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发现教中变化是在某一天的清晨,在靠近中殿的偏殿突然有一天变得热闹起来,那些声音就像是带来了生机与活力,将整个喜庆都沾染开来,而后他看见偏殿的人多了,也多了很多的花草,更好笑的是,从中殿还引了温泉注入偏殿。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沉寂了很多年的偏殿中也掀起了种种的波澜。
公孙晴作为教主夫人一直住在中殿,偏殿从来都是给别的侍妾所住,然而那些地方如今的装饰摆设都不像是给女人的。大气宽阔,雍容高深,却像是给一个男人。他忽然想到了在別泉居居住的金圣谷主。离得这样近,自然也成了教主保护的对象。
有那么一刻他看着墨伏尧的眼神是充满挑衅和掠夺性的,那个人沉寂了十年,十年之中碌碌无为,更是将所有的教务交给了那个女人,让他们对一个女人俯首称臣,总是有太多的怨怼,而且每一次他出现的时候都短暂得可以数过来,教主这个词在新的势力变更中渐渐变成了某种象征。
然而就在墨伏尧的威势影响渐渐褪去了教众的视线时,他重新回来了。带着一身霸气威严,高雅年轻,让人为之心惊。不管怎么说,那个君玹夜都威胁了他的影响,威胁到了他的计划。今夜酬谢君卿,回想起那句话,他不禁想提前看看,那个人究竟多么值得拉拢,又怎么能够得到教主的赏识。
偏殿名为韵清,韵清殿位置极佳,当年建造时就是教主十分喜欢的一处别居,冬暖夏凉,风景如画,清新淡雅,透着小家碧玉的精致与狂野的霸气,只是这座偏殿十年前因为侍妾的无端犯戒成了一座空殿。草径葱葱,在青石板的方砖细缝里渐渐将整条路都淹没,然而却带来更加清新的感觉。走在上面显得幽深神秘,侍女已经完成了布置,而那个人也已经住了进来。
主殿比之中殿的规模肯定小了不少,住房就在主殿一旁,宽阔清幽,让人一见便像是能够静下心来。琴音从殿中传来,像是一阵风,吹散了心中的躁动,显得越发明媚。从早晨的晨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午休之后,便是下午喧闹的日子。
晚宴摆在凤凰阁,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宾与轻功的地方,这里离那里也不过三座宫殿的距离。也许只是初来,殿中的人并不是很多,清闲之时,显得更加的安静。他看着殿中的侍女看了他一眼,匆忙走了出来。
“西殿主可是有什么吩咐?”对突然出现的人侍女带上了绝对的尊敬,却是没有掩饰住那眼中的惊讶,她看向琴声传来的地方,笑道,“殿主是来看君公子的?”带着谦卑恭敬,话语中却不显得那般的卑微,这个侍女是伺候在墨伏尧身边的,他自然知道,但是知道和见到,却是不一样的。
“从別泉居出来便没有出去走走?”淡淡看了一眼,却是笑了一声,“进去通报吧。”琴声已歇,他自然听出来里面的人知道他的到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看看里面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侍女提起裙裾便走了进去,很快便小跑着出来,对着他:“殿主请进。”引着他进殿,请他坐下,他才发现这座偏殿的简单。不过只是几张茶几,几把太师椅,身后是屏风,就连一个堂壁挂画都没有,更不要说任何的装饰了。进门有一个花盆,里面种着一株茉莉,此时花开,倒是有些香气萦绕。
侍女端了茶水上来,随即站在身边便不动了。君玹夜在内殿,他自然是清楚的,但是这个时候让他等着,却也让人不爽。手中清茶飘香,却早已不能安然。从他成为殿主还没有这样被人怠慢过,而这个君玹夜请他进来之后,却是这般的慢待,他嘴角的笑已经消失,变得严肃冷漠起来。
等手中的茶变凉的时候,那个人才从内殿走出来,入眼的是一双幽蓝色的眼眸,带着温和的外表,优雅的神情,虽然已经设想过初见时的情景,然而第一次看到,却依旧让人感到了惊讶。眼前的年轻人并不像玄机阁传说的那般让人忌惮,真正见到他才会发现自己将他刻画得有多么的离谱。
“我以为,会是一个强者。”这么说着,眼中的轻视也多了起来。他眼前这个病态的人竟然是金圣谷谷主,怎么都让人难以置信。一个病秧子,怎么能够领导医杀两道的金圣谷?可笑。
“强者定义万千,不过一字罢了,西殿主倒是提前来看看本谷主是不是配得上君卿这个词的?”挑眉,不过浅笑,只是周身气势却陡然变了。那种病态的,虚弱的,带着像是让人一见就会轻视的状态陡然消失,这个随后坐在他面前的人的变化让他大吃一惊。
“君公子不过是一个医者。”虽然感觉到了他身上堪比教主墨伏尧的气势,却也不减他自身是一个病者的事实,他想看到的并不是这样一个人,而是一个真正的强者。君玹夜的初见,让他带上了几分失望。
“哦?医者啊。”手中的茶透出苦涩的味道,他皱了皱眉,重新放在了茶桌上,眼中清浅光芒,却像是能够看透一个人的想法,一个人的本质,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了视线,优雅的拢了拢衣衫,笑道,“不管是医者也好,谷主也罢,只要知道你心中所求就能够明白你此番来意,难道说,西殿主果真只是来看看君某长得什么样的吗?”
