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承正座在凤麟殿正殿的红木椅上,一双又弄又粗的眉毛几尽束起,那双由于彻夜不眠而使周围蒙上一层青黑的眼圈,整个眼轮似有些凹陷,纵使如此与鹰一般凌厉的双瞳依然无暗色。
虽过年华,但那包裹在铁黑色劲装里,因长期征战的而壮硕的体魄依旧刚健如铁。一只不满的老茧的手指,有力的,无规则的敲打着茶几,无形的透露出他此时心烦意乱。
太后冷容嘉少了往日的那份慵懒自得,不再是半卧在软榻上,而是正襟危坐于凤椅之上,那双用黛笔细细描绘过的蛾眉,此时也是与眉心纠结到了一块,一双眸子越来越沉,看不清其深色之意。
凤麟宫大殿静得吓人的,静得压抑,静得连空气都几尽凝固,殿内虽燃着火炭,但却无人感到一丝暖意,冷空气让人寒如骨髓。一旁的下人无一敢有任何动作,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那无辜死去的冤鬼。
冷承瞟过一眼早已抖如筛糠的下人,左手一挥,那些人如获大赦一般,都颤颤巍巍的快步走了出去。
“被抓来的第二日就不见了?而且还是悄无声息的把人带走,这,可不是一般的高手可做得到的!这事确无人知?”冷承眸中崩出一股阴狠之色,冷冷的开口道。
“丽妃和兰妃这二人量她们也没有那个胆量,更何况在进入囚室时也是蒙眼带入的,应该不是她们,至于小皇帝那边……就不敢确定了,但这囚室除几个替身的人之外是没有人知道了的,小皇帝那边的人定然不会那么容易在毫无动静的情况下就找到囚室,把人带走,除非……”说到此冷容嘉已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冷承。
冷承明其意,轻轻挑眉。“你是说有内奸?”
“这并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身边的那几日都是一直跟着你的,这,你应该比我清楚。”
“人被救走了,我们还可以抓回来,这也刚好可以看出那小皇帝对她的上心程度,这不正是足了我们的意?”
冷承闻言大笑。“哈哈哈……还是我冷家的女人聪明,这江山早已是我们冷家的囊中之物。”
冷容嘉淡淡的勾出了一抹冷笑,眸瞳瞟过冷承是竟有一丝戾色,但一纵即逝。
“可知道浩城那传言由何人所出?”一双看不出年龄的葱白素手戴着纯金制成的凤尾戒,拿起一旁的玉瓷杯,埋首与香茗之中轻啄慢饮。
“这一时间还真是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顺势而行,如若那宝藏被我们寻到那真是如虎添翼。”冷承眸底的喜色越发的张狂,一想到那整日病如活死人一般的小皇帝的他就觉得窝火,真是站着茅坑不拉屎,那江山早就应该姓冷了!
如今想到自己多年的愿望即将达成他内心的喜悦就越发的难以隐藏了。
“万事切不可大意,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圈套……”冷容嘉却不似他那般的激动,只是神色淡淡的说道。
“女儿你就是太小心了,凡事要放胆去做才能有胜算呐,犹犹豫豫让人捷足先登了怕是无悔过良药买啊。”
“这传言来的着实诡异,还是小心为上,还有不要小看了那小皇帝,他不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好,好,好爹都听女儿的,定会小心为上。”冷承含笑的应过冷容嘉,他这个女儿啊,就是太小心了。
冷容嘉微微颔首。“嗯,我已经派人去追踪那女子了,有她对付小皇帝足已,至于浩城那边的事,你自行处理便是了。”
“嗯,爹自有分寸,这时候不早了,爹就先回去了。”
“嗯。”
冷承起身离去,行如虎,生起一股凉风。冷容嘉看着那高大威猛的背影,眸子渐渐的暗了下来,这事能早日结束她便能早日安生,她……真的倦了这样的生活。
夜,悄然而至。
今晚夜暗的天空干净得几近透明,无月,无星,总是那么静谧,静谧得只剩下屋外寒风猛拍声音,天气似乎异常寒冷,黑暗乘着一切将这种近乎虚无的夜划向地平线的另一头,在一块少有人烟的皇宫空地上,在瑟瑟的寒风中,白得耀眼的雪地里。
