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辈子就是这样。
因为自己只谋划着为父母报仇而忽略了昕哥儿的成长环境,直到昕哥儿再大一些,自己带着她到处投靠亲戚和父亲的好友时,才发现昕哥儿过于胆小,极度不喜欢与人交谈交往,尤其是女孩儿,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但凡遇见就会躲得八丈远,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
想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堂姐堂妹的粗俗行径给吓坏了吧。
林琬瑜不知道别人家是不是也这样,但她好歹也是读过《女诫》和《内训》的,知道女子要从德行、修身、慎言、谨行、勤励、节俭、积善、睦亲、慈幼等方面修习,更何况男女七岁不同席也是世人都应知晓的,璇姐儿这么做,难道大伯母就不怕坏了林家女儿的名声?
不过又一想,林琬瑜也就释然了。
大伯母把持庶务多年,将林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定然也是有几分手段的。
只要这府里的人不说出去,外人又如何知晓呢?
不过她和昕哥儿是要在府中常住的,就算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们就算放弃了这一次整人的方法,可难保不想出其它办法来。
林家这一辈,就昕哥儿一个男子,整日和她们这些内宅女子呆在一起,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借口将他送出去。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告诉昕哥儿父母双亡的消息。
他作为林家二房唯一的男丁,已经被逼到了必须要撑起门庭的时候了。
“姐姐,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当林昕瑜得知父母意外身亡时,眼睛里闪现出一种极端恐怖的神情。
他是绝对不相信林琬瑜跟他说的这件事。
仿佛还在昨日,父亲前一刻还瞪着眼睛非要让他完成几篇大字才能出去玩,而后一刻却和端着点心进来的母亲相视一笑,温言软语地说起了今日天气的画面。
俩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直觉反应就是姐姐又跟他开玩笑了。
“昕哥儿,这种事情姐姐怎么会开玩笑呢?”林琬瑜含泪说道。
老天让她重生一回,却还要经历这种痛失双亲的伤痛,她的心已经没有那么柔软了,可面对这唯一的弟弟,看着他小脸上布满了泪水和难以置信,纵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还是觉得这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为什么?为什么?……”林昕瑜喃喃说道。
林琬瑜不想让弟弟这么小就背负血海深仇,可这件事迟早要知道的,与其从别人那里听到还不如自己亲口跟他说,就对一旁站着默默垂泪的吴妈使了一个眼色。
吴妈会意,走出屋子替他们姐弟二人看守着。
待林琬瑜将事情的始末告诉林昕瑜时,林昕瑜反倒平静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种平静出现在一个八岁的孩子脸上就有些不正常了。
林琬瑜一直留心林昕瑜脸上的表情。
果然,林昕瑜沉默了一会之后,抬头问她:“你的意思是说,贼人将咱们家烧了之后还留在那里,而父亲和母亲的尸身也无人料理?是不是?”
虽然林昕瑜声音中有着刻意压抑的平静,可林琬瑜还是听出来他生气了。
他跟祖母一样,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孝心,没有替父母料理身后事。
林琬瑜心里阵阵发苦。
“对不起,昕哥儿,是姐姐无能。”林琬瑜觉得自己很笨,重生醒来后也想过很多办法,可没有一个是能行通的。
林昕瑜摇了摇头,“我没有责怪姐姐的意思,这本就不是姐姐的错。我只怪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父亲和母亲的身边,只怪自己为什么以前老是惹父亲和母亲生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林琬瑜知道,这种遗憾和伤痛将会永远伴随自己和弟弟一辈子,也就没有再劝林昕瑜。
姐弟二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直到兰香让丫环们提了水进来。
“少爷,老太爷那边又要用药了,鲁妈正在外面等着你呢。”兰香说道。
林昕瑜原本想要说什么,可是看见林琬瑜脸上的憔悴时,又将心里的话压了下来,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去祖父那里。”
林琬瑜点了点头,“你要好好照顾祖父,等他老人家大好了,我再去看他。”
林昕瑜想起不久前在祖母那里听到的话,也知道姐姐这么说不过就是安慰自己,更是无奈之举,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感受到寄人篱下的不得已,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决定。
有了这个认知,林昕瑜的心境不知不觉中就变得成熟起来。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种快速催熟的成长,在不久的将来不仅改变了他自己今后要走的路,更是将林琬瑜的一生也牵扯了进来。
“姐姐,我一定会让祖父好起来的。”林昕瑜说完也不等姐姐有何反应就走了。
林琬瑜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击弟弟。
送走了林昕瑜,林琬瑜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在兰香和吴妈的伺候下洗了一个澡就上床睡了。
只是头一挨着枕头,她整个人反倒更清醒了。
想起了祖父的病,想起了父母的后事,想起了林昕瑜的将来。
有些事可以等,有些事却不能再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琬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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