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墨伏尧伸手拿过桌上的册子,看着底下的人眯起了眼。他当然知道所谓死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线索没有了。谁将刘护法放出来的,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胆子刺杀,又是谁那般准确的算准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算准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况,带来了这般让人难以解释的局面。
“因为教主发病的关系,所以昨晚在君公子那里守卫的人并不多,但是我们进去的时候发现,守在那里的人都成了杀手中的一员,属下带着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天央收尾,可是那些没有死的人眼见不对,都自尽了,是属下办事不利。”非卿明白,这么一来,君玹夜对他们的误会会更深。君玹夜是不是死了已经不算什么了,那种程度的刺杀确实很可能杀掉他,可是君玹夜那般容易死那就不算君玹夜了,那群人想要的效果不是君玹夜死引来金圣谷的杀戮,而是君玹夜的误会与不满。
“他们算得倒是很好,打算这样做让君玹夜不支持我,看来有人并不想我活着。”手指揉捏着手中的纸张,想到他壮大的焰魔教中竟然有人想要他死,便根本让他冷静不下来。三十年时间,三十年,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有感情了。他忽然想到经过他一手教导提拔起来的四殿十二护法已经死了。如今焰魔教中的人,很多对他已经陌生起来。
“教主?”十年,十年沉寂,十年身受折磨,墨伏尧这个教主的威严恐怕有所松动了,而且教中如今状况,却像是貌合神离。非卿忽然发现自己不这般分析竟然出奇的令人惊诧,什么时候开始成了现在这样?当年,还是此后?
“韵清殿怎么样了?”昨晚发病突然,他没能采取任何措施,教主病情不稳虽然十分的自然,但是此番征战之际,他不能按照君玹夜所安排的那些来,毕竟处在这个位置这个时候,他不能因为身体原因离开,让人心离散。
“加强了守卫,都是心腹,教主,还是请君公子来一趟的好。”这一次非卿却是丝毫不在乎被教主责罚,短暂时间,他已经看出来那张苍白脸上渗出的汗珠,虽然极力忍耐,眉头深陷的痕迹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能让教主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玄机阁倒是给他们一个巨大的耳光,他倒是相信他们是在为君玹夜的金圣谷推卸责任,连带着将焰魔教推进火坑。”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墨伏尧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疼痛又一次袭来,他抿了抿嘴唇,眼神一凛。“焰魔教内,能够调动守卫的人,除了林怀还有谁,刘护法也是他的人,先看看他怎么说。”
非卿一愣,明白了墨伏尧所指。既然有人做,自然有人要被拿出来,而不管是谁,总有人先出来将这个担子担下来,让君玹夜不会太过乱想,尤其现在这个时候,他不可能让君玹夜这般误会下去。
“玄机阁!”玄机阁所传出的奇人奇事榜才是真正致命的,虽然两方征战早已经开始,磬延盟与拜火教现今在甘肃与陕西接近的平凉地区对峙,作为长安十四洲管辖之地,那里也成为两方坚守之所。萧卿言忙不过来,自然也管不了他们与太原殿的争斗,这里可以暂时对峙,静观其变,而与墨阁的战斗,才刚刚展开。
墨阁依旧强势,有着为尊为正的大旗自然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行进,他能够想像薛久清已经坐不住了想要亲自动手灭了自己可是现在他们还彼此彼此。
“教主是担心玄机阁奇人奇事榜?”中秋之盛所传出的奇人奇事榜让众人目光都投到了君玹夜身上,更多的还是在君玹夜、金圣谷、焰魔教中。玄机阁奇人榜刊出了君玹夜更多的讯息。
青年才俊,风华自在,病体缠身,智慧过人。短短十六字,君玹夜形象跃然纸上。他年轻有为,华光异彩,却是身陷病中,没有高深的武功,却有智慧加身,从这些描述,一个病容苍白,俊美无双的青年景象便显示在面前,儒雅智慧,却丝毫不逊色其他门派的掌门。毕竟君玹夜身后还有个金圣谷,金圣谷之主,自然没有人会对其御人之术产生怀疑。
