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辰居的偏殿内,凤姨奶奶的眼睛已经红肿不堪。
“娘,儿已经回来,你万不可这么难过,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江玉枫担忧极了,凤姨奶奶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握住江玉枫的手,“我的儿呀,我不是难过,是开心,激动,我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现在已经见到了,咱们应该开心才是。”
凤姨奶奶抿住着嘴,连连点头,她松开江玉枫的手,摸着他的脸,温柔地说:“都长这么大了,我的记忆只有你刚出生的模样,白白的,胖嘟嘟的,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如果在外面碰到娘,娘肯定认不出来的。对了,玉枫,那个把你养大的婶娘是谁?”
“我只知道她叫冬云。”冬云二字让凤姨奶奶的心咯噔一声,江玉枫继续说:“为了养活我,她一生未嫁,她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也没有办法忘记,很多时候,我都说要叫她娘的,可是她不肯,她说有一天我会见到自己的娘,她还告诉我让我不要恨你,其实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跟着婶娘,听她说话的语气,你们应该是认识的。”
江玉枫的话让凤姨奶奶心里有了另外一个猜测,冬云曾是江老夫人身边的侍女,满月不久的江玉枫丢了之后,她随后没多久也离开了江府。可是为什么冬云会抚养江玉枫,凤姨奶奶无法将他们联想到一起,难道与江老夫人有关?她又不敢确定,甚至不敢去想那个猜测,她觉得那个猜测完全行不通,这些年江老夫人一直与自己形影不离,关系甚好,她不可能这么对自己的。
“我们是认识,冬云她曾经是江府的丫鬟。”
“既然你们都认识,婶娘也知道我的身世,她为什么不带我回来?”江玉枫心里疑问重重。
凤姨奶奶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冬云为何要这样做,江玉枫不清楚,自已怎么会不清楚呢?深宅后院,刚满月不久的江玉枫能丢,就算他回到江府也也不一定能长大。在外面,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但至少能够平安的活着。
“也许她也有她的苦衷,枫,她临死前可曾留下过只字片语?”
“有。”
凤姨奶奶激动不已,也许线索就在她的遗言里,“拿出来让我看看。”
江玉枫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深灰色的绣花小荷包,交给了凤姨奶奶,“她的遗言就在信里头,她临走之时千叮万嘱让我交给你的。”
凤姨奶奶接过荷包,双手不停的颤抖着。冬云曾经是受过自己的一次恩惠,可她毕竟还是江老夫人的心腹,最终还将自己的儿子抚养成人,想到她,凤姨奶奶心里百感交集。紧握着荷包,凤姨奶奶心里七上八下。
“娘,你打开看看,冬云婶娘都留了什么遗言,我好替她了却心愿。”江玉枫一直没有把这个荷包打开,是因为他十分尊重冬云,她临死之前,千交代万交代要把这个荷包交给自己的亲娘,他就贴身收拾着。
凤姨奶奶打开荷包,本以为里面会放一封信,哪知里面只装着一个姆指大小的翡翠戒指。
“娘,这枚戒指?”江玉枫扬了扬眉头,有点不明白为何婶娘会放一个翡翠戒指在荷包里。
凤姨奶奶看到这只戒指,心痛的差点没有办法呼吸,她明白,完全明白这枚戒指的意思,整个江府,最喜欢翡翠的人只有江老夫人!跟随在江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凤姨奶奶一眼便认出那枚戒指正是江老夫人所有!
凤姨奶奶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江玉枫着急的上去扶着她,一只手在她的后背顺气,“娘,你怎么了?”
凤姨奶奶气结的喘不过来,江玉枫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拍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地缓了过来。
“那戒指是怎么回事?让你看到就难受成这样?”
“没事,只是勾起曾经那些伤心的往事而已。”凤姨奶奶好些了,江玉枫才松开手,在旁边的桌上拿着茶壶倒了一杯茶水。
凤姨奶奶喝了茶水之后,对江玉枫说:“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安歇,娘已经让人给你铺好床了,你暂时先睡在这里,府里给你安排住处还需要时间。”
“我想再陪娘坐一会儿。”
凤姨奶奶欣慰地笑了,“傻孩子,现在回来了,以后我们娘俩儿天天都能见面,不在乎这一会儿,你赶路回来也很辛苦,要早点睡,不然,娘会心疼的。”
江玉枫点点头,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凤姨奶奶看着儿子的背影,双眼再垂泪。
她拿着手里那枚翡翠戒指慢慢的走进自己的卧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枚戒指出神,思绪回到了多年以前,她被江老爷纳妾不久的日子。
“小凤,你看,好看吗?这是我跟老爷成亲的时候他送给我的。”
“好看,翡翠就是特别的佩你的气质。”
“你来府上迟了些,我跟老爷成亲三年有余,这是我最喜欢的饰品,天天都戴着,从不离手。”
……
那日,跟着江老夫人一起,带着江玉枫去庙里祝福还愿,结果,江玉枫不见了,自己痛不欲生,过了些日子才注意到她的手上没有了翡翠戒指,她说戒指贵重,怕弄丢了,然后收起来珍藏。
而今,这枚戒指却成了冬云留给自己的遗物,凤姨奶奶瞬间明白这一切完全是跟江老夫人有关!在江府,她是表姐,凤姨奶奶一直把她当成自己最亲的人!然而伤自己最深,害自己最痛的人,竟然是她!而自己却还蒙在鼓里,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想到这些,凤姨奶奶的直觉得心被刀子刺了一刀一样,多少年过去了,她的境异常平静,现在再次涌起恨的感觉!
“我就是一个傻瓜!”凤姨奶奶握住戒指,紧紧的攥着,牙齿用力的咬着下唇,几乎就要沁出血来。
顾春雨!你害我母子二人分别十七载,从今往后,我便与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