早？”正在我伤怀感慨时候春风阁的掌事宫女春桃领着一群宫人走来，每个宫人都捧着洗潄等物。
我微微一笑道：“春桃姑娘早，我有择席之疾，不能安寝，故而早起走走。”柳姬身边的人，我自然客气些。
春桃冷冷一笑道：“是什么病只怕只有敏姬你才知道了。”
我一惊，不知她是何意，只得一笑带过道：“也不是什么病，过几天也就好了。不劳穿云姑娘费心了。”说罢让在一边。穿云仰着头，便去了。
见她们走远，思嫣不愤道：“小小的一个宫女竟然如此目中无人，真是太过份了！”
“她是柳姬的陪嫁，自然骄横些。以后这样的话能不说便不说罢！”我再次强调。不过春桃的话却令我起了疑心，难道她知道我夜里惊梦的事情？她又是如此知道的？难道——，我有点不敢想下去，自己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之中，竟然不自知，真是难以想像，以后这宫里的生活要怎么过。我正沉思间，突然没得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窥视我。我心下一惊，四处张望，见前面花枝摇动，想必是有人藏匿其间，忙奔了过去。
思嫣见我神色不对，也忙跟了上来。可是我跑到花前，面前除了佳木葱郁，别无他物。“怎么了？”思嫣关切地问。
我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正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反而更担心了。便道：“幽兰殿中可能有他们派来的奸细，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些。现在只有你我苦命相依了。”我抓住思嫣的手，无比信任却又无比哀伤道。思嫣用力地点了点头，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咱们去侍候皇后娘娘吧！”
思嫣一脸怜惜，道：“孺子神不守舍的，还是不要去了吧？”我点点头，便要回宫。清风徐来，一阵荷花的清香袭来，让人神清氯爽。“是池子里的荷花开了吗？”我沿着清香追寻了过去。
“只怕是呢！孺子可是要去看看？”思嫣问道。
“嗯！”我应了一声，便往荷塘走去。荷塘里的莲开得并不多，大多还是欲开未开，在一片片的碧绿的荷叶簇拥下，宛如羞涩的处子。莲下，各色锦鲤在悠然地游来游去。空气中弥漫着荷花的清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那沁人的芬香让人如出世脱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