第二件事,便是杀阁的杀人之法。这么多年杀阁接受杀人任务无数,自身因为某些原因也杀了不少的人,没有哪一个不清楚杀阁的本事,而现下玄机阁爆出来的,却是杀阁每一次杀人所带有的特别标注。他们会以杀死人的方式辨别谁是他们下手杀的,顾主能够得到他们的标识验证是不是完成了任务,三十年来从未有所改变,这一次洛阳十府内杀人灭门之事玄机阁便是从掌握的规律中辨别出,那些人并不是杀阁动手。就在玄机阁发布这些的前几天,正巧有人去刺杀磬延盟与墨阁的掌门,而这一次玄机阁公布杀阁的杀人记录中,这些都不在他们的任务之上。随杀阁杀人之法公布的还有医阁的医治准则。这一次君玹夜接受焰魔教邀请,是因为最高医令金剑出,君玹夜不得不出谷为墨伏尧医治。
金圣谷此番不过是正常的医治情形,故而君玹夜杀阁随行,成为焰魔教之利刃之说变成了子虚乌有之事,而焰魔教也没有任何解释他们是不是杀阁之人,也没有说不是焰魔教的人,自然就成了一个悬案。玄机阁留着悬念让人去猜,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告诉那些准备对付焰魔教的人,金圣谷不过是医治焰魔教教主而已。
墨伏尧明白玄机阁这些事情出来,他所占有的优势便已经不存在了,他甚至怀疑这些都是君玹夜让人做的。玄机阁阁主曾经对君玹夜赞誉有加,更是诗词所赠,两人关系非比寻常。玄机阁三十年已经在江湖上拥有一定的地位,与三十年前崛起的金圣谷可谓是同一时期,他不得不将他们联系起来,可是联系了有什么用,君玹夜已经让事情发生了。
“你去审问,我去见见君玹夜。”说完也顾不得身体不适,起身准备离开。墨伏尧看着非卿,明白他的担忧,更知道这个人对他忠诚,但是面对损失了的四大家臣,他的四大殿主已经成为了过去。墨伏尧忽然发现自己纵横二十年之后,此后十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教主,你……”
“放心,不会怎么样的,墨阁想要针对我,倒是让本座看看他们的能耐,就算刺杀不成功,却也让薛久清明白,我要杀他,随时都能让人进入,而萧卿言……”皱起了眉,想到那个人完全扑到对付拜火教上面的动作,他感到了怪异。不过很快便被身体的疼痛个代替了。眉头皱得更深,这一次是因为痛苦。
非卿看着他出门,才在短暂一瞬舒了一口气。墨伏尧方才释放的威压太过令人不安,像是无意识的,却又如同愤怒,如果君玹夜在玄机阁中动手脚,那这件事便更加匪夷所思了。玄机阁、巫山之巅,那里早就人尽皆知,可是金圣谷所在依旧是一个谜。将两个地方联系起来,同样纵横三十年,玄机阁主与君玹夜究竟是朋友,还是——同一个人?脑中闪过这个,非卿不自觉的抖了抖。
玄机阁主只见几个人,向来也算是神秘,偏偏教主就见过这位,如果是君玹夜,便不会是如今这般了。那便是他们两人的关系达到了这么一个地步,君玹夜在这一次谋划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非卿抽了抽嘴角,他忽然明白教主方才所释放的杀气是因为什么了,与他相同的看法,那么君玹夜岂不是有危险?皱起了眉,转身朝君玹夜所住的庭院飞去。
非卿来的时候,墨伏尧正踢开门朝君玹夜走去,像是知道他会来,君玹夜看着来人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惊诧,就算是对上一双带着阴鹫怒火的人也毫无退缩,他像是在笑,却又没有将笑容放在眼底。墨伏尧被这种毫不在乎的表情激怒了,走过去便要去抓人。白狼嘶吼了一声,他面前多了一人一狼,目光冰冷冷酷,让墨伏尧大笑起来。
“你究竟要做什么?!”像是质问,又像是对他所做了然于心。君玹夜笑着看向他,手指一动,端过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墨教主的吧?”冷静自若,让人看不出任何心虚端倪来。曾经有人也用这样冷静的眼神看着他,那个时候她问的是:“你相信是我做的吗?”他没有回答,拖着残躯转身离去,留下那个人守着面对另一个人的质问,另一种命运。
“君玹夜,你告诉我,玄机榜之事,是不是你做的?”这一句质问,就像是突然而来的反省,如果当年自己也问过她,是不是还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他看着面前的男子,眯着眼,再次质问,“是不是你!?”
却见那人轻笑了一声:“墨伏尧,你凭什么资格质问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