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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萧淑妃踏进武婕妤宫里的那一刻瞬的觉得脊梁骨有点儿发凉。

根据那些个好事儿人捎来的口信,想来武婕妤这个大祸害应当在那火海中丧生了。这样按理说自己心病已除,又怎会平白无故的觉得凉意入骨。

“娘娘,这……”身旁的宫娥迟疑了一下脚步,满脸疑惑的瞧着萧淑妃。

萧淑妃顺着宫娥的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那跪在地上痛哭的武顺。见武顺此状,萧淑妃倒能肯定几分,这武婕妤应当是卒了。

“她倒是会做人情。”身旁的宫娥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嘟囔道。

“也是常理,只可惜愚钝了点儿。”萧淑妃摆了摆手示意那些随行的宫人各自散去,自个儿走向那片人群。

刚要靠近就发觉李治走向了武顺那边,萧淑妃心想这武顺的歹计莫不是要成了,顿时警铃大作,顾不得身上繁琐的饰物加快了速度向人群中心挤去。

那些围拥着的宫人倒还算是知礼节,见是淑妃娘娘便纷纷退散开来。萧淑妃这才发觉那人群中心是一具焦尸,但仔细打量一番,萧淑妃便觉得有所不妥。但又说不上这错漏在哪儿,直觉告诉她这尸体断断不是那武婕妤的。

正当此时,萧淑妃听见不远处的李治低低的说了些什么。吓得武顺停止了啼哭,走上前去,才看见李治身旁的人分明就是那武婕妤。

如此一想,萧淑妃倒觉得开朗了几分。想来那具焦尸应当是这武婕妤身上衣物的所有者,怕不是生了何歹念,被这大火一烧送了命。

那武顺见到自家妹妹尚在人世,眼中的光亮反倒渐渐黯淡了下去。一时之间倒也说不出句话来,好半天才断断续续的憋出一句:“妹…妹妹,让姐姐我……好担心啊!”说罢连连抽气,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见此状,萧淑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武顺的算盘打得也真不够精明,总想着要使那么些个手段耍本事,大多数时间往往害了自己。想到这萧淑妃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得却招惹了李治的注意力。

李治正思量着怎样解决这件事儿,却听见了一声叹息。一偏头就瞧见了萧淑妃,便走到萧淑妃跟前,微笑着唤道:“婉婉怎么来这儿了?这里刚刚走了水,莫要伤到自己。”

萧淑妃赶忙变换了脸色,笑得一脸娇俏说道:“这后头宫里的事儿也要劳心皇上,倒是我们这些作臣妾的失职了。还请皇上莫要怪罪便是。”嗓音清脆,倒也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话音刚落,萧淑妃便走向武婕妤亲热的拉起家常来。

“妹妹如今大难不死,今后必有福泽庇佑。”萧淑妃轻轻拍着武婕妤的手说道。

这萧淑妃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倒叫武婕妤觉得极为不适应。这平日里的萧淑妃见了自己大抵不过是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滋味,自己便也就不多作亲近。可这如今对着自己送上各种慰问关心,倒当真琢磨不透萧淑妃打得什么主意。

武婕妤便只好一边闷声回应自己身体状况不错,一边示意小环前来打圆场。

可这副场景落在那旁人眼里可就不像是个样子了,王皇后刚刚从凤鸾上走下就瞧见萧淑妃同那武婕妤相谈甚欢,不经有几分顾忌。

只得清咳几声,朗声说道:“臣妾本应当为皇上解忧,但今日本以为武婕妤下葬,在那佛堂里念经祈福误了时辰,实在是罪过。”

李治见王皇后说得倒是极为恳切,便也就上前安抚道:“这宫中大小事务都需得皇后操劳也实属不易,如今也不曾有何闪失,皇后毋须过于自责。”

这下可当真是热闹了,皇上皇后还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萧淑妃都集聚在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劫的小小偏殿里。宫人虽是不明说,但似乎有意无意的找事儿做,不愿意离去,心里甚至还小小的期待着这三位娘娘闹出点什么事儿来。

“皇上,既然武妹妹已醒,是否应当晋封份位?”王皇后素来把**打理的极为妥当,如今这样一说更是让宫人们觉得王皇后知书达礼。可这话让一旁保持微笑的萧淑妃差点儿挂不住了。

李治听了之后也觉得应当如此,毕竟武婕妤是诞下皇子按理也要晋封,只是近来被这病一搅和给忘了。思量再三之后,李治说道:“那就封武元华为正二品昭仪,赐蓬莱殿罢。”继而对不远处的武婕妤微微一笑,“圣旨什么的就劳烦皇后操办了。”

