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道歉？哪能啊，你张大公子的歉意我可受不起。”
“何墨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这么诚恳的跟你道歉了，你怎么还是不依不饶的？”张子恕眉头紧锁，有些不耐烦了。
何墨芽双手叉腰大吼道“你知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有多重？我为了向你道歉为了讨好你不让你为了烤番薯的事情再生气，特意跑这么远求师傅教我做包子。可是你倒好背后捅我一刀，我一时生气就到镇上向师傅讨要学费，我不学了让他把钱退给我。你倒好二话不说又把人家毒打一顿，现在这学费正好送给人家看病，你说你是不是上天派来毁我的？”
张子恕这才明白过来，只是嘴巴似乎跟不上脑子的转动了，结结巴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何墨芽不再理会，自顾自往前走，张子恕则一直跟在后面，故意保持一定距离。就这样，两人都别别扭扭回了家。
可是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母亲急急忙忙，跑上跑下的。紧接着还看见郎中从嫡奶奶的房间里出来。刹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找何田田问清楚。
“娘，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慌慌张张的？”
何田田扭曲着脸，心事重重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大事了，嫡奶奶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偷偷在家上了吊。如今怕是命不久矣了，我们发现的太晚了，等到把郎中请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阎王殿徘徊了。”
“什，什么！”两人互视一眼，都难以相信，这唱的是哪出啊。
“那，现在谁陪着嫡奶奶？”
“你二，奶奶在屋子里陪着她呢。你哥已经去叫你父亲了。”
“娘，我想看看奶奶行不行？”
“那你去吧。”
何墨芽立马奔了过去，张子恕也紧随其后。但到了门口谁都没有进去，因为这个时候二，奶奶正在跟嫡奶奶说话。说了些什么，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姐，你真是太傻了，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呢。早在老爷去世之后，家里闹翻天，我就看你整个人傻愣愣的靠着墙。你是不是担心家里分家之后没有地方住，所以就紧张起来了？”
此时的嫡母只有一口气了，根本没了说话的能力，只能含着泪，眨眨眼。
二，奶奶，何王氏擦了擦眼泪，说道“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你别看我有一个儿子，可是这个儿子这么怕老婆，有他跟没他没什么用。何蔡氏那泼辣的脾气会让我跟他们住？所以，我寻思着他们若是真的分了家就跟你两个人住，也有个伴。谁知道你这么傻居然就来了这么一招。大姐，你怎么这么傻。”何王氏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
外头听着的何墨芽和张子恕表示很疑惑，昨天就是何蔡氏来这么一闹，而且没有提分家的事情，只是拿了地，没有到分家这个地步吧，为什么两位奶奶会有这样的想法。
正疑惑的时候，哥哥已经带着父亲赶回来了。父亲何豆发看了女儿一眼，没有说话，就进了里屋。何王氏看何豆发来了就自己退到一边，让他挨着嫡奶奶的床头坐下。
何豆发握着母亲的手，眼泪汪汪的“娘，你这是干的什么事。你这样叫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多内疚。娘，你虽不是我们的亲娘，不过我们也会像亲娘一样待你的。谁说你没人养老，这不是有我吗，我和田田都会把你当亲娘一样养的。你为什么这么心急，现在这都做了些什么。”
床上的嫡母一听到后面那句话也就安心了，嘴角上勾，露出久违的笑容。这一笑之后便再无表情，笑容成了最后的结局。
何豆发失声痛哭“娘，娘！”
何墨芽和张子恕听到父亲这么悲痛想来是出了大事，连忙走进去，果然发现嫡奶奶已经去世了。两人互视一眼，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二，奶奶何王氏上去安慰道“好了，豆发不要再伤心了。换一种想法，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大姐其实去了另一个世界跟你爹团聚去了，我猜他们两个一定很幸福得在另一个世界过日子，你就别提她难过了，要替她开心才对。”
