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哭了,丑都能丑死了。”她一手抱着七七,一手已推开御雪的房门,眉心微微蹙着,心里也挺疼的,七七向来不爱哭,发病时也懂得忍泪,反而是这种时候哭了。
或许,世上所有的孩子其实都能很坚强,只是在有人倍加呵护时,才无所顾忌的脆弱了……
七七的眼泪,不是因为御雪太凶,反而是七七太懂这个男人爱他,爱进了骨血,小孩子都是敏感至极的,他们懂得在什么样的人面前展示委屈和弱小才能得到心疼。
说到底,在她看来小孩儿都是人精!
房中的灯油烧着,微弱的火光跳跃,比蜡烛来得更昏暗,最合适用来哄小孩儿睡觉的光线。
绒绒的羊毛地毯上放了一只鎏金暖炉,熏得整个房间暖如初春,她看了一眼仍放在梨云塌上的黑色绸包,那里面裹着弑神弓,放在这里也很安全,何况,还真是应该不太可能有人会觊觎这东西。
御雪一进门,先是给七七穿上了小袄和今日才买的虎头鞋,才步到窗前将房里的雕花窗推开,抱起小家伙去看烟火。
窗外忽明忽昧的漫天流火比房内昏暗的油灯更刺眼,烟花炸开的声音扰得人无法安睡,趁着两父子看烟花的时间,秦无色差人去打热水,便打开御雪的衣柜随意的翻着。
他的衣柜很整洁,连腰带也是成排的挂着,看似相似的绯色,却都在绣纹等细节上有微小的差别,她目光落在一套冰蓝色的丝质长袍上,眉心微动。
他向来不穿其他的颜色,除非是……
她斜睨了窗前的两人一眼,烟花四起,绚美旖旎,在他美眸中忏愧的谢落,淌过他一身如水绯色软烟罗,精致的容颜上神情温和柔软。
即使是很难见到的温柔,她亦深知此刻的他是御雪,指尖滑过冰蓝色的衣袍将它钩了起来,转身步入一道屏风后。
待她沐浴完后走出时,烟火声已息了,窗户被关得很严实,放下的朱红床纱上渡一层幽微的油灯光晕,床纱后传来很轻的哼哼。
像是一首随性而唱的小调,没有歌词,缓缓的,慵懒的,漫不经心的哼着,带着几分宠溺的诱哄……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哼歌,虽然零碎得不似华莲那种行云流水便成曲,时而微顿一下,像是还在默默考虑着下一句要编怎样的调儿一般,却宛若羽毛温柔得洋洋洒洒在空气中,像是让人能看见森林夜色中点点的萤火飞舞,引人入梦。
不和谐的稚嫩声线却脆生生的传来,“爹爹,七七不想睡。”
小调戛然而止,他伸手为小东西将衾被掖得几乎密不透风,“那想做什么?”
此刻,秦无色已撩开火红的床纱,七七小小的身子倏地便从被褥中钻了出来,显得十分欣喜,“娘亲!”
她看得懂七七眼底的喜悦,自七七满了一岁后她就几乎没再陪他一起睡过,她兀自上了塌,将外袍褪下只着一件丝质的雪白袔子,极快钻进了御雪的衾被中。
“我去再拿一床衾被来。”御雪眉心一蹙,就欲下榻。
她却攥住他的手臂,他一怔,抿着唇不再言语,却也像是没了再去找多一床被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