王皇后便会意的点了点头,眉开眼笑的对武昭仪说:“妹妹还不谢过圣恩。”

武昭仪便俯身行了个宫礼,说道:“谢皇上恩典。”

“罢了,你身子还未痊愈。须不得如此。”李治将武昭仪扶起来,在武昭仪耳边用一种极为低的声音说道:“皇后之位还须得你继续努力。”

武昭仪听闻之后面色一僵,转而又笑道:“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望。”

“如此甚好。”李治松开武昭仪,大笑着拍了拍手。

“既然如此,所有人就都回各自宫里罢。”一直找不到机会插话的萧淑妃见机指挥道。

宫人们也就纷纷回了自己的职责所在,皇上便乘着龙辇回御书房批阅奏章,王皇后也就坐上凤鸾回了自己的寝宫。

萧淑妃也自识没趣,恹恹的回了自己地盘。

人群散尽之后,小环发觉自个儿家娘娘的面色仍然算不得好。

“封了昭仪,娘娘为何还愁眉不展的?”小环便发问道。

“只怕太过锋芒毕露,反倒算不得什么好事。”

“娘娘再锋芒毕露也不会比那萧淑妃招人讨厌,你瞧她方才那样子,皇上皇后都不曾开口,她却嚷个不停。”小环像连珠炮一样的说道。

“萧淑妃这样的倒比那些道貌岸然好对付多了。”武昭仪心想如今萧淑妃倒也收敛了许多,这宫中怕是要变天了。但瞧着小环好奇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就不愿多说,只得闷声说道:“新赐了蓬莱殿定要你劳神打点,辛苦你了。”

“算不得辛苦。”小环总觉得自个儿家娘娘有点儿怪怪的,但也说不出来具体是哪点。

“对了小环。”武昭仪浅浅一笑,“我到现在都不知你姓什么呢。”

小环闻言面色微变,但还是不卑不亢的应答道:“小环从入宫为奴为婢那刻就不再想起,更何况年岁久了,怕是记不起来了。”

“总归是记得个姓氏什么的吧?”

“无论是姓刘姓陈,小环都是小环。”小环突然抬眼直直的瞧着武昭仪,“昭仪娘娘若是认为小环存了异心,明说便是。”

“随口问几句,你倒是较真起来了。你待我如何,我自然是清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武昭仪也不便深究下去,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说道:“罢了,你前去打点一下吧。”

“一切听娘娘差遣罢。”小环便告了退,传令下去让各个宫人收拾些细软准备前去蓬莱殿了。

其间武昭仪就找了一方地静静的坐着。

倒不是武昭仪怀疑小环,只是在这连自家亲姐姐都不一定信得过的深宫里,武昭仪当真是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小环。何况在自己病重时,总觉得小环与那新立的太子忠有着某种联系。

可武昭仪转念一想,在静心苑的那段日子里,自己总归不是什么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了吧。小环不也还是不离不弃的对待自己,两个一起相守才能够咬紧牙关撑过来。这样子的女子,自己当真还是要对她心存戒备吗?

这宫中的日子总归是又再次开始了。

如今那李治封了武元华作那昭仪,位列九嫔之首,算是将武昭仪推到风波中心来了。

未来的日子怎样发展倒当真是个未知数。想到这儿,武昭仪不由得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道路,也就方知这未来必定艰难险阻,又何必哀叹。

怪只怪自个儿没有那个福气,若是当年不曾进这深宫,只怕是如今大可安居深闺,与夫君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每日在家相夫教子,倒也算是乐事一桩。

想到这儿,武昭仪才发觉自个儿如今都不曾见自己的骨肉一面。但想来武顺也不敢怠慢弘儿,弘儿在那儿也不一定会受到什么委屈。

只是这毕竟是她武昭仪的亲生血肉,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让自个儿的姐姐养着,尤其这姐姐还打着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算盘。

武昭仪不禁有几分后怕,心想着过几日安顿下来,定然要将自己的弘儿讨回来。

“娘娘,都打点好了。”小环走过来毕恭毕敬的回复道。

武昭仪听着这语调反而有些不大适应,便出言劝慰道:“我方才的话若是过了,你也别放在心上。我知你是真心待我,静心苑的悉心照料,无论怎样我都欠了你一笔债。”

小环咬了咬发白的下唇,从口中挤出几个单薄的音节,说道:“恳请娘娘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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