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王昆睁开眼,长叹了口气。可立出事了,心里本来就烦糟糟的,偏偏淮山乡又出了这事。暴力抗税以前在淮山乡倒是常常发生的,淮山乡多次进行专项整治效果依然不怎么明显,暴力抗税的事还是时有发生。但自从淮山绿色生态之旅开通之后,这种事就再没发生过。虽说前段时间淮山绿色生态之旅相对冷清,税收难收一些,但只要多做思想工作,税还是能收上来的。
到了淮山乡,先向税务分局的同志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在税务分局周局长的带领下来到了淮山中心医院,看望了被打的税务人员陈招生。陈招生伤得并不重,据医生检查诊断,其主要是伤在鼻部——鼻骨骨折,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打人的叫谢全明,家里只有他和母亲二人。他三十多岁了,因为家里太穷,母亲又体弱多病,一年到头全靠吃药维持,搞得家里是一贫如洗,没哪家的姑娘愿到他家做媳妇。虽说穷,但贫寒出孝子。谢全明并没有因母亲有病而嫌弃母亲,反而想方设法挣钱买药给母亲治病,是淮山出了名的孝子。”淮山绿色生态旅游”专线开通之后,谢全明便借了钱开了间小杂货店。生意还不错。
在淮山派出所,王昆见到了谢全明。“我想和他单独谈谈。”王昆对派出所的陈所长说。陈所长想了想,同意了。
谢全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王昆怎么问他他就是不说话。
“听说你是孝子,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家里的母亲怎么办?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的,轻者罚款拘留,重者可是要坐牢的。你想想,你走了,家里只剩下患病的母亲,谁来照顾他,你叫她怎么过日子?”王昆晓之以理。
谢全明抬了抬头,看了眼王昆,还是没有说话,又把头低了下去。王昆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你母亲患有高血压、慢性气管炎和心脏病这三种疾病,一年的医药费不少,虽然家里穷,但你总是想方设法挣钱给母亲看病买药。我听说去年冬天一户人家建房子需要沙子,请不到人挖沙,因为天冷,出高价都没人做。你主动跑到那户人家说你可以下河去挖。当时好像是零下1℃吧,可你却不顾这些,因为当时你母亲支气管炎发作,太需要钱买药了。”王昆转过身来,看着谢全明,”你现在打了人,不仅要赔人家医药费,弄不好还要被拘留,就是不拘留,也要罚款,你认为为了那么一点点税款付了出这么大的代价划算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谢全明终于说话了。
“医院的医生说的,你是出了名的孝子,他们都认识你。”
“我没钱交税,我开店的钱都给我母亲看病去了,还欠了人家那么多钱,哪来的钱交税?上个星期我母亲的病又加重了,到现在还没钱治。”谢全明说。
“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打人啊,打人就可以不交税吗?你错了,打了人,不仅税逃不掉,还要罚款坐牢。你好好想想,想想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王昆结束了谈话。
在从派出所回淮山税务分局的路上,王昆问周局长谢全民的家在哪,说要到谢全明家看看。
房子是很破旧的土坯瓦房,厨房和厕所还是用竹子围成的,盖的是茅草。
谢全明母亲躺在大厅的睡椅上,不停地咳嗽着,喘着粗气。一见王昆他们,慌忙直起腰想坐起来。
“老人家不要动。”王昆忙过去扶她躺下。
一个妇女走了过来,对王昆说:”她还不知道儿子出了事呢。我跟她说她儿子生意忙没时间回来照顾她。”
王昆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谢全明母亲,说:”老人家,这是您儿子托我带给您的,说让您拿去看病。”
“这样吧,若谢全明中午没回来,你替他照顾一下他母亲。”王昆对那妇女说。
王昆没有回家看父亲而是回了趟税务分局就回东江了,尽管周局长一再挽留他吃了饭再走。
回到税务局已是中午时分,王昆没有回家,到税务局对面的小店要了碗炒面。吃过后就回办公室休息了。刚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这么一副画面:老房、茅屋、不停咳嗽的老人。
