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岳熙缓缓走了过去,轻声问林夕兰。
“哦,用动物的脂肪耗成油,还有火碱、松香、泡花碱、食盐,放入铁锅加热加水……。”夕兰很详细的向岳熙介绍着,感觉像是一位学生在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说的十分详尽而严谨。
“岳炎……岳炎想起来了!你为什么不见他?”岳熙一下打断她的话,微微仰头望着远处的夕阳,神情宁静而致远。
夕兰一怔,转而浅浅道:“不为什么?也许我也患了失忆症,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我想我需要时间。”
“岳炎从小就很寡言,淡然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也许别人觉得他孤傲不易亲近,可我了解他,我们情同手足,你知道吗?他可是个胆小的人呢,小的时候很依赖师母,直到师母过世,师傅发现了他的弱点,将他丢进深山一天一夜,回来的时候满身伤痕,你猜他和师傅说什么?他说,‘父亲,我要学轻功!’呵呵……,后来我才知道,他被野猪追了一个晚上,所以他一直认为能致人命不算本事,能不伤分毫的旁观才是真本事,小夕夕,你是第一个让岳炎不袖手旁观的人,即便失去记忆,他依然愿意为了你涉身丽南,有些话他不会对你说,但你一定要知道,他不是薄幸的人。”也许是有些累了,岳熙走进亭子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提起岳炎,他话里话外充满着惺惺相惜的情义。
岳炎从没有和她提过小时候的事情,甚至连白业谷、师兄弟间的事情也很少提,她对岳炎还真是一无所知呢,而岳炎,他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菜,穿什么样式的衣裳,戴什么款式的钗饰,知道她对夫郎的想法,甚至什么都不了解的时候也会全力支持,就像那本夫戒,她记得是他先接了过去,还给了自己一个深情勉励的眼神,对于岳炎,是不是自己计较的太多,包容的太少了?
“嗯,知道了!”夕兰轻轻应下了,对于自己和岳炎的事不想说太多。
岳熙顿了顿,好像忽然之间又想起了什么,温笑道:“天儿虽然贪玩,但性子却是很稳重的,他既然说要嫁给你,别说四年,就是十年也不会改变,小夕夕平日里也要多关心关心天儿啊,他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岳华师姐虽器重他,却不能代替亲人给予关切,毕竟师傅也是要立威的,师姐多年无所出,视天儿为绰云宫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小夕夕可要小心了,师姐的脾气上来了,也是很可怕的。”
“好,我记下了,我让着便是。”夕兰微笑的点点头,一想起如骄阳般炙烈,骨子里尽是浪漫细胞的晏阳天,不觉的弯起眉眼。
“还有景王爷,他这个人外表强悍,难得对你柔情一片,他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也是值得你付出的,他为你做的不仅仅是放下一个男人的颜面,可敬的是放下了一个皇子的颜面,别在尊卑上和他较劲,他这个人心是好的,既然是一家人,他还会维护白公子呢。”岳熙好像在一个长辈临终时交代遗言,夕兰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瀚宇也是值得你珍视的,堂堂世家独子,甘愿只取郎君名分,已是大大的不易,你回到凤京还是应该尽快拜见他的父母才是,世家不缺金银珠宝,你登门准备的礼物要拿捏好了,最重要是有诚意……。”
“你呢?我问,难道你就不好了吗?难道你宁为瓦全不争玉碎?难道你朝三暮四心口不一?难道你自命高人一等而不屑他人?还是你想要的并不是我的诚意?”夕兰打断岳熙絮絮叨叨的嘱咐,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怕她不说,他永远不会说,他竟然比她还鸵鸟!
“我……我要走了!”岳熙双眸黯然,动容片刻便又安静的不言不语。
夕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勾起一侧唇角,道:“有些事真的始料未及,但我还是为熙哥哥高兴,真的,你能找到家人,我们大家都为你高兴,唯一伤怀的就是不知道你走后哪年哪月还能再见!兰儿欠熙哥哥的情也恐也难还上!”‘熙哥哥,你别走!’这句话她没说,她比岳熙强一点,却也是鸵鸟一族,有些话,真的很难开口。
岳熙面色一僵,极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声音小的仿若蚊蝇的说道:“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用你还!”
“嗯?什么?熙哥哥你大点声,唉,我这耳朵好像被海浪震坏了,老是晃听,总感觉有海风在耳边吹!”夕兰以为又耳聪了呢,前两日总感觉脚下在摇,周围的人说话也好像离的很远,想想可能是被风灌的,又因为很多理不清的心事惹的上了一肚子火,应该没有大碍,也就没怎么理会。
岳熙一听急忙站了起来,彻的伤口阵痛,咬着牙忍了忍,唤夕兰过来,道:“我给你看看。”
夕兰‘哦’了一声,走到岳熙身边坐下,岳熙也坐了下来,两个人就像和往常一样,一个看病一个发呆,岳熙号了脉,感觉她肝火太旺,火气太大,想来官做的大了,事情也多,不免着急上火的,道:“一会儿我给你开些将疏肝降火的方子,好好调理一下,没有大碍的。”
经岳熙正经看病以后,夕兰一下就觉得自己根本没病,还真是医生的话就是良药呢,随口开玩笑道:“熙哥哥不用开药,只要你说没事,我也就好了一大半了,熙哥哥以后不用号脉只要动动嘴皮子就成,就是不知道以后哪个有福气的让你哄骗呢?”
夕兰一说完就后悔了,脸烫的能煎蛋了,岳熙也是一脸通红,扭捏的不敢看她的眼睛。
距离凉亭不远的梧桐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不屑的撇着嘴,一个一脸着急的直叹气。
“你说五师叔怎么说话这么费劲啊?”少年美目一转,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的白发女子。
一头白发的女子绾了绾发梢,轻蔑道:“你怎么不说姓林的连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呢?挑挑拣拣竟说些没用的,这怎么能留得住五师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