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直树常有直人无
唐朝户籍制度森严，公民年满十六登记户籍都是需要审核其父母是否为唐朝公民，二公主常年处于深宫之中，不爱与朝臣结交，她是如何拿到平民户籍，又是谁替他们打了掩护？
云苍笑容不变：“若这鲁季玉珠真的就是公主，此事必定有人在幕后推动。”
“若真有人协助二公主私逃，他的目的何在？”
“目的尚不清楚，但此人一定势力颇大。”
“哦？”
“也许不是他们逃过了皇上的秘密搜捕，而是皇上根本就没有搜捕过他们。”
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是大胡子的强项，但是说到这般政治斗争、阴谋筹划，他就实在有点头疼了：“大哥究竟想说什么？”
“鲁熙户籍所在地在何处？”
“渭城鲁家村。”
“这就是了，鲁文哲与二公主私奔之后，居然不是隐姓埋名而是回到了鲁文哲的家乡，这般有恃无恐，必定是有人替他们收拾了残局。”云苍笑意更深：“此人必定是能够劝服皇上之人，他说服皇上不再深究之后还为二公主假造了户籍，而不惊动任何人，此般权势不是滔天是什么？”
“皇上一向疑心甚重，有谁能这般权势滔天而又不被皇上忌惮？”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朝廷之中皇上最为信任的是谁？”
“大哥想说的是……”
“对，就是他，赵太师。”
大胡子一脸不可置信：“赵太师并不是一个醉心权术的人，怎么会是他？”
“与弄权无关。”云苍用指节叩了叩桌面：“福泽二年先帝驾崩，皇上力排众议以外姓登基为皇，当时全朝上下皆为震惊，有两朝老臣上书反对，更有大臣成群在金殿长跪不起，以求皇上归还李氏江山。当时冲突十分剧烈，皇上却不为所动。有老臣想要以血相谏，以头触柱，却是头刚触上殿上金柱便出现一道金光将他拦住，更有恒神显灵讲下神谕，亲自授皇权于皇上。”
“如此神奇？”
“整件事从头到尾皇上都不动声色，必是早已预知了整件事的发生过程，恒神显灵很可能是皇上一手策划而成。皇上从前为后之时并不太信鬼神，还曾与前国师发生冲突，怎么会想到以神授皇权来堵住众臣之口，必定是有谋士为皇上出谋划策。此人必定是皇上信任至极的人，本来我一直想不到会是谁，直到皇上正式登基之后，任命赵晋丞为太师我才想明白。”
“会是赵太师出的主意？”
“赵太师当时年方十五，之前根本没有听过有赵晋丞这个人，仿佛从天而降，从来爱与皇上唱反调的群臣竟无一人站出来反对。这般反常，必定是他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在位多年毫无建树，也无人弹劾。三弟你说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虽然当时见到神迹的朝臣都三缄其口，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让我想到这一点，会不会赵太师就是恒神呢？”
“怎么可能？”
“启恩十二年前国师仙去，之后我朝便再无国师，国师是国之命脉，先皇和皇上却都不急着去寻找下一任国师，是为什么？”
“他们已经找到国师了？”
“不如猜测地再大胆一点，皇上找到的不是国师，而是恒神的转世。赵太师就刚好是启恩十二年出生的，三弟不觉得这些事件连在一起太过巧合了么？”
大胡子下巴几乎要掉到桌上，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我从来只当恒神创世不过是民间传闻，大哥竟然这般相信？”
“为何不信？你如何确定你所了解的世界就是完整的世界？凡人从生到死都生活在地上，看不清世界的真相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大部分人都相信恒神，我不信又能如何？”
“……”
云苍看大胡子张口结舌的呆愣模样，牵唇一笑：“好了，说回正题吧。”
“……”
“赵太师就是恒神转世，因此皇上非常信任他，由他出面劝解皇上，皇上不再追究二公主和鲁文哲私奔一事，不就能够解释得通了么？”
大胡子依旧拧着眉，十分想不通：“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我与赵太师相交也算深厚，为何一点痕迹也没有看出来？”
“朝臣也对此事守口如瓶，必定是赵太师对此下了封口令，他若是要隐瞒此事，自然不会那么容易露出破绽。”
