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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武瓮槌神的封印(1)

2011年3月16号(鹿岛市-日本)

江川三郎放下专线电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感到宫泽宏的失踪来得真不是时候。倒不是说如果宫泽教授在其他时间失踪了就好一些,对于肩负特殊任务的内阁情报调查室,重要人证的失踪永远都是极为棘手的事情,它意味着人证涉及的案件将出现全新的变化,使本来就扑溯迷离的案情会变得让人更加难以捉摸。可是,宫泽宏的失踪的确来得不是时候。

江川三郎相信自己的部下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撒谎。内阁情报调查室第八室的全部特工都是他亲自考核招募的,他不仅熟知每位特工的脾气秉性、习惯爱好,还常年坚持撰写《属下成长记录》,详细分析每位属下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中的优缺点,根据这些第一手的资料教育、使用干部,培养后备力量。因此,他对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派去监视宫泽宏的石下一男,是一个性格耿直、实话实说的人,让他撒谎比登天还难。所以,不管宫泽宏教授是“陷进流沙不见了”还是逃跑了,总之肯定是失踪了,并且极有可能是像竹简那样不翼而飞。江川三郎应该即刻动身返回京都,了解事情的真像后马上向松下长官和内阁官房长官报告。

可是,鹿岛神宫这里的事情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如果仅仅是虚惊一场那是再好不过,江川三郎可以安排属下善后,自己立即前往京都处理宫泽宏的失踪。怕就怕一旦井下发现的东西也非常重要,他就将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江川三郎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表针指在0点45分。如果一小时之内结束鹿岛神宫的调查,赶回京都完全来得及,他决定再等一下。

吊缆滑动的“叽叽”声突然停止了。指挥车的扬声器里传来特警的报告声:“报告调查官,我已经到达横梁。”

江川三郎把注意力从新转会眼前的调查中,他命令井下的特工开始检查。在场人员全都挤在指挥车前,所有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大屏幕上的画面。

按照调查官的要求,特警上身探出吊筐将便携聚光灯向下照去,一条被青苔和杂物覆盖的方形横梁出现在大屏幕上。这条不知什么材质的横梁从左到右横贯整个石井,横梁的两端深深插入石砌的井壁,吊筐正好稳稳坐落在横梁上。特警抽出合金钢探棒拨开青苔杂物敲击了几下横梁表面,钟鸣一样沉闷的“当当”声在井壁之间撞击回荡,然后从井口飘向夜空。

指挥车旁一片哗然,大家异口同声惊诧道:“啊……是金属的?”

在此之前,江川三郎和大木西敏等人认为,横梁有可能是一根巨大的杉木,至于它的年代和用途就有待考察了。谁也没有想到这根出现在古井里的横梁竟是金属的,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大木西敏叹了一口气,感到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离谱、越来越透着古怪。他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江川三郎,建议道:“调查官阁下,今天是不是先进行到这里。等到天亮之后再派特警下去清理横梁,确定它的实际材质和用途?”

江川三郎还没来得及回答,扬声器又传来特警半是兴奋半是惊讶的声音:“报告长官,我有新的发现。”

“说。”江川的心悬了起来。

“横梁中间位置系着一根同样材质的……锁链。”

“锁链?什么锁链?你把它拍下来。”江川三郎一颗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眼紧紧盯住大屏幕。

大屏幕上的图像在晃动,镜头对准了横梁上面一个凸起的部分,焦距渐渐清晰了。这是一根类似于轮船上使用的锚链一样的东西,巨大的链环有成年男子手腕粗细,它的一端环绕横梁后链环重合封闭,另一端则笔直垂下深不可测的井底。

江川三郎很少见到这样粗的锁链,更不要说在一口古井里。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屏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湿润温暖的海风拂过北浦湖畔的“一之鳥居”吹向筑波山,橙红色的、扁扁的朝阳在鹿岛滩外海海面上下跳动着,然后挣脱了海水的拥抱一下子跳了出来。渔业联合体的渔船在海鸥的簇拥下一艘接着一艘缓缓离开卸壳市场的码头。

