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娘看你这次回来变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所以娘也不再劝你什么,不过你也安安娘的心,对娘说说,你以后究竟有什么打算?”徐月萍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实是看着陌生的女儿,心太慌。
不是女儿变得不好,相反变得实在是太好,好的他们一家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给女儿寻到幸福。记忆中那个天真可爱的乡下姑娘,已被今天这个优雅绝伦的雍容女子所代替。现在的女儿即使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就给他们一种莫大的压力,她与他们之间已经筑起了一道遥不可及的鸿沟。
徐月萍不知女儿经历了什么,也不知女儿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实是她们母女分开的时间太久,久到足以让一个人改头换貌面目全非。有无数的话涌到了嘴边,最终却在那温柔的目光中化为了乌有,最终只余满心的愧疚与忧心。
木樱似乎怔了怔,不过也算是意料之中,这个问题家里这些长辈应当早就想问了吧,忍到现在才开口,已经不容易。
“娘,如果女儿说对未来没有打算,那是假的。”木樱决心与母亲开诚公布的谈一谈。她喜欢现在的家人,但有些事情她却永远也无法做出妥协,例如她的未来必须有她自己做主的事。
“话说出来,也许你们会觉得女儿很轻狂,但女儿实在不想再过那种累心的日子。”多点引用,多点说服力,有事实在的话,一家人也会尽可能的接受她对未来的规划。
木樱的话果然让徐月萍心里又是愧又是痛的,恨不得抱着女儿再哭一场:“什么轻狂,你放心,娘以后再也不逼你做任何事。”
木樱握住母亲有些粗糙的手:“娘,我知道你与外婆她们都想我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以女儿的性情容貌,我想肯定也不会嫁不出去,但娘想一想,即使能嫁出去,女儿又能嫁些什么人?”
此时的木樱在心里不无感谢那位静言皇后,如果不是她创造了条件,以她现在说的这些话,绝对会吓坏父母。那位静言皇后虽然最终还是没能改变这封建制社会中女子的从属地位,但对比前世的那些历史,却要宽松的多。
所以她的这些话虽然有些大胆,但加上她被休的身份,也就不算太过出格。毕竟她这个被休的下堂妾,是位国公府世子的妾。
徐月萍想回答,却又被木樱抢过了话头:“给人做填房,再去给人做妾,无怪乎这两种选择。”
徐月萍沉默,因为女儿的话半点都没错,纵使她感觉自己的女儿再怎么的好,却也无法抹去她已嫁过人又被休掉的经历。而妾是一定不能再做,所以只有给人做填房一条路。
“所以娘,何必呢?”
“可是你将来怎么办?”徐月萍忍不住的忧心。
“娘,我不是有阿耀吗?何况我也不是说我就不嫁人,如果真的有那种合适的人,即使做填房也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让爹娘担心,早早的将我再嫁出去。就是不嫁人,我养大了阿耀,他给我养老送终,不也可以吗?”
徐月萍叹了口气,说是这样说,但不嫁人,他们这些老的活着的时候还好,如果死了的话,谁又能保证会怎样。至于阿耀,实太是太小。
“有件事,没告诉爹娘。”木樱轻轻的道:“临走前,夫人给了我一千两银子。”
“什么?”徐月萍惊愕万分。不怪她惊讶,普通百姓就是一辈子也挣不上一千两银子。她万没想到木樱接下来的话,让她更是错愕不已。
“我知道不是很多,但娘放心,我一定会以此当作本钱,挣个几十倍乃至几百倍回来。现在我的身体好了,我正想着做些什么营生呢?”
