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苑位于安平侯府的正东方,也是府内最高的一处屋宇。
季兰泽居住的那处雕栏画栋,飞檐斗角的两层楼阁临水而建,南面就是侯府花园里那个很大的荷花池了。
因为在繁星满天的夜晚凭栏而立,颇有“手可摘星辰”的感觉,故名摘星苑,亦有寓居住此间的主人前途坦荡之意。
紫月匆匆忙忙来到摘星苑,禀明来意,大丫鬟荔香回了季兰泽,不多一会子便见季府大少爷季兰泽一脸冷肃出了书房。紫月恭恭敬敬上前见过礼,季兰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道:“走吧!”声音低沉悦耳,磁性十足,落在丫鬟们耳里,有说不出的美妙动听。
可是不管是摘星苑还是整个季府的大小丫鬟们,没有一个敢和季兰泽轻浮玩笑的,因为大家都晓得这府里一个暗暗流传的故事。
就在前年,十四岁的季兰泽和贴身丫鬟茉香玩笑,说要她一辈子伺候自己,茉香不合说了些逾矩的话,二人以为室内无人,说些体己话儿很是隐秘。
不提防隔墙有耳,这些话儿很快就传到申氏耳中,听说茉香妄图**带坏她唯一的嫡亲儿子,这个素来把所有心血都倾注到一双儿女身上的寂寞女人立时发了狂,命内院管事魏大娘将茉香领出去发卖给人伢子。
虽然茉香将头都磕破了,季兰泽也在锦湘院里长跪求情,终究申氏还是硬了心肠将茉香发卖出去。
这事情从此也成了横亘在申氏母子心头的一道坎。季兰泽依旧每日给申氏请安问礼,但是母子之间除了一些饮食冷暖的话之外就再也没有交流了。申氏也试图修复母子关系,可惜季兰泽始终冷漠对待。
气恼之余申氏也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对茉香的切齿愤恨,她没有料到儿子如此在乎一个丫鬟,自己这个生身母亲倒不如一个外人了,渐渐心也有些冷,母子在一块儿吃饭都少了。
今儿恰逢国子监的教授家中有事儿告了假,季兰泽就在自己书房温习功课,准备参加今秋礼部主持的进士科考试。
原来安平候的爵位到了季英杰这一代就没了,赫赫扬扬的家世马上就要没落,季英杰是个万事不操心的主,只管坐吃山空高乐不已。
申氏不同,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即使在京都皇亲贵族圈里她其实也没有什么面子,她自认为只要还能够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每年逢四节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受到皇室和其他公侯夫人们的邀请参加一些聚会,那就足够了。
所以申氏对于季兰泽的教育一直抓得很紧,从小就请了名师启蒙,稍大些就和别的贵族子弟一起进国子监上学,十岁中了秀才,十二岁中了举人,十六岁参加会试,得了祖籍江南省的会元,一时在京都贵族子弟中名声鹊起。
传言皇上对他的时政文章也是青眼有加,有那嗅觉灵敏之徒马上趋炎附势,贴出文坛江湖排名榜,季兰泽也摇身一变,从一个没落侯门子弟跻身京城四大公子之列,隐隐有成为政坛新贵的势头,许多人慕名而来,投帖拜见。
不过眼瞅进士考试尚有三四个月之期,他关门谢客,埋头苦读,偶有闲暇,也只是和三五好友切磋交流而已。
今日母亲遣人喊他共进午餐,他想想也确实许多日没有陪申氏用饭了,就连嫡亲妹子季兰蕙也多日未见,怎样也说不过去,于是随着紫月来到锦湘院。
申氏早已命小丫头摆好席面,果然许多菜式都是这兄妹俩喜欢的。季兰泽向申氏问安罢,便在她身侧坐下。
季兰蕙笑道:“哥哥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也不出来透透气,小心发霉了。”
申氏瞪她一眼,嗔怪道:“净说些没边的不吉利话儿,你哥哥现在在京城可是人人羡慕的大才子,就是你将来也要靠着哥哥,在人家才不会被小看了。”
季兰蕙扭捏着撅着嘴撒娇:“娘亲又在取消人家了,我呀一辈子都守着娘亲,才不会受别个的气呢!”
“呵呵,净说傻话,姑娘家大了,都是要出门子的,兰泽,兰蕙,今儿咱娘母子聚一块儿除了吃饭,娘亲我还有件大事和你们说一下。”申氏说罢看向季兰蕙。
“娘亲,什么大事?”季兰泽漫不经心的问一句。
“今儿乐昌公主遣人来咱们府提亲了,提的就是兰蕙,”申氏轻轻说道,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兴奋和得意。
“啊?乐昌公主?”季兰蕙睁大了眼睛,半是兴奋半是疑惑。
“左都尉乔毅旻,长公主驸马,”季兰泽慢条斯理的说道,“他有三个儿子,嫡长子已经成亲,这来提的是谁?”
“是他家的三公子,”申氏仔细看着儿子的脸色,“据公主遣来的苏嬷嬷说乔三公子不是公主所出,他的生母是乔大人的远房表妹,出身也并不低的。”
“哼!他出身虽然不低,说到底还是庶出,最要紧的是,坊间传闻他在街上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是个京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出名纨绔子。”季兰泽不悦道。
“啊?“申氏母女都惊得掉了下巴,尤其是申氏心里更是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