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原先熟悉的世界,那么,按原来的轨迹,跟自己结婚的老公周平,又该在何方?
自己周围的环境都不曾改变,人也是熟悉的那些人,只是,徒增了些教科书上说的妖仙魔,那周平,应该在的吧?应该还是会和自己汇合的吧?
穿越后的蓝甜,内心第一次有了惊慌的感觉,潜意识中觉得自己回不到原先那条小市民的道路上去了。其实,不痴不傻的蓝甜早该明白这个道理:上天分配给每一个人的,都是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特点就在于独一无二性。蓝甜侥幸活上两世,两世自然也不同。
明明也就离开象牙塔四年,却浑身上下弥漫着老气横秋。包裹在周身的坚硬的刺,只用了短短四年,不,还不到四年,就自然掉光了。恢弘的梦想不知飘去了何方,不思进取,竟然还无比眷恋世俗小市民的生活。
蓝甜不清楚自己是怎样做到的。但是好像一切都降临得那么水到渠成,其他人比自己适应的好像还更快些,比如,那个美丽的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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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蓝甜在一个小国企里面上班。七月的时候,按照上级公司的要求,这个小国企需要应征出战,参加歌咏比赛,公司里面没有此等人才,这自然就需要请一个老师来指导。外联部的人到处搜罗,跟高校的音乐教师、培训机构的老师等人联系,以物色一个适合的对象。
指导老师容易找,而且联系上了不少,但均因为薪酬问题无法谈拢。
前文已经提及过蓝甜在这公司干了三年,没有涨过一分钱,每月到手工资2075。这个情况的出现,不是蓝甜的工作能力问题,而是,基本上全公司的人,工资都是多年不涨。当然了,空降的、升职的关系户除外。
对于这种现象,蓝甜觉得十分不解。毕竟自己是想通过劳动,获取不错的报酬,进而过上舒适的生活。蓝甜对自己的工资很不满意,同时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看起来都能安然接受这点微薄的薪水。经过慢慢的了解,蓝甜醍醐灌顶:这个公司要招聘的人,不是能干活的人。而是,家境殷实,对于工资没有欲求的人。
那,理所当然的,这样的一个公司,从来都不愿意给人才以符合市场平均水平的报酬。所以,外联部的人联系的指导老师,尽管有千般好,万般棒,只要她要求的报酬,不低于市场价,蓝甜所在的小国企的领导就不会用她。
这样一来,那就找个水平低劣、便宜的老师好了——外联部的小妹儿被整的不耐烦了,一门心思地想赶紧完成任务,于是重新联系三年前来公司指导唱歌的老师,这次,国企那个挑剔的领导好像也不在乎这老师的上课水平差的问题了,只问了问价格。
价格一报,鸡飞狗跳,这老师的价格,居然比三年前涨价了,居然也不是想象中的低廉,国企的小领导在审批单子上签署了未通过,转脸语重心长地教育外联部的小妹儿:“多考察市场,多联系几个老师,钱的问题不用考虑,主要考虑能力的高低。”
小妹儿焕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出领导办公室的那一刻,变了脸色,话说的真是冠冕堂皇,真正谈到事情上,您要的不还是“水平又高,要价又低”的人选吗?便宜买好货,不出钱买好货才更乐意吧?真当天上掉馅儿饼呢!
天上掉馅儿饼,基本上是句于调侃的话,哪能真正发生。但今日,天上还就掉馅儿饼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外联部的小妹,无意间跟蓝甜提起这事,抱怨领导真是难伺候,蓝甜看着自己的好姐妹满脸愁容,果断下了个决心,邀请自己的一个学音乐的老乡过来解围。
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来给公司出力,这种行为,在后来,蓝甜终于明白是多么的幼稚,尤其是这种行为的发生地,还是一个人际关系及其错综复杂的小国企。
蓝甜的老乡果然义不容辞地来了,都没好意思直接跟蓝甜谈钱的事儿。这个老乡人美歌甜,教学水平还高,态度也好,最后带领小国企的歌唱队伍,斩获第二名的历史最高荣誉。
小国企的领导一高兴,没再持续延迟付钱的毛病,歌咏比赛一结束,就包了个信封,把蓝甜这老乡的工钱给结了。钱不多,但是勉强算个皆大欢喜,蓝甜的老乡拿着不多的报酬还是开开心心。
再后来,时光匆匆,转眼到了来年,小国企又有参加歌唱比赛的通知。领导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去年那个便宜又好用的老师,让蓝甜赶紧请来。
蓝甜思量着、犹豫着,想想自己的2075的工资,想着要不要继续动用人际关系给公司省钱。电话通了,老乡在什么都没问的情况下,就扯开话题,蓝甜固执地把话题重新拉回来,老乡迟疑着婉言谢绝了,蓝甜的心里倒是一阵轻松,谁知道自己的奇葩领导会开多少工钱!
