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距离兮兮造访赵府已是好几个月的事了，相比之前不断冒出来的突发事件，这段日子简直是轻松极了。
每日里只需做两件事，第一，上午教教那韩云海的三个孩子；第二，下午进宫教教那三公主颖儿。
这般平淡和乐的日子，才是兮兮真正喜欢的日子。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步步设防。教的四个学生都还是挺好学的。
那韩深仁和韩深义自然不用说了，每天都是好学生认真听讲的模样。韩深仁毕竟年纪长一些，比起韩深义更为懂事听话，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听课的时候总是会认真地皱起眉头思考，像个小老头一般。韩深义就完全是个跳脱的皮猴子了，学的认真是认真，可是总是会知道一点就开始自满，总是抢着回答问题，完了还会用星星眼望着兮兮，一脸求求你表演我的模样。
而那鱼儿始终都是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吭声不出气的，兮兮让她做什么她都照做，可要是兮兮什么都没说，她就只会坐在角落里发呆。兮兮心疼她的紧，总是背着另两个孩子偷偷留饭给她，她倒也吃，吃完还会主动把碗筷洗干净，只是她那眼神迟滞的问题一点改变也没有。总是一副不在状况的模样，兮兮问她什么她都不会回答。
兮兮虽然没见过这几个孩子的娘亲，但是也能从这几个孩子身上看出点她们的影子来。
这样的社会下，虽然号称民风开放，但是女人始终被认为是男人的附属品，只有那些穷得养不起老婆的家里，才会允许女人出来做活。更多的女人终其一生也只在娘家、夫家两个地方生活。
这样的女人，丈夫就是她们的天，她们一生做得最多的大概就是与其他女人争夺丈夫的心。为了争夺丈夫的心，过更舒心的日子，她们简直是使上了百般的计谋。
更何况是韩府这样的深宅大院，那韩云海又是个风流的主，他房里的小妾们真是用尽了心思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自己的脸蛋没了吸引力，主意就打到了孩子身上，把孩子教的懂事讨喜，用这样的方式求得夫君多看自己一眼。
这般卑微的求全模样兮兮一点也不觉得可笑，反而觉得真实的可怕。平心而论，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天也过不下去的，什么都可以与人分享，唯独这个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谁也不能分享。
那三公主也是个很好的学生，听课十分用心，性子也是非常讨喜的，脸上永远挂着甜甜的笑容，十分的豪爽大方，并没有什么公主就高人一等的臭架子，每次见面都会规规矩矩地给兮兮行礼。休息时聊天的话题也与兮兮十分投机，不得不说是一个做朋友的好人选。
然而兮兮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只把她当作朋友，她那天表白心迹直言喜欢赵晋丞愿意与兮兮共事一夫，说不尴尬那是连自己都骗不过去的。
这般甜美的可人儿，配那赵晋丞是那姓赵的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兮兮望着颖儿天真无邪的笑容，幻想她与赵晋丞站在一起的模样，竟然是那般的和谐般配。哪里像自己，与赵晋丞站一起，怎么看怎么像少爷和老妈子站在了一起。
从自己决心毁容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倒也没什么遗憾后悔的心情，只想着不如成全颖儿这个痴情种子。
眼看秋天就要来了，过了九月就是自己的生日，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是有户籍的人了，就可以出去成就一番事业，而不是坐在这里感伤这些有的没的儿女情长。
兮兮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变得清醒些，检查完颖儿的画，做过点评之后便告辞出了宫。
走出宫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兮兮想着好几日没有去见李大娘了，沿着街道权当散步地晃去了藏香楼。
藏香楼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李大娘在灶边忙得团团转，兮兮倒也不在意，自行在灶边坐下，帮着李大娘添柴拉风箱，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大娘，过完这个月我就可以去官府登记户籍了，我估摸着，下个月中旬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启程出发了，大娘你看行么？”
李大娘一边切菜一边笑呵呵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娘我是个没主意的，都听的你。”
“那……大娘，咱们是去哪里好呢？”
“这个嘛，去个有人的地方，咱也好有个照应，去大娘老家怎么样？”
“大娘的老家？”
“我呀，当年是跟着家里人逃难一路逃进京城的，后来又和当时失散的哥哥联系上了，他就留在老家没出来。我每年都有寄钱回去，咱们去了那里找个门面做点小生意，也不靠着他们吃饭，就求一家人有个照应，相互帮个忙什么的，应该是可以的。”
“大娘说的有道理，有熟人照应着，总比咱们两眼一抹黑烧香都会拜错庙的好。”
“是这么个意思，咱啊，到了那边做点小生意，有吃有喝。你呢，看到合适的人，就赶紧嫁了，争取啊，结婚一年就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抱抱，三年就生俩！”
兮兮好笑道：“大娘，搞了半天你也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封建啊，喜欢孙子，还三年生两个，我又不是老母猪。”
“你这臭丫头，还敢和大娘弄嘴皮子了，真是长本事了。”大娘拿摸过猪油的手在围腰上蹭了蹭，伸出二指在兮兮脑门上一戳：“德性！”
“哎哟。”兮兮顺着大娘手指的力道夸张地向后一倒，却是正好看到达仕抱着臂在厨房门口笑她。
达仕见兮兮看到他了，伸手向兮兮招了招。
兮兮见状和大娘打了个招呼，摘了围腰跟着达仕行到院子中。
达仕率先在石凳上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石凳让兮兮坐下。
达仕现在这般成熟世故的模样，兮兮始终觉得有些陌生，沉默地坐下后，就听见达仕开口了。
“本来以为你会来找我问个明白，结果等了这么久你都没来，我只好来找你了。”达仕望着兮兮道：“关于赵太师帮忙我爹和我走关系的事，是你误会他了。”
兮兮嘲讽地一笑：“他不是拍着胸口说他不会来和你对好口供么？怎么最后还是找你了？”
“赵太师只是让我照实说，我也只会对你照实说，兮兮你不用质疑。”
兮兮转开脸避过达仕的视线，用指甲在桌面上胡乱划着：“这件事就这么样了，他无辜也好，他说谎也好，都不重要了。”
“赵太师是在我们还没取消婚约的时候来找的我，他和我谈过了。他要我好好待你，说，要是我对你不好，他会有一万种手段折磨我。”说到这里达仕笑了笑，又接着道：“他还说男人要有担当，要为自己心爱的人撑起一片天，不能让心爱的人跟着自己过苦日子。就是因为这个，他给我和我爹找了旱涝保收的官家差事，让咱们不用为了生计发愁，让你嫁过来不用吃苦。”
“……”
“那个时候，我想给你最幸福的生活，所以也就接受了赵太师的恩情。没想到，最后咱俩没能结成姻缘，反而还让这事在你和赵太师之间起了矛盾。”
“……”
“兮兮，从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作为局外人劝你一句，赵太师对你是真心的，他所作的一切都是让你快乐，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不是件容易的事。”
“嗯。”自己与赵晋丞之间的事，外人很难理解，兮兮也懒得解释，敷衍地随口应承着。
达仕在军中也学到了不少人情世故，也看出来兮兮不愿多聊这个话题：“赵太师不让我告诉你他帮我找差事的事，就是怕你多心认为他是挑拨咱们的关系，那天是我没解释清楚，和赵太师无关，兮兮你就别生气了。”
兮兮闷闷道：“我没生气。”
达仕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是你与赵太师之间的私事，容不得我多嘴，我该说的都说了，兮兮你自己做决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