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劈尽荆棘海天阔
兮兮暗暗赞许道：张兮兮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一番辩驳精辟有理，颇有辩论专家的风范，放以前绝对是校辩论队的一辩选手啊！
她心中笃定这位韩公子一定会对自己的提议心动，因此自信满满地等待着他点头答应。谁料那大胡子却是眼睛一瞪，好像要吃人一般，大喝一声：“你到底是谁？”
兮兮被吓得心惊肉跳，强自镇定道：“婢子是藏香楼的丫头啊。”
“你说话不卑不亢，虽然自称婢子，但是竟然敢直视尊客，哪里有一点做下人的模样？脸上带的面纱精致不凡，哪里是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戴得起的？你这番装扮简直是漏洞百出，老实交代到底是哪里派来的奸细，此番试探究竟是针对的谁？”
“此事说来话长，请公子耐心听婢子解释。”兮兮弄明白大胡子突然发难的原因，赶紧向他解释道：“若是真的奸细哪里会留这般明显的漏洞，婢子真的是藏香楼熙月姑娘的贴身丫头。”
大胡子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
兮兮察言观色，接着说道：“是，有可能是奸细故布疑阵。但是婢子自从七岁被卖到藏香楼，至今已有八年，多的是人可以证明婢子所言皆为真话。更何况，婢子真的只是想要求得一个贵人救婢子出这泥泞境地，并没有多的企图，请公子明鉴，婢子若是做了什么奸细做的事，公子只管拿刀砍了婢子，婢子绝无怨言。”
大胡子收了怒容，问道：“你这面纱是怎么回事？”
兮兮想着这大胡子疑心病如此之重，若是编了谎话，只怕被他察觉之后不肯相信自己的所有说辞，反而耽误了赎身大事。于是坦然道：“婢子有求于公子，自然不敢隐瞒谎报，婢子本是被老鸨买来做小姐的，这面纱便是当年老鸨为婢子订制的，后面也没收回去。现在婢子做了姑娘的贴身丫头，残损容貌怕冲撞了客人，因此翻出旧时面纱戴上，这才让公子误会了。”
“这藏香楼来来往往这么多客人，为什么选我替你赎身？”
“楼里来往客人虽多，但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哪里愿意替婢子这样身份低微的小丫头费心呢？婢子之前从未在楼里见过公子，窃以为公子是个洁身自好的大好人，又看公子雄壮伟岸一派大侠风范，因此才冒昧开口请公子出手相助。”
大胡子听见兮兮如此露骨地夸赞自己，心底暗暗高兴，又要端着大侠的架子，装模做样地咳嗽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再说说你的具体打算吧。”
兮兮见大胡子已经被自己几句恭维话夸得飘飘欲仙，趁热打铁道：“公子这是答应一年之后替婢子赎身了么？”
“我此次进京是任期已满回来向皇上述职，一年之后怕是已经赴任，不能提前替你赎身么？”
“可是婢子的赎身钱一年之后才能存够，更何况婢子只有年满十六岁获得唐朝正式公民资格之后，才能买房买地做生意养活自己，若是提前出了这藏香楼，只怕会被人欺负了去。”
大胡子皱眉道：“赎身的钱我自会替你出了，不用你操心。不过这赎身之后的去处的确难办……你会些什么手艺？”
兮兮知道这是大胡子要帮自己安排工作了，心里一半高兴一半担忧，吞吞吐吐道：“婢子惭愧，婢子在这楼里虚度光阴，只学了一些不足为道的供人消遣的把戏，寻常女子会的技艺，婢子都不太熟练。”
“……这不怪你，不必难过。”大胡子想了想，道：“你说你能帮我追求颖儿，那我替你赎身之后，你就来我府上做个情场军师吧。”
兮兮原本以为自己还需要一年才能出得这藏香楼，此刻听闻喜事从天而降，喜得眉开眼笑，赶紧向着大胡子深深一个福礼：“婢子谢公子大恩，此恩此德婢子没齿难忘。”
大胡子挥手道：“不必多礼，你我乃是互利关系，只要你用心做好你该做的事，事成之后我再赏你二十金铢做谢媒礼。”
兮兮听得还有钱可以赚，心中更喜，抬头对大胡子笑道：“如此便多谢公子，婢子静候公子佳音。”
大胡子望着兮兮的脸，竟是被这丑丫头的笑容晃花了眼，喃喃道：“你这一双眼睛，倒是很有看头……难怪当年老鸨会花大价钱帮你做面纱了……”
兮兮略微偏头避开大胡子审视的眼光，问道：“请问公子什么时候有空替婢子赎身，婢子也好早作准备。”
大胡子将手背在身后道：“此事早办早了，我这就叫墨韵回府取钱。”