木樱皱着眉边说边想,因而就没第一时间发现母亲的目瞪口呆。
“娘,你怎么了?”没等到娘的回话,这才回神细看,立马注意到母亲的不对头。
徐月萍这才回过神,她聚精会神的打量起女儿来。鹅蛋脸,细眉杏眼,高高的鼻梁,唇不描而红,是她那个天生丽质的漂亮女儿,但说话为人处事,却怎么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呢。
木樱立刻就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但她却并没有后悔,与其将来等她做时,他们来怀疑,不如现在就提前给他们打好招呼。
“娘,之前在殷府,虽然不曾跟着上京,但诺大的一个殷府却只有我一个主子。虽然只是个妾,但你也知道,夫人从买我时就对我很好,所以她也就放权让我管着这一大家的人,所以即使以前什么都不会,但跟几个管事的嬷嬷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也学了个一二。”
徐月萍知道木樱说的并不是假话,那个乐正纯琪从开始买樱子时就透着点邪气,不是说对木樱不好,而是对她太好,好到让人诚惶诚恐。如果是个男子,还能说是为樱子的美貌,但她偏偏是个女子,所以说让木樱管家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樱子,你给我说实话,你为什么会被休?”徐月萍皱紧眉头:“虽然娘不想认,但你是个贱妾却是不得不认的事实,本来贱妾就没有被休之说,你这夫人还给你那么多安家的银子。”这事情怎么看怎么古怪。
这个问题木樱一开始没注意到,后来却也想到,只是她也没有答案。
良久只能轻叹一声:“娘,我只能说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夫人对我很好是真的,还有在府里没人知道我是个贱妾,都认为我是个良妾呢。至于原因,恐怕与我所生下的那个孩子有着莫大的关系。”
想要给孩子一个好点的出身,这是木樱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原因了。
徐月萍默然,自从木樱回来之后,那个孩子就一直是他们之间的禁忌,现在却听女儿自己亲口提及,她心里也有些不好过。因而也就没再深问,实际上也是接受了这个原因。
其实关于乐正纯琪对她的好,为什么要她这个妾,还有那个连脸都记不清的相公,以及她所生的孩子,到如今她的被休,这些事,就是木樱自己也都有些糊里糊涂。毕竟她虽有原主的记忆,但毕竟不是原主,何况即使是原主,恐怕也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徐月萍深深的叹了口气,用力的握了握女儿纤细滑腻的手,没说什么,这是无言的支持。木樱也没再多言,什么都没做,平白的让家里人担心,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风。何况想找个她能做的营生,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毕竟那个赫连静言皇后,实在是太强大,留给她的机会还真的不太多。不过木樱到也不怵,怎么说她也比别人多活了一世。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木樱正与母亲外婆一起坐在庭院的阴凉处边做针线边闲话家常,外祖徐相宜带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
看起来像是对母女,瘦骨伶仃,面色暗沉,一看就是生活十分不好的人家。不过衣衫虽是补丁加补丁,到是十分干净。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眉清目秀,肖似其母。但那母亲却看起来比母亲徐月萍要老上很多。
“这是——”外婆徐氏有些怔然的看向自己的老头子。
徐相宜叹了口气:“这是陆氏母女两人,逃难来这里投亲,却被亲戚赶了出来,我看着可怜,刚好咱家里不是想买人吗,我就带了回来。”
再看看木樱:“樱子,交给你了。”
“行,把人交给我就好,外公,你去忙吧。”木樱到也没客气,她知道这是家里的长辈放权给自己。
徐相宜到也没走,坐到一边喝茶,看木樱的处置手段。
前几天徐月萍把木樱的话暗中告诉了家里人,木青峰老实巴交的,听了只是暗中闷不做声。外婆老泪纵横,木果却力挺姐姐,说姐姐不嫁人将来由他来养,家里其实就徐相宜感觉出这个外孙女潜在的意思。
她这是在变相的告诉家里人,她有能力养活自己与孩子,因而她的事情应当他们就不要再操心。
徐相宜并没感到不高兴,反而在心里再次感叹这个外孙女不简单,当然在她没做出事情来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的时候,他也不能多说些什么,但却对她更上心就是。
平时也会时不时的问她一些事情,而木樱的回答,没一次让他失望。
而木樱也习惯了外公时不时的考一考自己,这样也好,这不是变相的支持自己吗?因而她生活的更加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