一少年身着与雪地同色的长衫,立与在似能净化万物的寒风中,冷风卷起了长衫的衣角,吹动了那如泼墨般束于脑后的发丝,如漫天飘落的雪,凛冽的寒风毫不留情的把那少年如玉的白颊吹得刺痛,泛起了两生花般的血红,四肢似已冻得麻木,但那少年依然矗立不动,背影苍凉孤傲,一双沉入夜色的黑眸从最底处溢出了担忧之色和煞人的戾气,隐隐间这满地的雪皆不比那戾气寒人。
“皇上,夜已深,外面风寒,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追风手拿用熊毛而制的黑色披风,和一个小包袱,半跪于凤墨君身后,一张平日里没有喜怒变化的脸上,此时也呈出了担忧的神色。
追风是凤墨君的心腹,身为皇帝的他在宫中有很多事情他不能明着做,就只能让追风在暗地里帮他解决,追风对他从来都是忠心耿耿,说一不二的,所以对金含烟也差不多算是有所了解。
他知道金含烟对于他的主子来说到底有多重要,自从那金含烟被太后囚禁之后,他可以察觉到主子的眸色更冷了。
往日里还偶尔会露出一两个真心的笑容,自从那金含烟不在他身边了之后,他的主子更显阴沉,虽在外人面前时一副久病难医的模样,神色心绪无起伏,但他还是不难看出主子那由内透出的不安与担忧。
凤墨君转身接过那黑色披风,披到了自己的身上,低低的开口道:“起来吧。”
追风起身,本能的站到了凤墨君的身后。
踏着将近没过脚裸的积雪,朝宁安殿行去。
“太后,那边有什么异动?”
“回皇上,昨日已有暗卫寻到那隐藏着的囚室,但却没有任何发现。”
凤墨君身子突然一僵,眸瞳更黑了。“找不到人?!”四字低低的从牙缝中挤出。
“是,囚室内空无一人,今日冷承去了凤麟殿。”
一瞬间的静默,只剩下寒风如猛虎般的呼啸,和脚下嘎吱嘎吱的踩雪声,若不是二人内力深厚,还真听不到对方的之言片言。
“皇上,怕是人已被救出。”他们的人寻到那囚室时,室内竟是空无一人的,阴暗的恐怖。
“被救?!没有线索吗?”
“现在还在寻,他们在囚室的一个暗房内寻到了一套女子的衣衫。”说完便把手中的包袱递到了凤墨君的眼前。
凤墨君接过那用黑布包好的包袱,心没由来的加剧了跳动的频率,拿出那套皱皱巴巴的衣裙,上面还占着少许已经干了的血迹,暗红得刺眼,放到鼻尖轻嗅。顿时浑身略微有些颤抖。
是啊,衣衫可以造假,但这她在熟悉不过的味道又怎么假得了呢!这就是哪个闻了之后心被填得满满的,捂得暖暖的,让自己安心的味道,可拥有者香味的主人身在何处?
失神片刻之后,凤墨君又复如往日的冷漠,眉宇中迸出的狠色,让人不敢直视,哼,好你个冷家!!
“皇上,金含烟好像跟施逸远生活过一段时间,会不会是……”他记得当初皇上让他去彻底查清金含烟的底细是,发现她跟施逸远是有那么一段交情。
“什么!一起生活!?”凤墨君俊眉在次深锁,怒意毫不掩藏的显露出来,袖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这个女人!还真是会给她招蜂引蝶!该死的,回来了在好好跟她算账!
“是,皇上,这阵子施逸远的行踪又无人得知,说不定此事于他有关。”
追风这么说也并无道理,施逸远武功高强,神出鬼没的真想在这皇宫里救个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容易得很。
“施逸远,哼,现任武林盟主,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这份闲心来管含烟的事情!还真是有情有义啊!立刻查明施逸远的行踪。查找的人分成几股向去往浩城的路线去找。”凤墨君立即下令。不久后就是武林大会,施逸远定是在往浩城赶去。
“凡王那边再过两日便可到达浩城了。”
“好,告诉凡王,让他留意施逸远的行踪。”
“皇上,唐辰国和燕翎国的太子都已在浩城住下,这次传言在全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很多人现都在赶往浩城。”
“哼,想看我蓝夜国内乱,然在坐收渔翁之利,他们的算盘打的还真是响啊。继续观察他们的动向,切不可让他们有机可乘。”
“是,皇上。”
这事情虽是按照他所计算的进行,但他现在竟多了一丝恐惧,如若含烟真的是被施逸远救走的,那还不想当于刚脱离虎口又入狼窝,施逸远被传言缠身,已有多方势力在追寻的行踪,如果含烟跟在他身边定也是危险重重。不行……他要另做打算。
凤墨君将拳握得指节发白,指甲陷入肉中,眸色是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