林怀瞳孔一缩,随即恢复过来,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君公子说笑,只是没有想到公子竟然能够站在这里为我焰魔教效力罢了。”
“殿主说错了,君某不过是医者,医者治病,却没有要效力的可能,作为一谷之主,君某为何要屈居他人之下?”杯沿在指腹间来回,他轻笑淡然,仿佛一切都不在眼中,这种自信狂妄,让人感受到他身上的霸气,“何况,忌惮金圣谷的世人,凭什么让君某屈服?”
“然而世人都想要金圣君卿屈服并入门派而不是合作。”茶水入喉,清甜起来,他手下茶杯一动,掐指为剑,直指君玹夜咽喉,面前之人丝毫未动,就在他指尖接近君玹夜时,周身已被一股浓烈杀气笼罩。身形一转,他方才所坐的椅子便已经为剑气划成了两半。
持剑者剑锋偏转,朝他面门袭来。快速狠辣杀气腾腾,如同一条冰冷的蛇,将他围困在自己的范围内,慢慢戏耍着猎物,让他危机四伏,想逃却躲不开那道杀气的锁定。剑长三尺,不然纤尘,剑锋冷光,双剑交锋,嘭然声响,坐在上首之人依旧一脸温和笑意,清浅优雅。
指尖白皙,指腹于茶杯边缘来回游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白色凶狼一双金色眼眸冰冷深寒,让人心惊。身体敏捷的闪开了快速的剑招,虚影浮动,他长剑在手,便很快稳住了气势。在对招上,输掉气势便已经输掉了一般,所以当他冷静下来后,便是反击。
剑光在殿内闪动,丝毫不影响君玹夜的兴致,他看着来人被天央追着,又重新变得镇定的反击,掀起了天央的的热情,起初占据优势,之后旗鼓相当,天央调整了方式,又重新将人打压下来。原本因为担心重手带来伤亡的人再也不掩饰自身的招式。
比起掩饰来,生命更重要。天央的杀气笼罩在身上,就算是高手也难免不受影响,加上茶水与周围气息的融合,从一开始便躁动之人怎么会是对手。但是试探毕竟不过是试探罢了,等他完全回过神来,天央依旧会处在下风。
伸手摸了摸一旁乖顺的白狼,目光转动间,已然冷肃起来。这里发生的一切自然在墨伏尧的眼中,但是究竟演变成什么样,又为什么要在墨伏尧的算计之内?不过允许挑衅就能让他害怕吗?
“天央,回来吧。”话落,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如果不是长剑拔出,如果不是周身带着的阵阵不舒服,相信谁也不会相信有人与他动手。那个年轻人身影快速敏捷,气息隐秘,如果不是他对君玹夜本身的不在意转而关心他身边的人,恐怕那刚刚的一招偷袭已经成功了。君玹夜果然不简单。
“不错的失护卫。”他目光落到那一头白狼身上,很难想若是战斗时这头白狼也参与进来他是不是还能够抵挡。看向那个依旧稳稳坐着的人,收起了手中的剑,而后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君公子,得罪了,那么公子是否能够指点迷津?”
茶已经冷了,君玹夜重新拿了一个杯子续上水,闻着茶水的味道,第一次露出了不满,“来人,换一壶茶来。”有人应答了一声,随即便是离去的脚步,林怀看向君玹夜,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深意,笑了一声,捏着杯沿道,“既然不合意,换了就是。”
林怀发现自己眼角不自觉的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