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他的手，忽然再次抚上了轻尘的腹部：“尘儿，你说，这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怎样？女儿又怎样？”轻尘缓缓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躺着。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低声苦笑道：“若是儿子，那该多好。”
轻尘心中微微一震，与他的手握在一处：“若是儿子，便唤作麟儿，麟子凤雏，是为珍贵；若是女儿，便唤作琳儿，玫瑰碧琳，珊瑚丛生，是为美玉。”
他的手分明一僵，随后，字身后无声将她拥紧了：“好，就唤作……霖儿……”
隔着薄薄的寝衣，轻尘分明感觉到一股凉意，正渗进她的衣衫内。
他的脸埋进她的颈窝处，微微蹭了蹭之后，终于低声道：“这样晚了，休息吧。”
轻尘缓缓拭去了眼角不经意滑落的泪滴：“嗯。”
一夜安然。
第二日，萧晟早早起身，听见轻尘尚且均匀的呼吸声，便尽量放轻了动作，刚要唤人进来服侍，不想却还是惊动了她。
轻尘缓缓睁开眼来，看见他坐在床边的身影，心中蓦地一疼——如今的他，连起身这样的事情，若然离了宫女的服侍，也成了困难。
她匆忙坐起身来：“我去给你取衣衫。”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好生休息，不要乱动。”
她哪里还能好生休息，也一同让宫女服侍着起了身，才知道他要上御书房。
他伤病了这许久的日子，即便是醒过来之后，有许多的事情都是交给楚瑾瑜在办，如今却终于要再次着手朝政。
轻尘看着他的眼睛：“我陪你一起去。”
他蓦地想起当年，她打扮成内监的模样随他频繁出入御书房的情形，心中涌起微醺的感觉，只是，却又再次不自觉的想起了萧霖。
当年的事，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当初，他没有执意将萧霖送出皇宫，今日的许多事，都会不同罢？那个孩子，可能也不会……
“不必了，尘儿，御书房有人服侍，你好生休息便是。”
轻尘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语气中微微带了任性：“我便是要去，你奈我何？”
他微微一怔，嘴角随即勾起一丝笑意：“你几时见过宫中有大着肚子的内监？”
轻尘白皙的脸颊蓦然染上了一层红晕，恼道：“你不准我去，那也罢……反正你知道，我惯常是个没规矩的，这皇宫中无论什么地方，都敢乱闯。”
他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微微带着一丝无奈的意味，点头道：“那好，都依你。”
轻尘立刻欢喜起来，匆忙转身去换了衣衫。
而他，站在原地等着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再次黯淡下来，一直到她又出来，才终于又打起了笑意。
两人一同来到御书房，楚瑾瑜却早已在里面，将一堆奏折分门别类，蓦然见了两人，先是一怔，随即淡淡的行了礼。
轻尘没曾想他还在这里。她依稀记得，他的夫人莫凌瑶应该就快到了生产的时候，在皇帝坐下之后，便向他打听起了此事。
楚瑾瑜淡淡应了一声：“是，应该就在这几日。我没想到今日你会一起过来，那么我也可以告退了。”
轻尘一怔，他已经迅速向皇帝行了礼，转身便出了门。
轻尘抬脚便欲追去，却被萧晟伸手拉住了：“楚瑾瑜性子变了不少，你追去，也没什么用。”
闻言，轻尘便顿住了脚步，微微一咬牙，淡淡应了一声。
御书房中很快便只剩下两人，轻尘蓦地想起从前，在他身边服侍的时候，两人那些过往——他紧紧相逼，她步步后退，然而到最后，竟然摔倒在共同的地方。
“我去给你煮茶。”轻尘低声说了句，见他点了点头，便出了门，来到茶水间。
守着风炉，看着里面翻滚的茶水，却忍不住失了神。
她在他面前不表现出来，可是面对着他昨夜突然的失常，她心中，终究是无法释怀的。
他昨日下午是去见了太后，而回来之后，对她，就已然是那样古怪的态度。究竟他与太后谈了些什么，竟然可以让他，想要放弃她？
是的，昨夜，他所有的表现，分明就是想放弃她，放弃她腹中的孩子。虽然他后来，又发生了大转变，对她又仿佛一如既往。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竟然会想过放弃她，轻尘心中，总是一阵阵的不寒而栗。
“娘娘！”突然间，自门口传来一声宫女的惊呼，轻尘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水已经滚了，一时间手忙脚乱，却不小心烫伤了手。
那宫女见状，更是大惊，忙的跪倒在地：“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轻尘只是淡淡摇了摇头，强忍住手上的痛，匆匆沏了茶走进御书房内，却见萧晟只是茫然的坐在那里，手按在面前的折子上，一动不动。
轻尘心中再次狠狠一震，上前将茶杯放在桌案上，拉着他的手笑道：“还记得以前，我们是怎样双剑合璧的？”
闻言，他先是拧了拧眉头，随即也笑了起来，敞开了自己的怀抱，让她坐进自己怀中。
随后，轻尘捡起桌上的奏折，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哪些紧急，拣了重要的念给他听，而他则拧眉神思，片刻之后，便告诉她该怎样批示。
所有的所有，都恍如昨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