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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3)

如果实话实说,严小雯是自己女朋友严小菊的姐姐,出于这层关系,自己不便执行。那么即使自己与严小菊还没有发展到恋爱关系,也会被怀疑是在谈恋爱,那就是违纪,自己就要脱下武警服装提前复员。一旦这样,就不可能再重新参军入伍,那么自己这一生为之向往的追求,自己的理想和前途就都完了!

总之,李铁兵现在是两手提篮,左难右也难。

苦思冥想的结果,李铁兵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好主意,那就是装病。只要医师开了必须休息的病假条,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担负这次的执行任务了。这样既不会产生难以面对严小菊的问题,也不会暴露与严小菊的关系。

事不宜迟,李铁兵连忙跑到了南江武警支队卫生所,对门诊医生诉说自己头痛发热,请开点药和一天的病休假。值班的女医师把体温表塞到李铁兵的嘴里量体温。李铁兵借口上厕所,来到走廊里,在饮水机上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连喝了几大口以后,才把体温表插回到嘴里,回到门诊室。

女医生一查看体温表的显示:摄氏46度!

女医师大吃了一惊,用手试了试李铁兵的额头,并不发烧,女医师问李铁兵:“你刚才是不是喝开水了?测的体温不准,要重新测量。”

女医师甩了甩体温表,再重新插到李铁兵的嘴里。同时用听诊器给李铁兵听胸腔,作叩诊,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症侯。五分钟后,女医师再查看体温表的显示,只有摄氏37度2,属于正常范围。女医师对李铁兵道:“年轻人,不用紧张,你的身体很正常,没有仼何疾病,回去休息休息就行了。”

李铁兵坚持要女医师开病假条,休假一天。女医师说不必要,没有同意。李铁兵的“两全其美”之计就这么被女医师给破解了。

装病又过不了医师这道关,怎么办?李铁兵刚刚有些松弛的神经,一下子又绷紧了!

真是急中生智,李铁兵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十三岁时,忽然便秘几天拉不下大便,肚子胀鼓鼓的难受得要命。父亲带他去看医师,医师给他开了二十多片名叫大黄什么片的通便药。为了快点解除便秘,他把剂量加大一倍。吃下去以后,便秘是解除了,可又走向了反面,闹起了腹泻,一晚上拉肚子跑了八次厕所。不过停药后也就恢复正常了,对身体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对,到药店去买通便的大黄什么片吃,人为地造成拉肚子,这样明天薛队长就会临时换人,自己就可以躲过这一“劫”了。

李铁兵赶紧到附近一家小药店,买了两天剂量通便的大黄苏打片,一下子吃了一半,即一天的剂量。然而,出乎李铁兵意料的是,吃下去以后三个小时,肚子里竟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与十三岁时服用的那种大黄苏打片,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呀?

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更遇顶头风。李铁兵买到的是不法药商用淀粉加色素做成的假药,怎么会有通便效果呢?难道自己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吗?李铁兵不甘心,决定去找一家大药店,再买大黄苏打片。这一次,他买了三天的剂量,回来一下子吃掉了一天半的剂量。如果还是没有效果,自己只好认命了。

晚饭后两个小时,肚子里有了反应,开始是隐隐作痛,后来就得上厕所。一夜下来,上了十三次厕所,从干便到稀便,最后拉的是米汤状的稀水。到天亮时,李铁兵已经拉得精疲力竭,双腿迈步就像踩在棉花上,一丁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加上频频起床上厕所着凉感冒,嗓子痛头痛鼻塞,发起了烧来。李铁兵真的病了!

不用李铁兵自己开口说,薛队长立即叫人替换李铁兵担负执行任务。好在《南江日报》上刊登过吴友均和严小雯的案情长篇通讯报道,中队里的战士都看过报纸,了解案情,用不着再去查阅吴友均和严小雯的案卷。

李铁兵因为感冒和过度腹泻,导致体内失水和电解质失衡,不得不住进了医院留观室打吊针。刚打完一瓶加入了钾元素的葡萄糖盐水,李铁兵就偷偷拔掉针头,打的去找严小菊。公司里的一位姓郭的年轻女员工告诉李铁兵,严小菊今天说是有事,请了一天事假。陈春花也没有看到她。李铁兵本来是要和严小菊商议为她姐姐收尸的事情的,见找不到她,只好又回到医院留观室去了。护士问李铁兵,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在病床上?李铁兵糊弄护士说上厕所了。

这天,在刑场上执行死刑的过程中,又出现了一些小意外。郝金标的半自动步枪出了故障,只得用另一名担负警戒的武警战士手中的“五六式”冲锋枪。在执行吴友均死刑时,由于把本应锁定在单发位置上的保险栓,错误地锁定在连发的位置上,郝金标一扣扳机,“哒哒哒”一下子射出三发子弹。幸亏郝金标反应快,及时松了扳机,否则一梭子二十发子弹全打出去,吴友均的胸口准要被打成筛子。可是由于冲锋枪连发射击时枪口跳动,三发子弹都没有打中心脏要害部位,吴友均难受了好一阵子才死去。

执行严小雯死刑的是一名新战士,他是把枪顶在严小雯的背部后,侧着脸开的枪。所幸的是并未打偏,严小雯并没有多遭受痛苦。

然而,使李铁兵意想不到的是,一个意外的情况,几乎使李铁兵为了避免影响和严小菊的关系,挖空心思吃尽苦头的一番努力差点功亏一篑!原来,郝金标的姐姐郝红梅昨天给郝金标打电话,让他今天上午请假到公司里来一下,商议一下给他和陈春花买房子的事。郝金标无意中说出,自己要上刑场执行枪毙吴友均的仼务。

郝红梅说:“你不能请你那位战友李铁兵替代吗?”

