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26日,晴。
现下是旅游的淡季,西塘的旅客明显比上次少了许多,为了减低成本,乌篷船的数量也减少一半。道路两旁的行人稀稀落落,偶尔还有来自其他国家的旅游团或者单独行走的外国旅客。
即便如此,镇上的各类茶餐厅,咖啡厅还是坐满了人。
在炎炎的夏日,人们都爱坐在室内喝着下午茶度过这休闲的时光,而不是傻乎乎地走在大街上任凭热辣的太阳荼毒。
“给我一杯蓝山咖啡,不加糖,谢谢。”
刘雅在窗边的座位坐下,将她的包安置在右边的座椅上,准备在这儿打发一下午的时间。
她通过旁敲侧击打听到柒年酒吧每天凌晨两点钟关门,一直到次日十一点才开始营业,这与周边的酒吧大不相同,周边的酒吧大多都是通宵营业,早晨五六点钟才关门,次日的下午至傍晚才开始营业。相比之下,来西塘游玩的旅客自然是选择通宵营业的酒吧,因此柒年酒吧的生意几年下来依旧不是特别红火,甚至可以谈得上是一年比一年惨淡。
按照柒年酒吧的装潢以及内部装修的豪华程度来看,每天要养活那么多员工以及昂贵的电费可以断定,柒年酒吧几年下来所营销利润的不会太丰厚,那它是靠什么经营下去的呢?这引起了刘雅强烈的好奇心。
那天她清楚地看见那短发女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柒年酒吧,到了门前还不忘环顾四周确定是不是有人看见她。而社团活动的当天大家也是选择来这间酒吧,后来季非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再后来顾妍也不见了。这两者看似无关,又似乎有着某种细密的关联,让人琢磨不透。
刘雅用右手撑住脑袋,手肘倚靠在窗台上。
来这里已经快三天了,也不知道刘琪那边怎么样。
这时,电话震动了起来。
刘雅放下手中的咖啡打开QQ,是来自导服系学妹的消息,上面写道:
学姐,这是学校教学角上的照片,是每月评选的优秀教师。
刘雅将照片放大化,一点点地寻找着她想要的答案,一个小角落引起了她的注意。
戴芳芳,A大X年X月模范教师。在教学十余年中她一直爱岗敬业,做为导服系学组长的她,对工作不卑不亢,勤勤恳恳,今年年底已成为高级导游员……
就是她,那天晚上看见的女人就是她没错。戴芳芳,导服系的任课老师。
那么这件事就有必然的联系了。
刘雅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对于这件事的调查,她充满了自信。
一名戴着口罩的男子走进一家医院的精神科住院部。
他迈着匆匆的步子,像是要赶去处理急事,穿着便装的深灰色影子在住院部大堂一掠而过,并没有引起医护人员的太多注意。
深灰色影子没有乘电梯,而是转向走进安全通道,从底楼一直走到三楼,最终消失在转角处。
住院部三楼走廊的尽头,一个的女声久久地回响在空荡的走廊里,路过的人总是停止脚步,又或者摇头惋惜,毕竟这原来是个那么年轻活泼的姑娘呀!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不开不开就不开,妈妈没回来。”
王小敏摇头晃脑地唱着儿时家喻户晓的歌曲,双手毫无规律地在空中乱抓,好似要将那无形的东西挥去,眉眼之间已经失去了从前的神智,只剩下一副空虚的外壳。
薜蔷薇拿着水果刀正小心地削着手中的苹果,平时家里的水果都是由阿姨削好切块装进盘子里的,所以轮到薜蔷薇自己做却显得十分生疏,明明是件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她顿时觉得自己太没用处了。
好不容易将一个完整的苹果削出来,已经耗费了将近十五分钟,所幸没有改变原本的形状,薜蔷薇小小自诩了一番。她将苹果切成小块放进带来的瓷碗里,用叉子叉起其中一块送到王小敏嘴边。
薜蔷薇哄到:“来,小敏张嘴,啊……”
王小敏看见苹果块顿时来了精神,一双大眼睛也折射出光芒,她伸手就要抓薜蔷薇手中的叉子,口中一边喃喃道:“是小兔子吗,是小兔吗?”
“小敏不许拿,这个太危险了,我们吃苹果,这是苹果。”薜蔷薇耐心地解释道,语气却透露着无法掩盖的凄凉,眼看着曾经日夜相伴的室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再也抵挡不住强烈的鼻酸,湿热的泪水滚落下来,它们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滴滴水花。它有些浑浊了,永远都回不到过去那种清澈。
王小敏看见薜蔷薇哭了,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了大半,她搭拉着脑袋,语气中充满不解:“你为什么要哭,小兔子欺负你了吗?我帮你打它,打,打!”王小敏说着双手握拳就朝墙上砸去。
“呼,呼”两声重重的闷响,王小敏似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往墙壁上砸,墙壁毫发未伤,王小敏的双手都蹭破了皮,右手关节处隐隐地渗出血水。
薜蔷薇看到王小敏这个举动吓坏了,连忙将她的双手握在手中不停地吹,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再也停不住。
可怜的小敏,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关节处的血水由浅变深,染红了王小敏的眼睛。
忽然,王小敏“啊”地一声怪叫,甩开薜蔷薇的手,将双手抱住脑袋大喊道:
“血,血,别来找我!滚,你滚!”
薜蔷薇小心地接近王小敏,试图安抚她,却被王小敏“啪”地一把挥开,手臂火辣辣的疼。
“滚,你给我滚!”王小敏尖叫着,刺耳的声音好像故意要把护士引来。
无奈之下,薜蔷薇只好收拾起自己的包。
为了安全起见,她将叉子拿走换了两根牙签插在苹果块中,然后把瓷碗端放在床头柜上面,温柔地说道:“小敏,那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苹果要记得吃哦。”
王小敏像是没有听到,自顾自地把玩自己的手指头,然后啃起指甲。
薜蔷薇见小敏不理她,叹了口气之后将房间门带上。
薜蔷薇走后,王小敏又恢复了刚刚唱歌的欢乐模样,她甚至站起身来又蹦又跳,跳累了,就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没有忧愁,没有烦恼,脸上堆满了笑容,像个幼儿园大班的孩子。
这时,敲门声响起。这个时间点应该不是护士。王小敏依旧自顾自地玩耍,活蹦乱跳地唱着歌。
敲门声持续了五分钟之久,之后门被推开。
深灰色的影子走了进来,不紧不慢地坐在椅子上盯着王小敏,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戏码。
王小敏的动作渐渐停下了,她深深地望向来人,神态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是你?”
“怎么,认出来了?”深灰色的影子笑着露出因为长期吸烟而导致黑黄的牙齿。
王小敏突然抬头咯咯地笑起来,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深灰色的影子,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空洞,像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片刻,绝望的呢喃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像是来自地狱般的远方:
“她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就知道逃不掉的,我就知道……”
声音缓缓埋没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片虚无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