东京警视厅的警车护卫着4辆重型拖车离开124号公路,在鹿岛警署警员的指挥下从下津研1号国道向‘要石’所在的位置驶去。宽大的轮胎碾压着人迹稀少的林间公路,沉重的马达轰鸣声打破了这片森林多年来一直享受的幽静,上千只受惊离巢的宿鸟鸣叫着飞上黎明时奶白色的天空。

天亮了,今天是个风和日丽、适合户外旅行的好天气。来鹿岛神宫的游玩、祭拜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看到警察都感到有些吃惊,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江川三郎和大木西敏商量后,觉得不如重点加强“要石”附近的警戒力量,开放大鸟居至本殿地区供游客参观,以免引发不必要的传言。

上午9点,当初春的阳光终于穿过了茂密的树冠时,要石祭坛已经被一座林地数码迷彩色的大型警用帐篷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帐篷的进口处站立着荷枪实弹的NBC恐怖活动捜查队特警队员,篷内十几名身穿生化防护衣的人穿梭忙碌着。古井口安装了先进的矿山救生装置,银色的通风管和黑色的电缆线像大大小小的蟒蛇一样扭曲着身体钻进古井,小型升降机上上下下运输着人员和工具,功率强大的照明灯把古井四周照的亮如白昼。

清理干净的横梁和相连的那部分锁链一尘不染、烁烁发光,在上面找不到任何一块锈斑或者磨损的痕迹,就像是刚刚离开生产线的某种巨大的机械部件。内阁情报调查室派来的专家们腰系保险绳,在横梁上小心翼翼进行着检测。

江川三郎在帐篷一角的拼装屋建立了指挥本部,大屏幕显示器和通讯设备整齐有序的安放在不锈钢储物架上。确定了横梁是某种金属材质后,濑川一郎深感事态发展已经超出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立即拨通了内阁官房长官枝野幸男的“贰号”电话。

虽然是凌晨3点,他并不担心因为打扰了长官的清梦受到训斥。竹简失踪之后,内阁官房长官授权赖川一郎可以在任何时间随时拨打这部“贰号”电话,据说他是第一个得到如此待遇的日本内阁次长以下级别的官员。对于这个待遇,濑川一郎确实感到万分荣幸,但是随之而来的巨大工作压力却让这种荣幸很快变成沉重的负担,江川三郎彻底失去了“长官,我找不到您”的借口。

江川三郎打电话之前已经想好了只说古井横梁的事,宫泽宏教授的失踪暂时不便提起。二十几年的官场生涯让他学到不少东西,其中一条经验就是不能向顶头上司同时汇报一件以上的坏消息或者好消息。“坏消息和好消息一样,都是训犬师手中的狗粮。”江川三郎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几句。

“贰号”电话在极短的时间里接通了。

“我是枝野幸男。”电话那头内阁官房长官的声音清醒嘶哑,为了大地震的事情他通宵未眠。

江川三郎毕恭毕敬的说道:“我是内阁情报调查室的江川。您还没有休息吗?又给您添麻烦了。”

“这个时候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去睡觉,全日本都在忙啊。鹿岛神宫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江川三郎简明扼要的汇报了古井和横梁的事情。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内阁官房长官并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大吃一惊、情绪激动,反而表现的相当镇静。

“辛苦了。既然肯定横梁是某种金属的,你暂时先不要回来,我马上派设备和专家去鹿岛。请务必查清楚横梁的材质、年代和用途。”

“是。”

“我没记错的话,鹿岛神宫已有两千六百多年的历史了,那里本来就是鹿岛大明神镇压大鲶鱼的地方,大地震惊动了神明也是可能的。”电话那边,内阁官房长官认真地说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请代我前往本殿祈祷,愿建御雷神(《古事记》中的建御雷神,又名建御雷之男神,在《日本书纪》中被称为武瓮槌神,鹿岛神宫供奉的主神。建御雷神即具有雷神的性质,也具备军神的神格。他用的剑名叫“布都御魂”,现在供奉在石上神宫。)和鹿岛大明神保佑日本。”

“是。我一定会为大地震受难者祈福。一旦调查有了新的进展再向您报告。”

江川三郎放下电话后才察觉到掌心被汗水浸湿。内阁官房长官没有提到宫泽宏让他多少有些安心。但是,“大地震惊动了神明也是可能的”这样的说法,却着实吓了他一大跳,难道内阁官房长官也有所感悟吗?真是出人意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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