兴许是去年的事儿,让她受了伤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来也好,省的自己难做人。找个时间自己请她吃顿饭吧,当是对去年那事的答谢。蓝甜思量着,嗯,这样一来,至少自己的心理没什么亏欠感。
几天后,蓝甜跟另外的老乡聊天时,遭受一惊天霹雳。
原来,她今年不来的原因,和报酬无关。她现在有钱了,根本不在乎报酬的多少,因为,她已经被一个年近50的男人供养了半年多了。她现在每天干的事情就是逛街,给自己买东西,陪男人刚刚考上大学的女儿买东西。
蓝甜惊叹,这丫头看着可不是好吃懒做的主儿,在社会上自食其力三年后,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吗?
再后来,蓝甜和这个老乡很自然地互相没有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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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变化是很快的,有的人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小三”,比如蓝甜的老乡;有的人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不喜欢的虚度光阴的人,比如蓝甜。
自然,前者受到的舆论抨击会一大些,但是,从根儿上说,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埋葬了梦想,苟且偷生。谁也不用鄙视谁,因为谁都不比谁更高尚。好吧,蓝甜觉得,其实自己还是稍微高尚一点点,沾了道德的光。
啃着牛肉大饼,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蓝甜觉得好没劲。
在小国企里呆了三年,在小私企里呆了几个月,蓝甜的精神气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大致有:工作能力再强也跟工资没关系,工作效率再高也不及能领会领导的马屁,这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态啊!
彩虹把雪糕也解决了,看着细嚼慢咽的蓝甜,觉得好陌生。不过,这个大大咧咧的妮子根本没时间多想,就又被蓝甜耳朵上挂着的红玛瑙耳坠吸引了。于是,干脆,伸手从蓝甜耳朵上摘了一只下来,细细端详。
小县城里的高中生丫头,哪里懂得什么时尚审美,对于这副红玛瑙耳坠,彩虹就是觉得喜庆,没来由的喜欢。
蓝甜更不懂时尚,虽然自大学便生活在都市里,但从未跟时尚打过交道,最多不过跟着同学去校外的夜市地摊上淘宝,十来八块的东西,可是喜欢的紧。这副耳坠,实实在在是个例外,要不是被薄嘴唇的女人辞退,被精神病人调侃,店主又以超低折扣售卖,蓝甜还真怀疑,自己会不会买,尽管,真心喜欢。
蓝甜总算是吃完这个在多年后无比向往的大饼了。看到彩虹喜欢自己的这副耳坠,蓝甜很是开心,有人赏识,是种幸福。蓝甜不加思索地取下了另一只耳坠,放在彩虹手心:“诺,这副耳坠送给你啦!”
彩虹一愣,毅然决然地把整副耳坠递给了蓝甜,郑重地说:“甜,不要胡闹,这副耳坠,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是绝对不可以送人的。”
蓝甜两手一摊,很无辜地说:“想那么多干嘛,戴着玩儿呗。要不这样,你先戴着,什么时候不想戴了,什么时候还给我。”
彩虹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蓝甜的额头:“你是真的傻了呀,本人什么时候扎过耳洞,再说了,本人这辈子,都没准备扎耳洞。我要耳坠干什么?再说了,你这副耳坠是能送人的吗?”
蓝甜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雪糕,重新把耳坠戴好,是啊,这副耳坠是能送人的吗?要不是这副耳坠,自己的生活会是这个样子吗?既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那能不能振作点精神,好好过日子啊!
肆意挥洒或者碌碌平生,对于一个身怀法力的仙女来说,都在一念之间。
让心理年龄也回到高中,回到充满活力的青春岁月,才不枉重新来这世间走一趟。
老公这事,随遇而安。
蓝甜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生命的魅力,就在于它的未知性,在于它的挑战性。有资格说”平平淡淡才是真的”有两类人,一类是经历轰轰烈烈后顿悟的人,属于个人经验总结;一类是只能过安于现状日子的人,颇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奇怪心理。
蓝甜希望自己是前者,越过高山,走过低谷,也来过一个不凡的人生。何况如今还有“迷糊小仙”的法力保驾护航。
试试?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