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人生,都必须经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童年!
这个阶段的孩子,一般都会仗着父母的宠爱,为非作歹,调皮捣蛋,不服管教,哪怕明知道前面是个马蜂窝,也会毫不犹豫一棍子给捅进去,而后,挨了骂,糟了揍,眼泪一干,该犯的错,他照犯不误。
第二个阶段,年少!
这个阶段的孩子,已经渐渐的产生逆反心里,打不得,骂不得,油盐不进。管教的太严,他能六亲不认,管教的不严,他能学孙猴子捅破天,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就留着等父母给他擦屁股。
可孩子终归是孩子,不是花钱买来的阿猫阿狗,也不是钱货两清的商业用品,鞭子抽在孩子的身上,痛的是父母,孩子一旦走上弯路,操心的也还是父母。
李端阳,就是这样的一个调皮的孩子。
他出生在台中知名的阵头世家,整个家族的人,都敬畏着神明,就像别人敬畏他们的家族一样。
说到阵头,不得不说,它是闽南民俗技艺的一种,在整个台湾地区,更是庙会喜庆不可或缺的民族曲艺之一。
其实说白了,就跟大陆过年时龙灯节差不多,一行几十个人,敲着锣打着鼓,披着特定的道具,欢天喜地的演义,图的就是个喜庆与吉利。
唯一不同的是,大陆的龙灯,是以走马灯的形势,披着特制的龙皮,窜梭在大街小巷当中,而台湾的阵头,却是以庙会的形势,固定在某个特定的场所,或者地点进行演绎。
而演绎的主角,便是台湾地区人们的信仰——太子爷。
太子爷,即哪吒三太子,相传是托塔天王李靖的三子,具有镇妖辟邪,招财进宝的能力。
可童年的李端阳就不这么认为了,在他的眼里,这人人敬畏的太子爷,不过就是个洋娃娃,跟个玩具差不多,只是型号,要比普通的玩具大很多,因此,童年时期的李端阳,跟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都是自私的,吃东西要挑最大的,玩玩具自然也不例外,似乎在小孩子心里,大的东西,总有独特的吸引力。
因此,他哪管这是大人眼里高高在上的神明,哪管这是世人敬畏的太子爷,只要他一时兴起,就能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太子爷身上戳出几个大骷髅。
大人们的想法,自然与孩子不同,眼见着自家的熊孩子趁着家人不注意,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亵渎神明。保不齐抓出来就是一顿痛揍,直揍的这娃哇哇大叫,眼泪鼻涕相合流。
可越是这样,童年时期的李端阳心里就越好奇,心想着凭啥大人能玩的东西,就不给我玩呢,一定是大人们小心眼,于是,尽管家人防贼一样的防着他,可这孙子好奇害死猫,哪怕是半夜三更,也能钻出被窝,偷偷摸摸的爽上一把。
这一爽,就是六年。
当然,这也象征着他整整的被揍了六年,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进入少年时期的李端阳,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死性不改的小畜生,对于这个曾经爱不释手的“玩具”,也彻底的失去了往日的兴趣。
不过,这并不代表李端阳与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再无交集。
至少,他有恨!
因为随着年纪的增大,李端阳的思维也趋近成熟,一想到年小的时候,他就对太子爷充满了恨意。
毕竟,没有太子爷,就不会有他惨淡的童年!
有了恨,便不再存有敬畏,相反,对于家族一如既往的敬畏太子爷,李端阳十分的不满,反而觉得,这在家人眼中的神明,既没给过他家里一粒米,也没给过他一文钱,倒像是个累赘,专吃他家的供奉,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日子一久,梁子也就结下了。
因此,不管别人怎么敬畏太子爷,至少在李端阳的眼里,看到的永远只有不屑。
可让李端阳万万想不到的是,父亲居然在这个时候,准备将阵头世家的重任交给他,说白了,也就是让他做接班人。
这对于李端阳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像他绝对不会爱上一个他恨的人一样,打死也不会接替他父亲,去信奉这个他憎恶的神明!
荒谬的是,在百般劝说无果后,他的父亲决定跟他摊牌,摊牌的结果却是编制出一个天大的谎言,说李端阳竟然是太子爷的传人,从卦象等多种迹象表明,自古以来,竟无一人的血统,与太子爷如此的接近。
眼见李端阳不信,他的父亲还说出一大堆诱骗李端阳上当的话,什么一旦与太子爷达到某种契合程度,就能够召唤太子爷重现人间,拥有镇妖辟邪,招财进宝等诸多的能力。
李端阳是一个典型的无神论者,这些话,骗骗小孩子还行,想骗他自然没那么容易,别说这些他压根就不信,绝逼的就算他信,也不屑于成为什么太子传人。
因为,想让他爱上一个他恨过的人,不是很难,而是完全不可能!
但是,父亲的压力,家族的压力,全部都将矛头指向他,大有一股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的趋势,迫于家族的压力,李端阳跟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最终他只能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找来一个锤子,躲过家人的眼睛,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个人悄悄潜入了庙堂,将庙里那座吃他家供奉的泥塑神像,砸个粉碎,然后一把火,将整个庙堂全部焚毁。
当然,焚毁的还有那些他父亲外出演绎时的太子爷装束。
在火焰燃烧的时刻,憋在他心里多年来的仇恨也一扫而空,他就像一个打了胜战的将军一样,站在家族的庙堂前大笑,“哈哈,三太子没了,从今往后我家里,不需要再供养一个累赘了!”
后来,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三天后,李端阳的父亲,什么也没说,直接将他送到大陆,说是深造,其实李端阳内心清楚,这叫隔离,离开他的家乡,离开家族眼中的神明!
