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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移民美国:冲破千难万险(2)

穿越英吉利海峡的夜晚十分难熬,兄弟俩几乎在整个航程中都紧握着上层甲板的围栏不敢松手。伦敦并没有向他们展示这个大城市迷人的一面,他们花了整个早晨的时间穿过浓雾寻找“玛格丽特伊万斯”号轮船。最终他们成功登船了,但分配给他们的房间只有3平方米,而且房间里还有另外两名乘客,一个是英国的机械师,另一个是来自慕尼黑的酿酒师,他们都准备去加利福尼亚淘金。那名酿酒师身材魁梧,面色较白,留着短而浓密的胡子,声音洪亮,他喜欢给其他乘客讲述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关于在加利福尼亚淘金的各种传说,其中还夹杂着对那些开放的南美女郎的幻想。西蒙立即被这些故事打动了,他表示要跟这名酿酒师一起乘第一班大篷车到西部去。

轮船上的生存条件仅能满足人们最基本的需求。每50个人共用一个厕所,饮用水又臭又苦。乘客们每天互相推搡着去抢少得可怜的清汤、白菜、土豆,很多儿童由于暴晒和饥饿而死亡,每个人都胆战心惊,还有谣言说住在下层的船员染上了霍乱或者痢疾。当轮船终于在9月4日靠岸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经过两周的艰难航行乘客人数已经大大减少,但是剩下的人们还是你推我搡地迅速上岸了。

西蒙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他很快就与自己新结交的来自慕尼黑的朋友一起混进了人群当中,只在自己哥哥肩膀上留下了友好的一拳。他边走边喊:“记得来加州看我啊!我保证一年之后就会有自己的大房子、自己的马,还有一个漂亮老婆,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过来。”但是马克认为他的冒险经历已经足够了,现在应该在新世界中定居下来,努力为将来打拼了。西蒙的淘金梦最终没能成真,他在萨克拉门托市(Sacramento)定居,婚后生了5个女儿,开了一家日用品商店。

马克走下船舷,秋天收获的农产品的香甜气息立刻俘获了他的注意力--有苹果、胡萝卜,还有圆白菜。这并不奇怪,因为城镇集贸市场就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这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屠夫们出售自家产的猪肉,女孩们提着大竹篮贩卖土鸡,奶酪贩子也在这里做生意,渔夫们在出售当天早上抓到的鱼。花卉市场里,成捆的大丽花、向日葵、百日草插在牛奶桶里出售,一切都和在老家时一样。他惊异于这里的很多人都在用德语交谈,更令他吃惊的是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转过身来,看到的竟是他的老朋友约瑟夫·萨克斯和他漂亮的妻子索菲亚。

约瑟夫说:“马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你找到工作了吗?有地方住吗?”

马克看看他那只装着自己所有行头的纸箱子,承认他什么都没搞定。

约瑟夫说:“这些事情并不像我们原想的那么容易。我自从来到这里,一直都没有找到工作。但或许对你来说会是不一样的经历。因为你没有给自己的生活定下一个目标,而且能够随遇而安。但对我来说,我一直想做一名教师,但是这里没有这样的工作机会。我最近刚刚听说离这里不远的巴尔的摩市有一个机会。”然后他笑了,“就和我们以前住的地方一样,只有当有人死亡时,他们才会让你去顶替。”

“说到住的地方,我的朋友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考虑继续租我们在穆勒女士的寄宿公寓的房间。那里租金便宜,地方干净,而且生活方便,最好的一点是她提供德式食物。我们这个月还有一部分房租没交,你只要出这部分钱,那间屋子就是你的了。你想去看看吗?”

公寓就在离码头不远的北方大道上,他们一行人在这个天气晴朗的早晨沿着街道穿过这座老城,马克对一路上所见到的景象充满了好奇:成排的房屋,门口有三层的门廊,房高超过了房宽,一家的房子与另一家的紧紧靠在一起。他还看到了自由钟、自由贵格会会堂,以及独立大厅。这里的街道笔直,规划都是横平竖直的,而且都用砖块铺设,这和班贝格那些弯弯曲曲的巷道不可同日而语,更不用说特拉普施塔特镇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土路了。在一个名叫社会山的地区,犹太人建立了一个激进的社团,名叫以色列议会,是由当地的犹太教会于一年之前牵头建立的。这是这座城市中众多德国人社团中的一个,这些团体建立了自助协会和信息中心,其服务对象就是新到的移民。他们在社团内部发布关于工作和廉价土地的信息,并组织一些社交活动,帮助说德语的移民互相结识。约瑟夫建议马克从这种社团入???开始找工作。