何豆发啜泣着，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回应，可是每次咧着嘴的时候总是那么艰难，笑容到了喉咙口居然让哭声淹没了。
“二娘，嫡母去世了，你明天去叫何豆角他们来一下吧。丧事还是要办的，我们家又没有分家，他们也是要来的。不管何蔡氏来不来，知会一声还是必要的。只是担心他们不愿意见到我，还是你去吧。”
何王氏点点头“好吧。那我去通知他们一声。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当初你爹去世的时候就担心何蔡氏的暴脾气会闹出分家的事情来。所以提前把分家的土地屋子划分好了，一旦要闹分家了就按他的遗嘱办。如果不分家的话这些完全是可以不用的，大家开开心心聚在一起不管是分给谁的地都可以用。可如今看来，何蔡氏拼命想要拿到土地，也就是打定了分家的主意。估摸着把他们请来，只会把事情闹得更不好看，到时候邻里邻居的都来帮忙办丧事，他们在这里谈论分家的事情岂不是丢了面子？”
何豆发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没办法，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如今爹娘都不在了，要分家就分吧。我估摸着嫡母就是怕分了家没人养老才一急之下做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地被拿走了，脸皮也撕破了，估摸着不分家也难了。她要闹就随她闹去吧。反正我们何家早就丢了脸面，邻里之间也是见怪不怪了，随便吧。”此时的何豆发已经无力再管面子的问题了，只要把嫡母的生后事安顿好就好，至于怎么闹就随她去吧。
何豆发擦擦眼泪，出了屋子。紧接着何田田赶过来帮母亲换上衣服。何墨芽和张子恕则退到一边。两人在屋外的石头上坐下，心情都非常沉重，没想到嫡奶奶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过想来也够可怜的，自己没有儿子养老，在分家争斗中自然是没有优势可言的，她担心分了家没人照顾也是正常的，只是以这样的方式对自己始终是不太好的。
这种想法对于何墨芽这个新时代的女性来说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换做她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比何蔡氏闹的还要厉害，怎么着也要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行，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两人不说话，都呆呆的坐在石头上，直到何田田过来叫他们吃饭，才勉强说了几句，也是不找边际的话。
嫡母去世的消失很快传了出去，轮到帮忙的乡亲们一大早就搬椅子桌子还有碗筷过来帮忙。何家一家都穿上了丧服，表情十分悲痛。这个时候，何茗也赶来了，过来帮忙洗菜洗碗筷什么的。
倒是不见何豆角夫妻两个的身影，这下何王氏急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两个不在像什么话。连铁家都来了就缺他们两个，这不是让邻居们看笑话吗？何王氏心里焦急，把孙子何茗叫了出来，让他去催催父母亲。
而这一举动早让好事的邻居看在眼里，他们表面上不说，心里却清楚的很，一定是何蔡氏不肯来，何豆角就陪着娘子躲在家里。哼，生了这么一个怕娘子的儿子，这母亲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洗碗筷的妇人们互相挤眉弄眼的，又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何王氏，心中不免对她多了几分怜惜。想当初他们何家也算的上是大户人家，何王氏和嫡氏的衣着那可都是光鲜亮丽的，长相打扮那也是羡煞旁人。只可惜事过境迁老爷子好赌成性把家都败成这个样子了。儿媳妇又不团结，经常为小事争吵，搞得家不像家的。
何王氏这个阔太太如今看上去比他们这些布衣百姓还要憔悴，苍老了许多。
何王氏把话递了过去，许久之后才见孙子带着儿子过来，只是身边的何蔡氏却始终不肯过来。何王氏叹了口气，也罢，只要当儿子的何豆角来了就行。这样面子上也算好看一些。
没等何豆角休息，何王氏就拉着他去帮忙。送葬是大事，因为嫡氏没有儿子，按关系，何豆角和何豆发都是得称她一声母亲，所以送葬的事情便到了他们两个身上。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一路向前，带着死者对家的最后留恋离开了这里。望着远去的队伍，何王氏心里难受的很，人老了最怕这一天。但是她担心的是自己有儿子也不一定会来送送，这样岂不是比嫡氏更可悲。想到此处，满腔的委屈哀怨顿时化作泪水流淌下来。
也许是老天爷也在为他们哭泣吧，这一天忽然下起大雨，在朦胧的烟雨中，白色逐渐消失，留下一缕淡淡的忧伤徘徊在何家村的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