当然,也隔离了骨肉之间仅剩的一点亲情!
不过李端阳却丝毫不在意,因为他觉得,没有束缚,没有阵头,没有三太子,这样的人生,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然而,就在他展望人生最美好时刻,一个梦的来临,却悄悄的打破一切,也将他的人生,带入了第三个阶段,也就是,今天该走的路!
在梦中,李端阳站在一片祥和的天空下,天上有云,有阳光,更有两三只飞鸟在翱翔。
街道上的行人,在李端阳身边穿梭而过,就像人生的过客,来的快,去的也快,谁也不认识谁,谁也记不得谁!
“轰隆!”一声惊雷,犹如平地而起。
整片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庞大的电蛇,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张可怕的蜘蛛网,随时都可能吞没一切。
“嗡~~”
紧接着,一道血红色的虹光,带着一声悠长的剑鸣,就仿佛一把开天辟地的巨斧般,生生的将整片天空切割开来,随后,血光迅速扩散,顷刻间,就将天空中残留的阳光吞噬的一干二净。
“这是?”李端阳心神震荡。
“哗啦啦啦!”一阵瓢泼的大雨,自天空而降,就仿佛冰雹砸落在地面,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声响。
“快跑啊!”大街上,无数的行人仓皇而逃。
“血雨?”摊开手掌,李端阳诧异的望着手心处那一片鲜红色的液体,脸上写满了愕然。
一股莫名的恐惧,自他的内心蔓延,有生以来,李端阳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望着街道上那些行人,一个个犹如浴血修罗一般,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不顾一切的跑,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他的脚步刚刚踏出,就等同于穿越了一个世纪,身影也不再暴露在雨水下,眼前呈现的场景,也换成了一副浮华的景象。
这是一个酒店,装潢很漂亮。
酒店亮着橙黄色的灯光,地面清扫的一尘不染,舒适的环境,足够让任何人纸醉金迷,在酒店的门口,还摆设着两头金色的巨象。
“客官,进来喝一杯嘛!”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端着一杯煞是好看的鸡尾酒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李端阳木然的接过美女手中的鸡尾酒,跟随着女子扭动的身躯,走进了酒店。
酒店内,宾客满席,热闹异常。
在大堂的中央位置,有着一个特制的方桌,桌面上,数十个娇美的女子,暴露着火辣辣的身材,跳动着魅惑人心的舞蹈。
李端阳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血雨的惊险,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甚至他觉得或许刚才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倒是台上的舞蹈,看的他唇焦口燥,浑身发热,当真是殷殷艳艳,花红柳路,纸醉金迷啊!
他端起桌上的鸡尾酒开始牛饮,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台上舞女妖娆的身姿,一刻也没有落下,至于杯中味道,他已失去味觉。
感觉到李端阳异样的目光,台上一名风姿卓越的女子,直接走下台来,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李端阳的脸颊,想要亲自邀请他上台,可还没等李端阳反映过来,女子便直接倒在李端阳的怀里,香唇更是直接吻在李端阳那干裂的嘴里上。
李端阳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尽情的回复着。
“哈哈哈!”一阵摄人心魂的笑声传来。
或许是被这阵笑声惊扰,李端阳整张脸一下子憋的通红,轻轻的推开怀中的舞女,擦了擦嘴皮,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一刹那间,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只见那女子,墨黑色的瞳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变成深蓝色,而刚才与他交吻的香舌,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根又尖又长的信子,那分明就是一根蛇信,此时正不断的在嘴外喷吐着,更为可怕的是,女子的脸上,居然还残留着一抹淫/邪的笑容。
“这!”当李端阳的目光转向女子的下半身时,心脏都几乎要碎裂,因为他看到,女子那原本妖娆的下半身,居然...居然化作了半具蛇身。
“蛇妖啊!”李端阳发出恐惧的呼喊声。
可当他的目光转向周围时,他瞬间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周围所有的宾客,无论男女老少,此刻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有的是蝎尾,有的是蚣尾,有的是蛇尾。
李端阳吞了口口水,心里发虚,腿下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动。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喝过的那杯鸡尾酒上,此时他看到的哪是什么酒,明明就是一杯粘稠的血液。
“哇!”李端阳使劲的抠吐。
“哈哈哈哈!”摄人心魂的笑声再起,周围的男男女女,都跟随着笑声起舞,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淫邪的笑容,更有的当面纵欲,完全将李端阳视为空气。
面对着这样春/光四射的一幕,李端阳没有半点的欲/望,他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能被他吐出来。
“救命啊!”紧接着,他强忍着内心的呕吐感,奋起全身的力气朝着酒店门口跑去,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非人的世界。老远了,依旧能够听到酒店内那Y乱放肆的笑声。
不知道究竟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或许是再也没有力气奔跑,李端阳在一个破庙旁边停了下来。
他坐在破庙前开始休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想起那杯恶心的鸡尾酒,只感觉腹内翻江倒海。当然,相比于这个,李端阳更想找到一个行人,可这一路跑来,他连一个行人也没有看见,只感觉内心深深的孤寂与害怕。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一转,转到破庙上,他突然发现,这座破庙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似乎冥冥之中还能够感觉到这座破庙带来的安全气息。
他翻过身子,迫不及待的跑进了破庙,只希望像他熟悉这座破庙一样,寻找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可是,让他失望的是,破庙里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被烧毁的痕迹,当然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那就是那座已经被敲的粉碎的神像,以及神像旁边那个锈迹斑斑的大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