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古玩市场的人,多半有投机心理,寄希望于幸运女神的眷顾,盼望着以低价购得价值不菲的物件,待他日一转手,赚个百八十万的。在这个市场上,考验的是人的心理素质、表演能力、还有对文物的认知。心理素质,主要指针对摊主的漫天要价,要撑住。表演能力,那就是双方对某一古玩的相反姿态,一个抬高,一个贬低,均需在片刻之间表演的惟妙惟肖,管你真懂还是装懂。
蓝甜觉得,对文物的认知,是最不可靠的。过往的历史已经落满了尘埃,现代人即使绞尽脑汁探索,也必然难以窥得全貌。看走眼的情况,自然也是不可避免。
不过,在这个舆论造英雄的社会里,能说会道的专家成了荧幕的宠儿,走进了千家万户,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大众的审美和判断力。专家推崇的,会像台风一样强势登陆,席卷海陆两岸。
这个想法,在蓝甜走进杨柳镇古玩市场后,得到了强有力的证明。在蓝甜的记忆里,这段时期,风靡在电视上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鉴赏文物的专家,从背景资料介绍来看,此人是潜藏民间四十载,沉迷于文物的世界无法自拔,如今出道,是为了给世人提供帮助,为了拯救文物这个行当。
此般大气磅礴的话语,听得蓝甜不寒而栗,毛孔一个一个炸开。暂且不说此人才学如何,单说这飞扬跋扈的介绍,就让蓝甜生生厌恶。用语言把人包装的过于高调,给人造成的落差会骤然加大。
此人有没给世人提供帮忙,拯救文物这事进行的如何——蓝甜不得而知——蓝甜知道的是:这个肥头大耳的专家,说话时候唾沫星子飞溅,在电视上都能看得到。还有,此人最近貌似迷上了陶瓷罐子,天天在节目里号召大家:赶紧看看你家里用来装点房间的陶瓷罐子,不要在意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它,对,就是它,可能就是千年以前的产物。
蓝甜的家里有两个陶瓷罐子,准确说是陶瓷花瓶,自打蓝甜记事以来,好像就一直摆放在屋子后面的黑桌子上。陶瓷花瓶不显山不露水的,反正蓝甜从没觉得他两可能是待发现的明珠,即使有了肥头大耳文物专家的提醒,蓝甜也依旧我行我素,不以为然。怎么可能?
但是古玩市场的摊主们显然不这么想。真是顺从专家的潮流吆,进入古玩市场后,蓝甜的目光所触及之处,十有八九都是陶瓷罐罐。大的、小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做工精良的、制作粗糙的……哎,也不知道各个店老板从哪里弄来的这一大批货物……
蓝甜的目光掠过一片片五彩斑斓的陶瓷海洋,脚步沿着古玩市场的主街道瞎溜达。人靠衣装这事儿估计还真的挺重要,反正各个店老板的目光在蓝甜身上飘了一下后就瞬移了,也对,一看就不是买主,还招呼干什么,招呼过来还得白费唾沫,还得卖弄表演,天气这么热,谁有劲儿折腾。
反正蓝甜还巴不得没人理她呢,因为一走进古玩市场蓝甜就后悔了,这根本就是中老年人用来打发时光的场地。在摊位前转悠的基本都是些年岁较长、看起来历经生活洗礼的老头儿,蓝甜一个正儿八经的青年,跟这环境异常的格格不入。
但是,真心无奈,在蓝甜要退回去的时候,胖松鼠发力,用撒娇般的语气附在蓝甜耳朵上说:“迷糊小仙,你就带我在这个地方逛逛嘛。”
蓝甜应付不了这等细言细语,只得同意。究其根儿上说,蓝甜觉得是:对于这个在潜意识中跟自己紧密相连的胖松鼠,自己照顾它,逗它开心,无可厚非,对于这货提出的要求,自己也很难拒绝。比如现在,自己刚好有时间,小胖又想逛一逛,好吧,那就一起逛一逛。
就这样,小胖坐在蓝甜肩头上,跟着蓝甜乱逛。走出300多米的距离后,蓝甜停了下来,依稀记得自己村里的那个熟人的店铺就在这块,便四下里张望。左边摊位的老板是个瘦骨嶙峋戴着金丝边眼睛的老头儿,右边摊位的老板是个脸若满月体重目测超过200斤的50岁上下的胖子,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左上的摊位老板,正在忙碌地招待一位衣着体面的客人,两人凑得太近,蓝甜看不清老板的五官。老板的嗓门真大,还是抑扬顿挫的东北口音,嗯,排除了,这个也不是。
那右上呢?这生意也太红火了,小小的摊位前,挤了好多人,七嘴八舌地跟老板交流着什么。老板人呢?蓝甜还是没有看见。因为摊位前的买主有彪形大汉,八成是把老板的身体挡住了。蓝甜带着小胖挤了进去,只见,一个留着小平头发型的青年,正在口齿伶俐地左右逢源,微笑、点头、手拿货物展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这生意做得极为得心应手。
青年个头不高,勉强算个1.68吧,身上穿着白衬衫,下身着黑色西装裤,衬衫扎到裤腰里,这套打扮,在古玩市场绝对是个另类。青年一抬头,目光对上了蓝甜,蓝甜冲着青年友好地笑了一下:“老同学,生意不错嘛!”
是的,此人,就是蓝甜所说的古玩市场里的本村人,也是蓝甜的小学同学。仅仅是小学同学,因为,小学毕业以后,蓝甜继续读初中,这男的,则是领完小学毕业证后,就去混社会了。
蓝甜念初中的时候,这男的去了一个厨艺学校学厨艺。蓝甜念高中的时候,这男的开始混古玩市场。按照前世的发展,再过一两年,这男的就赚到了买房子的钱,娶媳妇的钱,在蓝甜在大学里消磨时光的时候,这男的就早早地开始了幸福生活。
所以说,读书这事,哎。
蓝甜胡想了会儿,被胖松鼠的爪子一挠,回过神来。顺着胖松鼠的目光看去,就在这个老同学的摊位上,一副耳坠赫然在目:坠子有1元硬币那么大,形状类似四叶草,材质为黑玛瑙,925银绳约莫3寸,耳坠整体的感觉是颇具民族风特色,大气,有韵味。
简明扼要地说,就是,跟蓝甜的红玛瑙耳坠是同款,不同色系,这副耳坠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