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教室、宿舍、厕所三点一线,忙忙碌碌中,时间倒也过得挺快,短暂的休息时分,时间过得就更快。“媒婆”的话题过后,蓝甜和彩虹先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胖松鼠胡吃海塞了会儿,觉得好生无聊,躺在彩虹床上,也睡着了。
远离家乡一点儿都不好,别说相隔万水千山,就看这当下,自己的家不过离这个县城远了些,放一下午假,就回不去,只能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度日。夜幕降临的时候,蓝甜醒了,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彩虹,便继续闭目养神,心中却在想事儿。
大学毕业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那四年,每天回到租住的房子后,环境也是如此静谧,没人跟自己说话,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实在难过的时候,只有打开电脑,让澎湃的歌声在房间里回荡。同事?朋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公司,哪里有那么多的同事和朋友?关键问题还是在于,这个公司的人年龄都偏大,基本上都成家生小孩了。谁还跟蓝甜玩耍?
一个人,一个城,有何意思?甚至比现在还惨,现在,自己的身边至少还有个彩虹,有只胖松鼠。蓝甜俯身看着乖巧可爱的蓝小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要养狗。许是心中空落落的,找个有温度的依靠,许是在这钢筋水泥城市中,寻个永不背叛的伙伴。
毕淑敏说,我们要把自己调节到最好的状态,成为一缕柔纱,才能与这千疮百孔的世界,温暖相拥。蓝甜前世的状态,根本就是一块坚硬的牛仔布,跟这千疮百孔的世界,无法融合。说起来,这事儿怪谁呢?表象上看起来,是怪两地分居,剖析核心,还是怪蓝甜没能力吧。
如果蓝甜能妙笔生花,成为一名自由撰稿人,能赚到钱,那么,常常去看老公也是可行的。如果蓝甜能独立坚强,一个人在都市里顽强地工作生活,那么两地分居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身体无法自由,心脏也不够强大,那蓝甜,自然只能纠结地在这个世上存活。
宿舍里昏暗如斯,彩虹的脸上恍若蒙了一层雾霭,漆黑的夜幕即将把这个县城高中笼罩,蓝甜的肚子“咕咕”叫唤了几声,下铺的彩虹还在睡梦中遨游,胖松鼠醒了,见蓝甜正低着头看自己,摸了摸胖乎乎的肚皮,可怜兮兮地说:“蓝甜姐姐,我饿了。”
蓝甜心里一暖,有人跟自己撒娇,有人陪自己吃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脸上自然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温和地回答:“乖,你把彩虹叫醒,咱们出去吃东西。”
翻身下床穿好鞋子,坐在彩虹身边,两行热泪却在不经意间流淌了下来,蓝甜装作揉眼睛,把泪水抹干,脑海里盘旋的是张靓颖唱的一首歌儿,有句歌词是——到了某个年纪,你就会知道,一个人的日子真的难熬。渐渐开始尝到孤单的味道……
没看到胖松鼠用的什么肢体语言,也没听到胖松鼠说话的声音,彩虹却在蓝甜刚穿好鞋子的那一刻,惊叫着坐了起来……
蓝甜看了一眼抿着嘴巴偷笑的胖松鼠,走到门口打开灯后,才坐回到彩虹床上,询问到:”我让它喊你起床,咱们去吃饭。小胖搞什么恶作剧了?”
彩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窝发型,悲愤交加地冲着蓝甜叫:“你问它!”
蓝甜瞥了眼胖松鼠,这货笑的花枝招颤的,抛了个媚眼给彩虹后,回答蓝甜:“没什么呀,我就是亲吻了会儿彩虹姐姐的嘴唇。见她的嘴唇有点干,我还帮她舔了舔。”
彩虹双手捂着眼睛,羞愤地说:“老天爷啊,我的初吻,没想给胖松鼠啊!”
蓝甜开怀大笑,起身去拉彩虹:“走啦,亲爱的,请你吃饭。”
胖松鼠直立行走,走到蓝甜身边后,一蹦,跳上了蓝甜肩头,对着彩虹甜甜地说:“走啦,彩虹姐姐,我们请你吃饭。”
彩虹一言不发地穿好鞋,梳理了半天头发,在蓝甜的拉扯下出门了。
年少轻狂,有人陪伴,有松鼠胡闹,真是最好的时光,需要好好珍惜。
路灯已经亮起,路上行人寥寥,当然了,能回家的都回家了,回家品尝爸妈做得饭菜,一家人温馨地在一起,幸福感胜过一个人的孤单千万倍。
彩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问蓝甜:“这是往哪儿走啊,不去食堂?”
“傻了啊,食堂也放假了,只能去校门口的摊儿上,买点吃的,填肚子了。”蓝甜挽着彩虹的胳膊,边走边说。
温暖的黄色灯光照亮前行的路,两人相伴而行,一晃就出了校门。
那位穿的破破烂烂的大叔,还架着炉子卖煮方便面;那位两鬓发白的婆婆,还推着小车四下张望,看谁能来买走剩余的几张烧饼;对门那家小小的包子铺,依旧在等待来消费的顾客。号称历史古城的杨柳县,号称GDP连年上涨的杨柳县,号称中外游客交口称赞的杨柳县,你可知道,是这些再平凡不过的平头老百姓,在支撑你度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蓝甜和彩虹在大叔的摊位前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各自要了一份煮方便面,胖松鼠示意自己也要,蓝甜一口回绝:“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一份,你回去吃,我不好意思让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大叔,看我用爷爷的钱养宠物。”
大叔边煮面,边和蓝甜和彩虹唠起了嗑儿:“离家远吧?回不去家?孩子,在外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这么晚才吃饭对胃不好。”
彩虹一副没心没肺地摸样,逗胖松鼠玩儿。
两世为人的蓝甜感慨良多,赞同地点点头:“就是,就是。”
大叔的话匣子打开了:“这孩子,能陪父母的时间,是很有限的。父母呐,能陪孩子的时间,也是很有限的。今天上午,我家邻居,一个快50岁的男人,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摔下来了,当场就过去了。哎,老婆孩子哭得,看得人揪心呐!”
蓝甜不知道怎么接话,低着头看洒落的方便面渣子。
过了会儿,大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蓝甜:“对了,这男人的儿子在你们学校读书,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认识不?”
蓝甜盯着跳跃的蓝色火焰,随后问:“叫什么?”
“姓王,好像就什么王自然……”
“王梓然?”蓝甜一惊。
“对对对,是这么叫的,咱老农民,不会说标准普通话,听别人是这么叫他的。”
“长得高高大大的,经常穿一身运动衣,有个姐姐?王梓然?”
“对。那小子我经常见,长得很精神。”
彩虹不知何时停止了和胖松鼠的胡闹,而是静静地听大叔和蓝甜的对话。对话的间隔越少越少,蓝甜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
“他家住在哪里?”
“就在老县城里。”
“他姐姐是干啥的?”
“听说在一个什么火柴厂当工人。”
听完大叔的回答,蓝甜确认了,大叔嘴里提到的王梓然,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王梓然。蓝甜心慌的厉害,心情压抑的厉害,不再说话。
这时,两份方便面都煮好了,彩虹看了看心神不宁的蓝甜,跟大叔说:“帮我们再煮一份,三份都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