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锁住彼得双肩的手下意识松开,但也没有打算让彼得就这么轻松地全身而退。漆黑的浓雾中,尤蒙冈德飞起一脚,毒蛇般踹在彼得胸口,后者受伤的怒吼仿佛被掐断在肚子里,整个人拖拽着漆黑的浓雾,倒飞出十几米外,重重地撞破一堵墙壁,陷入碎石之中。
这个时候,那道银亮的闪电才射到尤蒙冈德面前,锋利的锐刺几乎刺进尤蒙冈德的眼皮,却被尤蒙冈德双拳一错,硬生生砸得化作一轮光圈倒飞出去。
直到插在地上,所有人才看清,那是一柄式样奇特的长枪,修长的带镂花的枪身,超过一英尺长的明晃晃的枪刃,在空气中微微抖动,发出一片沉闷的嗡嗡声。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镂花的枪杆,轻轻拔了起来,斜扛在肩上。
“猜猜我是谁?”这杆枪的主人一边神秘地眯了眯眼,一边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咕嘟咕嘟灌了起来。
“烘干机,小心他。那是尤蒙冈德!”城头上的德朗顿下意识站了起来,厉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送死!”
长枪的主人,也是刚刚打完了所有火龙箭,现在暂时没有任何任务在身的烘干机一口气灌完了葫芦里的酒,打了个酒嗝,“嘿嘿”的笑了笑。
这张脸上,分明没有什么害怕和紧张的表情,有的只有单纯到无以言喻的笑容,让每一个看到这张脸的人都忍不住想去重击他的鼻子。
尤蒙冈德也不例外,他在问出:“谁管你是谁!”之前,已经雷霆般的一拳砸向了烘干机的鼻子。
意料中软骨折断、鼻血飞溅,甚至于整个头都爆炸开来的漂亮场面一个都没有出现,尤蒙冈德这一拳完全打空了。
一个空空的葫芦从背后捅了捅尤蒙冈德的后背:“喂,你要不要来一口?”
尤蒙冈德重重地一脚跺在地上,漆黑的雾气以他为圆心,向四面八方喷射出去,一个足足五米直径的浓黑圆球一瞬间出现在当场,凡是被这座突然出现的圆球笼罩进去的,不论是石头还是人体,都统统被粉碎成了粒子。
“好大火气……”十数米外,烘干机最后尝试着吧葫芦里仅剩的一滴酒用舌头勾出来,砸吧砸吧了嘴巴,“这酒……嗝……好贵的,我两年前……嗝……藏下的,正宗的乌克斯豪尔……嗝……窖藏,1182年的葡萄酒……嗝……好几十个第纳尔一葫芦!”
尤蒙冈德眼里都快喷出火了:“你和谐的当我白痴啊!1182年的酒几十个第纳尔?去死吧你!地龙震雷!”
从尤蒙冈德的手心里,无数黑雾喷射而出,凭空就化成了十几条怒吼着盘旋腾飞的黑龙,纠缠着向烘干机的所在笼罩了过去。
“唉……真骗……嗝……不过你……”烘干机打了个酒嗝,也不见如何动作,仿佛脚下生风一般,歪歪扭扭就轻松移出了尤蒙冈德的攻击范围,手里的长枪插在地上,把葫芦绑在腰袋上,“酒的确是……嗝……1182年的酒,不过是我……嗝……白装的,那几十个第纳尔……嗝……是葫芦的钱。”
尤蒙冈德的眼里已经不再喷火了,喷出来的差点就是殷红的血,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无比郑重地抄起了他的黑盾和先前飞掷出去的流星锤,居然向烘干机保持了守势。
此刻的烘干机,脸上已经泛上了奇怪的红晕,他的脚步也开始趔趔趄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他反手把长枪插在地下,整个身体斜斜依靠在枪身上,好像马上就要变成一滩烂泥了。
“我……不想……打你……嗝……退出,禅达……嗝……你如果不装逼……嗝……我们还是……嗝……好朋友……”烘干机说不清楚了,整个人顺着枪身软了下来,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物至反常则为妖,事至反常必有鬼!尤蒙冈德弓下了身子,全身每一块肌肉都进入了极其完美的协调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尤蒙冈德感到自己就算是面对大祭司都说不定有一战之力!
