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安宗还是和往常一样,独自进入这片大山采药,他每天都会在不同的地方,不断的深入山林,认识各种采药,观察它们生长的环境,亲自采摘和触碰它们最新鲜的时刻。
不是那种店里已经研磨好,晒好的灰土颜色的药材,而是见识水灵灵的草药。将它们带回去后,晾晒,研磨,配制,制成成品药。这就是他每天的任务。
今日,他就来到这里,遇到了焦炉不已的野人。良安宗并不认识野人,只是野人叫着姜双溪的名字,他们就走到了一起,了解到事情的始末,良安宗加入了找人的队伍。
就在前不久,良安宗发现了人的痕迹,沿路寻来,发现了这处断层,在野人的帮助下,用他随身带着,用来采摘险地草药的绳子,下到了下面。随即让他发现了情况不容乐观的姜双溪。
很快,野人和药味子也沿着绳子下到地面,就在野人想要触碰姜双溪,想将她尽快带离这里,药味子和良安宗同时出声制止了他。
“不要碰她!不能冒然移动她!”良安宗不仅出声,更是抓住了野人的手。
瘦弱的一双手,这是属于孩子软嫩的手,可紧抓着他的力道,重得不该是孩子的力气。良安宗的重重一抓,弄疼了野人,在他松手之际,野人的手腕处一圈红红的印子,可见这力道到底有多重了。
野人多看了良安宗几眼,良安宗却是立即下达了命令,说是命令,因为他的口气霸道到实在让人无法想按照他说的做,野人是谁,药味子是谁,都是比他年长的人,被一个孩子指示,太不客气。
然而良安宗的命令很有道理,本着不跟小孩子计较,他们两人,着手寻找做担架的枝杈,木头。
“这女人是谁啊?哎哟,这还有个男人呢,体型跟你真像啊,雨山,还戴着面具呢。都是刚死没多久的呢,卧槽!这里还有一头死熊呢!”就在很近的地方,药味子连连发出怪声,表示自己的惊讶。
王氏被自动忽略了,两人的目光更多的是在男尸和熊尸上。不难看出男人死前和这头熊搏斗过,或许就是扭打在一起时,不慎掉了下来,双双毙了命。
活着的人永远比死人重要,他们没有多浪费时间,在周边开展了搜索工作,然后就是发现了掉落在草丛间的,王氏的那把柴刀,当即不用因没有工具不能折断枝干而烦恼了。咚咚咚……砍柴声不绝于耳。
他们也发现,这里其实只是突出的平台,面积不大,底下就是万丈山谷。若不是这个小平台,人分毫没有生还的可能,还可能连尸骨都寻不到。
原本良安宗早就想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给姜双溪,野人的动作比他快一步,不过,这也影响不了,他继续将衣服脱了给她。
他没有离开,陪着姜双溪,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姜双溪那一双眼,在见到他的那刻就没有再闭上,连眨眼都很少眨,用着她现在能睁开的极限,直盯着他,就好似,担心这不过是幻觉,她一闭上眼,幻觉就会消失。
这段时间里,良安宗也给姜双溪做了简单的处理。
做担架的木材搬来了,药味子见到良安宗做的应急处理,默默点点头。怪不得是让他们去干粗活,良博生的儿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用藤蔓将木材绑住,在上面堆放了很多的树叶,药味子和野人合力将姜双溪弄上了担架,再用藤蔓,将姜双溪固定在了担架上,通过绳子,将姜双溪慢慢升了上去,离开了这个平台。
姜双溪断掉的手骨腿骨,良安宗已经事前给固定上了,这样的折腾未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路上,良安宗说不能带姜双溪回山下的曹家,问起原由,竟是他听到了姜双溪微乎其微的请求。
那时姜双溪嘴巴张了张,用接近喃喃的微弱气息讲的话,良安宗听懂了。
良安宗觉得好笑,都成这样了,还担心做了坏事,被爹娘骂呢。
不能回曹家,那个山洞对姜双溪而言又有些不合适,虽说也是个避风场所,姜骆辰绝不会愿意他女儿住那种地方,药味子很明白,所以提议到笑笑家去。
当他们带着昏睡中的姜双溪来到笑笑家时,见到如同尸体的姜双溪,笑笑捂着嘴巴当场就哭了。
笑笑娘急问:“发生什么事了?”