“若真是恒神，为何突然入世？”
“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恒神现世，必定会对皇上的君权造成冲击，皇上如何容得了他？”
“说句大不韪的话，也许皇上得权就是与恒神交换的结果。恒神替皇上夺权，皇上便保证恒神在世间的安全，甚至是替恒神办一些恒神无法亲自出面的事，这也未必不是真的。”
“大哥果然厉害，仅凭这些毫无联系的小事就能推测出整件事情的真相。”大胡子满脸钦佩，却又突然低落下去：“若是大哥领兵做了将军，必定能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将敌人打得片甲不留……是我占了大哥的位置。”
云苍拍了拍大胡子的肩：“三弟怎会有这样的想法？筹谋划策，我可能还能拿出一两条上不得台面的小计策，但论到带兵打仗，我又哪里能和三弟相比。只怕我若上了战场，头一回交锋便丢了小命。三弟承了父亲的将军之位，是理所当然，有三弟撑起将军府，我这个做大哥的，每日偷闲种种花草，可是要偷着笑的。”
大胡子并不相信：“那日大哥所提诗句……”
“爹向来重文轻武，一直觉得我做个文职小吏便满足是个胸无大志的表现，那首诗不过是故意写给爹，讨他老人家欢心，我的日子也更好过而已，三弟不必放在心上。”
大胡子看云苍一脸坦然并无半点失意不满的样子，这才道：“大哥辛苦了。”
云苍眼睛弯弯：“三弟更辛苦。”
大胡子这才把心思放回之前的话题：“若是大哥的推断是真的，那鲁熙便是二公主的女儿，是皇家血脉？”
“只要这个鲁文哲就是当年那个状元鲁文哲，我的推断就不会错。若鲁熙真的是二公主的女儿，那她必定不会是奸细了，如此说来，三弟对她的疑虑可否消除了？”
“前太子嫡长子也下落不明，为何大哥不怀疑是赵太师所为呢？”
“必定不是，赵太师帮助皇上上位，必定站的是皇上这一边，又怎么会替皇上埋下后患呢？”
“他做两手准备，以防皇上反悔要灭他口呢？为什么不会？”
“他在位多年并无政绩建树，甚至连每月所有在京官员都必须参加的大朝都时常缺席，说明他无心权术。又对外隐瞒了他是恒神转世的消息，并无百姓基础，皇上如何会忌惮他权大压主？更何况，一年前他曾代天子巡游边境，手上是有一股兵权的，他回来便悉数将兵权归还于皇上，毫不眷恋。若他真的有二心，未免太会做戏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为求自保，留有后手也未可知。”
“三弟说得有理，是愚兄武断了。不过，若他只是为求自保，倒也不用太过担心。皇上英明神武，想必心中有底，不需我们这些旁人想得太多。”
“大哥说的是。”大胡子点点头：“我也认为赵太师不是贪恋权位之人。”
“虽然如此，但三弟还是要和他保持距离，以免被皇上忌惮。”
“我明白了，我会小心。”
两人聊罢，发觉肠肚空空，原来已是晚饭时间，这才相视一笑，一同出了竹院的门，去了饭厅。
那厢兮兮勾搭云苍被大胡子打断，悻悻回了听风阁，依旧是缩在二楼临窗看之前未读完的书。
冬梅知道她是被大胡子喝回来的，心怀内疚，连连向她道歉：“是我欠考虑了，忘记三爷的禁令还未取消。”
兮兮堆起笑脸：“三爷并未罚我，我不疼不痒，没事的，姐姐不必担心我。”
到了日暮时分，冬梅将在院中晒着的书卷一一搬回了书楼，兮兮本来是要帮忙的，却被冬梅阻止了：“妹妹还是歇着吧，这些粗重活我做就好了。”
“没事，两个人做得快些嘛。”兮兮伸手就要去拿。
冬梅眼看来不及伸手去拦，急得大喊：“别！”
兮兮没料到冬梅会这么紧张，吓得手一缩，疑惑地看着冬梅：“姐姐怎么了？”
冬梅勉强笑道：“没事，书卷太重，怕累着妹妹而已，我做就好。”
冬梅的表情一看就是有事，兮兮直起腰，凝重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不过搬书而已，姐姐怎么这么紧张？”
冬梅面色十分为难：“这……”
“姐姐不妨直说。”
“三爷有命……不能让你碰他的书。”
他竟然不信任我到这种地步！兮兮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挤出个笑容：“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再让姐姐为难了。我刚才那本书还没看完，这就去把它带下楼去。”
“兮妹妹……”
兮兮收起被打击的心，笑得一脸灿烂：“我没事，姐姐先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