他舞动手中的毒牙钉锤,举重若轻地砸在地上一块城砖上,砖头瞬间化为一道白光,利箭般刺向了那边的烘干机。
一股极其强烈的危险预感立刻泛上了尤蒙冈德的脑海,他手中的战锤拼了命地舞出一片风雷,但听得一声极清脆的金铁交击声,雪亮的枪刃居然穿过他的层层封挡,以比那道白光更快的速度,刺进了他的防护圈里,堪堪刺中了尤蒙冈德的肩甲。
一双手鬼魅般握住了枪杆猛地一绞,一片在彼得手上都没有撕下来的肩甲高高飞了起来。
尤蒙冈德好像受伤的狮子,彻底激怒了。出道这么多年,不要说受伤,就是被人碰一碰也是很少见的事情,可是今天,却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受伤,被剥下了一片盔甲,简直是触动了他的逆鳞。
黑盾无声无息撞向枪刃,尤蒙冈德的整个身子全都藏在黑盾后面,毒牙锤若隐若现,完全分辨不出攻击的方向。
烘干机的枪刃在黑盾上一点,立刻弹开,就在枪刃上弹的瞬间,毒牙锤闪电般自下而上一记撩击,重重地砸在长枪枪杆上,整柄漂亮精致的长枪直接被砸成两段,一段电射而上,转眼就看不到了,另一端还握在烘干机呆滞的双手中。
“给我去死!”尤蒙冈德一击得手,后续的进攻便如山崩海啸一般接踵而来,漫天锤影从四面八方笼罩了烘干机面前的每一条出路,除了后退,烘干机必无生机。
但如果后退……尤蒙冈德左手的黑盾已经蓄势待发了,这面盾牌飞掷出去,上面加持的地龙罡气足以削断一堵墙壁。
尤蒙冈德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铿”地一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烘干机一步也没有退,只是将手中的半截枪杆封挡在胸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道明晃晃的闪电自高空激射而下,宛如神罚,重重地刺在尤蒙冈德失去肩甲防护的右肩上,黑血迸溅,那道闪电紧接着从尤蒙冈德腋下穿出来,轰然一声,插在深深的地下。
尤蒙冈德踉踉跄跄后退十几步,这才看清,地上插着的,分明是先前被自己砸断的烘干机的半截枪杆。
毒牙锤颓然落地,尤蒙冈德右肩遭到如此重创,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满身的神力都用不出来了,甚至连自己往日如拈稻草一般的毒牙锤都举不动。
也是尤蒙冈德运气好,方才长枪刺下,如果偏了一分,他的整条右臂都要被斩断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尤蒙冈德很受伤地咆哮起来。
回答他的,是烘干机一脚踢在一半插入地下的枪杆上,那半截枪头一息之间就到了尤蒙冈德胸口,在后者堡垒般沉重的盔甲上带出老长一溜火星,又不知飞射去哪了。
尤蒙冈德才缓了口气,紧接着惊恐地发现,伴随自己南征北战二十多年的这副战甲,居然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看裂痕的走向,分明是方才那神出鬼没的一枪所致。
尤蒙冈德说不出话来了。
第九军团鸦雀无声。
城墙上的德朗顿和一百余名豪杰斗士下巴都快要砸到自己的脚背了!
什么时候,这个在禅达,大家都不太看得起的黑采购、市场秩序终结者、回扣之王、禅达第一饭扫光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战力?看起来,似乎禅达之主老G在此,也不过尔尔吧!不少曾经用语言或者拳头鄙视过烘干机的豪杰斗士们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远处终于传来“叮”的一声,那是弹飞出去的枪头落了下来,正好被烘干机随手刺出手里的半截枪杆,两截断枪,又恢复了一杆。
“我……小看禅达了……”尤蒙冈德叹息一声,随手解下了已经破损一半的铠甲,胸口的衬衣也被方才一枪凌厉的枪劲撕开条口子,在他发达的胸肌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沉重的铠甲丢在地上,那砸地的声音更砸在了第九军团士兵们的心头。
尤蒙冈德这是干什么?认输吗?怎么可能!
尤蒙冈德三下两下脱光了上身的铠甲,甚至把破损的衬衣统统撕掉,露出了一身黝黑发达的腱子肉。
“我师父,大祭司大人早在两年前就和我说过了,我不能永远依靠这套战甲。”尤蒙冈德含糊不清道,他撕下一块布条,咬住一头,慢条斯理地包扎自己的右肩,“禅达的勇士,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要再过好多年才能理解这个道理。”
说话间,尤蒙冈德已经包扎完毕,他缓缓活动了一下右肩,立刻又有鲜血渗了出来,但看他的表情,好像根本不在乎了。
“现在,是我们之间真正的战斗了!”尤蒙冈德眼神一瞬间变得平静如水,紧接着,足以令人窒息的杀机从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散发出来,甚至用肉眼都可以看到,那丝丝缕缕如黑棉絮般悬浮在尤蒙冈德身边的杀意,伴随着尤蒙冈德每一寸肌肉的舒展,他身周的杀意迅速铺天盖地地蔓延出去,在他的周围,仿佛化作了一片绵密的漆黑锁链。又好像是一条超巨型的毒蛇,终于盘起了身子。
即便是在半昏迷的醉酒状态,烘干机也条件反射般横过了枪杆,整个人藏在毒蛇般蓄势待发的枪刃背后,如封似闭。
轰然一声,猩红色的光亮一闪而过,烘干机站立的原地突兀地出现了一口大坑,尤蒙冈德的身影瞬间移动般出现在那座坑里,正缓慢地拔起击入泥土中的左拳。
烘干机致命的雪亮枪刃颤抖着出现在尤蒙冈德背心,失去了铠甲的掩护,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一枪如果刺中了,尤蒙冈德必然会横尸当场。
这一枪却在尤蒙冈德背后的皮肤上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