兮兮赶紧指路道：“此时老鸨就在二楼尽头的厢房里休息，婢子还要伺候姑娘，便不为公子带路了。”
大胡子点头应道：“嗯，你便趁这个时候去和熙月姑娘道别吧，我自行去与老鸨交涉。”
自由已经近到伸手可及，再多的话语也表达不了兮兮此刻的欣喜以及对大胡子的谢意，只好又是深深一福礼道：“谢谢公子。”
大胡子摆摆手道：“快去吧。”
兮兮退着走了几步离开大胡子的视线范围之后，这才提起裙角毫不注意形象地拔足狂奔，她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大娘。
她急急奔出前楼，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一路上好几次差点撞到一对对互述衷情的露水鸳鸯，她也浑不在意，一边道着歉，一边向前飞奔。
耳中只听得自己“啪啪”的脚步声，好像牛皮大鼓敲在耳膜上，比在庙会上听到的鼓点还要欢快，兮兮满面笑容，在心中呐喊道：自由！自由！我自由了！
她气喘吁吁跑到厨房，拉起李大娘就往厨房外面跑。
李大娘手里还捏着菜刀，被这么猛的一拉，完全搞不清状况，骂道：“溪丫头，你又撒哪门子的疯？我这儿切着菜呢，小心撞到刀口上！一天到晚冒冒失失，以后嫁人了，不得把你婆家气死啊！”
兮兮笑嘻嘻地等李大娘骂够了，这才一字一顿道：“大娘，我要自由了！”
李大娘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出门捡到金子啦？”
兮兮摇摇食指道：“不是，是我遇到贵人了！有位好心人愿意替我赎身。”
“什么人？信得过不？查过他家底没？别被人骗了啊？”李大娘生怕兮兮被人骗了，迭声问道。
兮兮笑眯眯道：“是位朝里姓韩的大官，和赵太师认识，信得过的。”
“是韩家的公子啊……也不知是几公子？”
“这个没问过，反正留着一大把胡子，瞅着年纪不小了。”
“蠢丫头，这些都不问清楚，就跟着人家跑，也不怕被卖掉！”
兮兮腆着脸，笑道：“这不是看他和赵太师认识，觉得他信得过么。”
“……年纪不小，那应该是韩府的大公子，大公子从小就是个脾气好的，性子又沉稳，是个好孩子。听说他还没成亲，就是不知道在府里养了几个姨娘……”
“他家里好像没姨娘。”
“这就好……”大娘拿空着的手捋了捋兮兮额前散乱的刘海，眼眶泛红道：“溪丫头你总算是熬出头了，等你出了这腌臜地，千万别回头，直直往前走，把脏气全部扔掉。大娘知道你不甘心，但是毕竟咱出身不好，以后跟着韩大公子好好过日子，做个贤惠姨娘，不要争风吃醋……”
兮兮越听越不对劲，打断道：“大娘，你想歪了，我只是去他府上做下人。”
李大娘哼声道：“原以为他是个有眼力的，看出我家溪丫头是个心地好，有内在美的姑娘，结果也是个眼皮子浅，只会看外表的草包！”
这可就真是冤枉韩大胡子了，兮兮赶紧解释道：“大娘，人家心里有喜欢的人，雇我就是让我帮他想办法追求佳人的。”
“这差事倒也可以做，只是不是个长久的，你将来是怎么打算的？”
“先攒钱，钱攒够了，就去南方。”兮兮拉着李大娘的袖子道：“大娘，我从小就没见过娘亲，在我心中，你就是我娘，等我钱攒够了，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南方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我侍奉您呢？”
李大娘听闻此言，眼圈更红了，一手提着把书面那么大的菜刀，一手从怀里掏出手帕在脸上一抹，道：“我就知道溪丫头是个有孝心的……你去哪大娘也会跟着的，大娘虽然帮不上你闯荡打拼，但是照顾你的生活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可别嫌我这个老婆子能吃不能做啊。”
兮兮笑道：“大娘你老是说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嫌弃自己的娘亲呢？”
李大娘笑着拿指头往兮兮额角一戳，道：“鬼丫头，小嘴儿就是甜，大娘的一颗心就这样天天被你泡在蜜罐子里的。”
兮兮也不躲闪，反而在被戳到后，学着点头娃娃那般夸张地摇晃着脑袋，嘴里叫道：“哎呀，好痛。”
“得了，死丫头，装什么装，我用了多少力气我不知道呀？”李大娘顿了顿，又问道：“对了，这事你可有告诉达仕？”
兮兮收了夸张的表演，声音也低了下来：“还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