旋即发现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赶紧地给他们带路,来到先前笑笑姐妹住的房间。今天刚刚收拾好的房间,正好合适。
药味子检查,良安宗监督,为姜双溪做了全方位的检查过后,两人都是松了口。
“情况如何?”野人问。
“断了几根骨头,其他应该没什么问题,还可能受了寒,注意保暖。姜丫头福大命大,不碍事。”药味子说。
可不是福大命大嘛,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摔断几根骨头运气已经顶天了,看看另外两人一熊,哪个不是差不多被摔成烂泥了,骨头断那是小意思,内脏破裂摔烂才是正常的。
药味子瞥了一眼由急转安的良安宗,笑得意味不明说:“我去告诉那些丫头姜丫头的情况。”
院子里传来的哭声不绝于耳,那是欢欢的哭声,其实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她姐姐流眼泪,她跟着哭了出来。笑笑还只是默默流泪,欢欢那哭声就折磨人的耳朵了。
“哎哟哎哟,小丫头们别哭了,人没事……”随着门被药味子带上,他的话渐渐听不清晰。
得知姜双溪没什么事,良安宗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他不是讨厌这丫头嘛?他不是不想娶她吗?那么如果她死了,他的一切烦恼都能消了,为何听到她失踪,可能发生什么意外,会那么烦躁?看到快死的她,他会慌了神?
久久,良安宗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他是怕他爹,如果这丫头发生什么意外,他不知道还好,既然他知道了,不尽力救人,眼睁睁看着人死,那么他爹一定会狠狠地揍他。
他是怕他爹,并不是担心这个臭丫头。
见到房间里有野人待着,理清头绪的良安宗转身就走。
这一折腾,天暗了下来,良安宗不顾他人的好心,直接拒绝了护送的人,执意下了山。不过,他能拒绝,不放心他一个孩子下山的大人,也能跟在他身后。这个任务自然由王大伯执行。
药味子见着野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姜双溪,取笑道:“还说不是将她当做女儿,你这模样就跟当年守着小落一样了。”
说着,药味子将野人带着的面具给抢摘了下来。
刚毅粗犷的脸,此时此刻,挂着两条泪。眼眶中不停有眼泪汇聚,掉落,根本停不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野人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地说:“那也是另外的女儿,小落已经不在了。”
“你……”你何时能放下这段已逝的感情,不在沉迷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既然知道故人已逝,何不再寻良人?
药味子终究是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化为一声叹息转身离开。
野人背负的东西太多,人命也罢,仇恨也罢,这都是过去遗留,已经过去数年,仇人已经死的差不多。只是,就算报了仇,野人也不会再有自由,因为他手上的鲜血,除了该死之人的血,还有他错杀的无辜人所留。
他舍弃良知,走上这条复仇的道路,就注定了他将不得善终。非善恶报应,这是他给自己造的牢房,禁锢了他的幸福,快乐,他自己不许自己得到幸福。
“下次跟姜丫头讲讲吧,让她去开导开导。”药味子抓抓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哟,我的鱼啊!”
辛辛苦苦抓的鱼没有带回来,你不知道那鱼有多滑溜,有多难抓!实在是,数量也很少啊!他居然把它忘了!
快到嘴的美食飞了,药味子别提有多难过了。不过想想,姜双溪还躺在床上,没个一年半载,不可能好利索,就不可能给他弄东西吃了。
没了就没了吧。
正感伤着,一个黑影快速闪到了他身后,吓得他不轻,待看清来人,药味子拍着胸膛:“哎哟,别大半夜的吓人好不好!”
来人劈头就问:“我女儿呢?你说过她的安全你负责的!”
药味子眼神闪烁不定,想当初夸下海口,还不是想姜双溪经常上来给他弄东西吃嘛,现在好了,人家的宝贝摔坏了,就房间里包得严实的,看不出面容的那孩子,亲娘见了未必认得出啊。
这让人见了,会不会给他一拳,直接将他给轰飞啊?
药味子的犹豫,姜骆辰看在眼里,不打声招呼,直接向他偷瞄的房间袭去。
听到动静,野人随手将放在一边的面具戴上,姜骆辰的那双眼何等的锐利,在瞬间就发现了,伸手在野人未做防备前夺了面具。
野人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显得阴晴不定。姜骆辰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