到了寄宿公寓后,萨克斯夫妇直接领着马克上了四楼。他们的房间很小,家具也很少,只有一张床、一个洗脸台、一把安乐椅,还有一张小桌。但是屋内一尘不染,而且从窗口可以看到河岸边人家的屋顶,索菲亚自己缝制了漂亮的窗帘和床罩。约瑟夫说:“等我们把书搬走之后地方会更大,而且租金很合适,一周3美元。”在经历了越洋轮船上的待遇之后,马克觉得这里简直是天堂。他的朋友走后,他一头倒在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他见到了自己的房东,她当时正在厨房里煮咖啡。

穆勒女士是一位态度温和、慈爱的女性,她有蓝色的眼睛,耳际的一缕头发已经变成灰白色。她的儿子曼弗雷德在一楼开了一间临街的店铺,主要出售布匹和烟草,他一直想扩大自己的生意,希望能驾着马车在城市里做游商,这样可以兜售更多的货物。他正好需要一名身强力壮的帮手来帮他沿街兜售货物,最好是可以一周7天都工作,而且不管风雨或酷暑都能坚持工作的人。马克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之后的三年中,马克在高街、百老街、河岸和第八街之间来回穿梭,驾着一辆马车向周边的主妇们出售纺织品和香料,与此同时他也用心地学习着这个新环境中的语言和习俗。有时候,他一天的工作时间会超过14个小时。他为人礼貌、神采奕奕,许多顾客都喜欢他,特别是黑人顾客,因为马克能从德国犹太人的境遇中体会黑人生活的艰辛。后来穆勒女士同意他在厨房后的空地上种植一片蔬菜,那个时候他真的觉得人生的幸福不过如此。

马克几乎从来没有认真参加过社会山地区犹太教的安息日祷告,如果他的母亲知道一定会对他非常失望。每个周六下午他会去学打棒球,这项运动正在迅速成为美国的全国性运动。每个周日,犹太教区里总会有各种不同的活动--野餐聚会、音乐会或者舞会。在他写给德国亲戚们的信件中,他总是描述自己在这里的幸福和幸运。在美国,没有人需要向“保护者”缴纳任何保护费,法官们对犹太人没有偏见,对于不同信仰的人们来说没有任何不公平的限制措施。而在他母亲的回信中,艾拉总是不停地问他计划什么时候找一个好姑娘结婚成家。

1856年,艾拉的祈祷终于得到了回应。年仅18岁的贝莎·戈德曼(Bertha Goldmann)参加了以色列议会的活动,她充满活力,希望多结识一些同龄人。她的父母是进口散装烟草的商人,他们一家几个月前刚刚从不来梅移民到新奥尔良。作为一个聪明且有远大抱负的女孩,她并不喜欢美国南部那种落后的生活方式,于是她决定北上,努力开创自己的美好生活。她的裁缝手艺不错,很快就在一家女帽商那里找到了工作。她喜欢上了邀请她跳第一支波尔卡舞的马克,所以当马克问她能不能再见面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之后的一个周末,马克登门拜访,还带来了他自己种植的小萝卜。贝莎把小萝卜别在自己的帽檐彩带上,两人沿着河岸漫步。6个月之后,他们就进入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新婚之后,两人搬到了旧城区北方大道西段13号一座楼房中的一个两居室单元房中,开始谋划家庭的未来。截至此时,从德国移民美国的人口已经超过了100万,其中14万来自巴伐利亚地区,而这当中又有许多人选择在宾夕法尼亚州定居,因为这里农田面积广阔,而且以费城为中心,工业化扩张正在不断推进。当马克在河边叫卖的时候,他注意到新移民们用一只小小的箱子装着他们的全部家当从蒸汽轮船上下来,他马上意识到,肯定有许多人需要购买耐穿又便宜的衣服。

一天晚饭的时候,贝莎对他说,今天在城区看到有人在展示一项了不起的发明,那就是缝纫机。在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两人迅速决定了在他们的第一笔投资上赌一把。第二天早上,马克向美国第一银行申请了5美元的贷款,购置了一台缝纫机。他支付了2美元的首付款,并承诺剩余货款以5%的利率按月分期支付。他用剩余的钱在繁华的高街上租了一处店面,这里离家不远,自此他开始了作为裁缝的职业生涯。