“周局长吗,我是王昆,我想问一下,谢全明还在派出所吗?还在啊,我看这样,反正陈招生也只是个轻伤,不如就算了,罚他的款等于是雪上加霜。拘留就更不行了,他母亲没人照顾。你给派出所说一下,思想教育为主。还有他的税款,你们暂时就不要去收了,这几天他母亲正患病,等他母亲的病情好点再说吧。”交待完之后,王昆才回到沙发上躺下,不一会儿,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谢全明没想到这么快派出所就把他放了。他原本做好了被拘留的准备,毕竟自己打的不是一般的乡民百姓。
回到家,才知道王昆他们到过家里,还给了他母亲500块钱治病。
“我真混啊。”谢全明拍着脑袋大哭起来。
一个星期后,赵晓回来了,是闻一鸣打电话叫她回来的,因为公司事多,少了两个人,实在应付不过来。虽说赵晓的职务是财务总监,但在很多时候,赵晓兼做着公司日常的许多事情。
她回来了,可以减轻闻一鸣不少负担。
当然,也利于公司业务的开展。
当天晚上,三个人在王昆家聚了一聚。
“王昆,可立现在比较稳定,恢复也比较快,估计再过两个星期就可回来了。”赵晓怕王昆过分担心。
“来,给你,这是可立、王楠、林梅三人的合影,你看,他们一个个都笑眯眯的,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特别是可立,笑得最灿烂了。”赵晓把照片交给王昆。赵晓走的头一天,可立提意拍张照片让赵晓带回来。于是赵晓就借了相机,在病房给可立他们三人照了一张相。
“这个可立,纱布缠得都像从伊拉克回来的美国大兵一样,还笑得那么开心。”王昆说。
王昆不知道,邓可立这笑是装出来的,是特意装给他看的。其实,邓可立很痛苦,头痛得很厉害,尤其是到了晚上由于血液循环的加快,整个头皮都像要裂开一样,奇痛难忍,根本无法入睡。不过,他不想让王昆知道,他知道了一定会担心得要死。
“林梅和王楠都跟我说了,他们会尽快赶回来的。”林梅每天一早一晚给他两个电话汇报情况。女儿王楠也多次打电话给他,说可立没事了,她在北京也很好,叫他不要担心。
这个晚上,王昆早早就休息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因为头天晚上睡得好,第二天王昆很早就起来了。
在楼下吃了一碗豆浆和四根油条,然后就走路去东江税务局了。早晨的东江市交通顺畅,刚刚洒过水的街道更是显得干净。空气是非常清新,不像中午的空气那样充满了粉尘,在经过沿河路的时候,王昆忍不住对着平静如镜的东江做了几个深呼吸。
王昆到税务局的时候,林师傅正在洗车,一看王昆,问他:”王局,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正准备洗好车就去接您呢。”
“昨天睡了个好觉,所以起得比较早。”王昆笑着说,然后进了税务大厅。
林师傅看王昆的心情这么好,也舒心地笑了。因于女婿出事,这几天来,一向乐呵呵的王昆却难见笑容,感染得林师傅心里也灰蒙蒙的。
进了办公室,王昆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让晨风吹进来。
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新建的市民广场。这个时候,有不少人在晨练,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打太极的打太极,扭秧歌的扭秧歌,简直就是一副活生生的”千人晨练图”。看到这情景,王昆又想起了起了远在北京的妻子林梅,以前刚结婚的时候,他和林梅也会出去晨练,可是自从林梅生病之后,就再没晨练过了,以前都是俩人练的,突然间少了个人,练着很没意思。再后来林梅身体好点了,可晨练的习惯却再没拾起来。
“等林梅回来,得把这个习惯重拾起来。”王昆自语道。
中午时分,王昆就给淮山地税分局周局长打了电话,问了一下近几天的税收情况。淮山乡被开发成生态旅游线路,这对于淮山乡的发展来说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不希望自己乡亲亲手把这一机会给毁了。作为山区绿色旅游,不仅要有好山好水,还要求有淳朴的民风,稳定的社会环境,这样才能吸引游客也才能增强投资者的信心。可全几天谢全明的暴力抗税事件,与这些要求无疑是格格不入的,他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