郝金标说:“李铁兵也要上刑场,他执行的是枪毙严小雯的任务。”

郝红梅在电话里重复了一句:“什么?李铁兵执行的是枪毙严小雯的任务?”

这句话正好被严小菊听见了。她当时正如霹雳击顶,一下子呆住了。郝金标在电话中反复交代,这件事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姐夫也不能说。他刚才说快了泄了密,已经违反了保密纪律。如果将来上头追查起来,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郝红梅为弟弟着想,果真再也没有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过。

其实严小菊向公司请假一天,正是为其姐严小雯收尸去了。严小菊在南江市只有李铁兵一个朋友,虽说陈春花也是朋友,但是她不愿意让陈春花知道这件事,当然也就不能找她帮忙。而李铁兵是武警,即使他那天不上刑场执行任务,但是刑场上有他们中队的战友执行任务,请李铁兵去帮忙干这种事也不合适。

特别是后来她无意中听到郝红梅与郝金标的通话,说李铁兵是执行她姐姐严小雯死刑的人,她的心一下子就坠入了一个情感的黑洞。她发誓,再不与李铁兵保持任何联系。

严小菊直接找到南江市殡仪馆,与殡仪馆签下协议,委托殡仪馆负责她姐姐严小雯的收尸和火化事宜,并代为保管骨灰盒。在她合适的时候,再将姐姐的骨灰带回故乡安葬。这样,她就可以在不惊动任何熟人的情况下,妥善地处理好姐姐的后事了,也算是为姐姐尽最后一份姊妹之情。她也知道,如果她不出面办理收尸事宜,按照政府的有关规定,凡是无人收尸的死刑犯人的尸体,以及江中漂流来的无名尸,都一律由市民政局下属的殡仪馆负责火化处理,费用由市政府财政拨款支付。

以后,李铁兵两次与郝金标来公司玩,严小菊都借故避而不见。弄得李铁兵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把严小菊给得罪了。郝金标和陈春花也感到莫名其妙。李铁兵两次没有见到严小菊,郝金标再邀约他去他姐姐姐夫的公司玩去时,李铁兵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郝金标和陈春花有意把严小菊叫到一起吃饭,问她为什么要躲避李铁兵?

严小菊说:“没有哇,我什么时候躲避他了?”

陈春花道:“那前两次来,你为什么都避而不见呢?”

严小菊道:“我不正好有事情离不开吗!”

郝金标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告诉你,李铁兵可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优秀男人,人挺不错的!”

严小菊道:“是呀,李铁兵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优秀男人,我也没有说他不优秀。怎么啦,我说他不好了吗?他是一位好武警战士,是人民的忠诚卫士。可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不能因为他是一位好武警战士,是人民的忠诚卫士,我就得给他做点什么,就要和他怎么怎么着吧?”

郝金标和陈春花见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他们心里都挺纳闷的。

其实,严小菊的心里也挺矛盾,挺难过的。她无法忘掉李铁兵。晚上睡觉一闭上眼睛,李铁兵的形象就活跃在脑海里。她承认,李铁兵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优秀男人,是她心目中不可替代的白马王子。可是她在感情上又实在无法接受,李铁兵执行她姐姐的死刑这样一个难以承受的现实。她在心里不止一次埋怨质问李铁兵:李铁兵呀李铁兵,你是脑壳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你不是不知道严小雯是我的姐姐,也不是不知道姐姐在我心目中的分量,你不是还帮忙请过律师吗?这种事情,你怎么就不知道回避一下呢?你这不是傻到了极点吗?!

在这一段时间里,李铁兵也在想,自己能为严小菊做的都毫不犹豫地做了。如果严小菊是在责怪自己没有能够改变严小雯的死刑判决,那未免也太狭隘、太糊涂了吧?严小雯自己参与了剥夺他人生命的犯罪,触犯了法律,谁又能挽救得了她的生命呢?你怎么就不站在受害者亲属的立场上,换位思考一下呢?人家失去了丈夫、孩子,因为你姐姐和吴友均的犯罪而家破人亡,难道你姐姐不应当受到法律的惩处吗?李铁兵觉得,如果严小菊是这样一个不知事理,不明大义的女子,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由于严小菊这个心结不便言明,李铁兵也就没有向严小菊解释的机会。可是,有一句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终于使李铁兵和严小菊之间的误会峰回路转,得以冰释前嫌,两人重归于好。

李铁兵以日记体撰写的纪实文学《狩猎日记》在《中国武警报》连载后,又被《南江日报》和省里一家文学刊物转载,因为事件的新奇性和李铁兵文笔的优美,再一次掀起了轰动效应。中国作家协会省分会吸收李铁兵为会员,由此李铁兵成为了武警系统一名地道的青年军旅文学作家。当省作家协会将会员证寄到中队时,全中队的官兵你传给我,我传给他,除了执勤上岗的同志外,大家都挨个传看了一遍,都纷纷争着与李铁兵握手,祝贺李铁兵取得作家资格。

李铁兵动情地说:“我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写作上小有成就,完全归功于首长的关怀鼓励和同志们的支持理解。今后,我要更加勤奋努力,写出更多、更好反映我们武警官兵的文学作品!”

就在这时,省武警总队下文,李铁兵被任命为南江武警支队政治处干事,正排级干部。李铁兵可谓是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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