这是戈德曼一家的一段幸福时光,1853年马克取得美国公民身份,于是他们决定去掉姓氏末尾的一个字母“n”,使他们的名字更加英语化,由于移民局书记员的笔误,他的名字被改成了马库斯(Marcus)。裁缝店的生意非常成功,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孩儿,取名丽贝卡。同年,约瑟夫和索菲亚·萨克斯夫妇带着两个儿子前来拜访,他们的孩子分别叫做塞缪尔和朱利叶斯;他们再一次举家迁移,这次的目的地是波士顿。马库斯和贝莎试图说服他们留下来,作为合伙人加入裁缝店,但是约瑟夫再一次以他对教育的热情为由拒绝了。他们随后起程前往“扬基人的土地”,在那里约瑟夫得到了一个在高端私立学校教学的机会,离别前,索菲亚承诺会与戈德曼家保持联系,两家人永远都会是亲密的朋友。

戈德曼一家随后搬到了城堡街(Castle Street)上一所更大的房子里,不久他们迎来了另一个女儿罗莎(Rosa),后来很快又生了第一个儿子朱利叶斯和一对双胞胎女儿。双胞胎中只有路易莎(Louisa)活了下来,但是她的身体也很虚弱,一直需要有人照料。又过了一年,二儿子亨利出生,路易莎开始耍脾气,连看都不看新生的弟弟一眼。

总体上讲,这一家人关系很亲密,孩子们举止都很得体。丽贝卡是一个沉默的女孩儿,很少离开妈妈左右,她喜欢给弟弟妹妹们递奶瓶,还喜欢用婴儿车推着他们在附近散步,好像婴儿们都是她的洋娃娃一样。罗莎天生具有表演的天赋,总是有一种“在舞台上”的表现(在婴儿时期,过路人都会称她为“笑容可掬的婴儿”),而且她总能用一些滑稽举动惹得其他孩子们开怀大笑。她最喜欢的游戏就是不停地换装,和大家玩“模仿秀”,只要她觉得高兴,她会装扮成仙女或公主、土耳其王公的嫔妃,或者尼罗河女王。

马库斯的生意发展得十分迅速,他租了第二间店面来销售其他裁缝制作的成衣,同时继续经营他自己的定制服装。他邀请当时已经22岁的妹妹瑞吉娜到美国来,帮忙料理家务和商店里的一些事情。这样的安排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是后来瑞吉娜结识了一名叫做乌尔曼的商人并于两年后与其成婚。此后,朱利叶斯每天放学后就到店里来看守收银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孩子,成绩很优秀,他同时还得帮着店里记账。亨利也急于到店里来帮忙,但是他学东西很慢,经常在家里磕磕碰碰的,不是弄破自己的膝盖,就是打碎家里的瓷器。最后大家终于发现亨利的眼睛散光,他在店里帮忙的内容只限于从储藏室里搬运货物以及晚上关门时上门闩。贝莎先入为主地认为亨利不可能在一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取得任何成就,所以经常迁就他,一直把他当做小孩子看待。

约瑟夫·萨克斯传来了新的消息,这次他又搬回了巴尔的摩,有人邀请他主持创办一所私立学校。他们一家人搬过去之后,索菲亚又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只活到了5岁,另外一个取名巴尼,他异常的活跃,身体健康,从小就显示出了过人的天资。与此同时,马库斯正在享受着他做梦也不曾想到的巨大成功。在之后的6年中,他的生意日益兴隆,他向自己的妹夫出售了部分合伙人权益,全家搬到了更高档的社区中一所更大的房子,还开设了一家男士衣帽店。

随着美国内战接近尾声,费城逐渐失去了往日作为经济中心的地位。纽约取代费城成为商业和文化中心,各种与钱有关的活动--创造、投资、交易--就是推动这座城市发展的动力。贝莎其实一直不喜欢费城那种普鲁士风格的乡土气息,她不断地向丈夫提出搬迁到纽约去,毕竟那里才是希望之城,拥有无穷无尽的生意机会。马库斯总是感到如果搬走的话就像是背叛了那个在他初来乍到时为他提供了容身之所的友好的社区,而且这里也是他走上成功之路的第一块风水宝地。但不论如何,1869年,他出售了自己在生意中的所有权益,迈向新的征程,此举再一次显示了他那种不断重塑自我的惊人的能力,以及适应新环境的天赋,这些特征就是他不断取得成功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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