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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借尸还魂

你相信吗,监狱是所有在逃犯唯一能安然入眠的地方。

“先上去吧,在这里待得再久也无济于事。”良久,钟飞终于说道。

大家也如获大赦般,赶紧快步离开地下室。回到苏德云的房间中,大家都沉默了,或许是看到这么多想象之外的东西,一时间大脑无法思考。只有钟飞双眉紧锁地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林松:“松,在案发进来的时候,地板上有没有这些细沙?”

林松顺着钟飞指的方向上前打量了一下,“好像没有吧。”

“没有吧,老爷的房间我每天都打扫。别墅外面都是沙子,老爷出去会换鞋,不会把沙子带回房间的。”老徐肯定地说道,又接着问,“钟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这沙子有很大关系吗?”

钟飞点了点头,“是的,这些细微的沙子将证明凶手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一个极其阴险的人!”

这句话无疑给了众人一记闷棍,原本大家都已经接受了凶手不是人的说法,不再怀疑对方。钟飞突然丢出这句话,又把大家拉回到刚刚的情境中。钟飞不搭理大家的反应如何,继续向窗台看去,别墅的窗台是最常见的拉窗。而且因为建在这岛上,连防盗网都没装。窗虽然是关着的,但卡口并没有弹上,从外面可以打开。

难道凶手杀完人之后又回来这房间一趟?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猛地钟飞望向房内桌子上的录音机,快步走过去打开录音机,里面并没有磁带。

紧接着钟飞又快步走向那个唯一没人居住的房间,这个房间和苏业辉的房间是相邻的。

钟飞打开房门,直奔窗台,果然,这窗台的卡口也没有弹上。这么两个看似毫无联系的细节,就足以让钟飞那个飞速运转的大脑找到破解谜团的出路。紧接着,钟飞又飞奔向苏业辉的房间,抬起苏业辉的尸体,仔细地测试了一下关节的尸僵情况。紧接着又掏了一下尸体周身的口袋,竟又发现了一些沙子。果然如此……

众人看着钟飞满屋子跑来跑去,都以为他疯了。只有林松知道,钟飞那个怪异的脑袋正在逐一破解凶手的杀人手法,而且已经到了真相的边缘。钟飞的眉头愈锁愈紧:按这样的杀人套路,凶手要杀的不仅仅是苏家人,而是这整个岛上的人!

想要杀全岛的人,那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糟了!

钟飞转身就向着沙滩上飞奔而去,大家不明所以,也紧随其后。在跑了一段之后,就远远望见了停在沙滩边上的一艘小艇。大家走近一看,正是薛天开出去的那艘小艇。小艇底舱已经被打穿,薛天横躺在血泊之中,将从底舱漏出的水染得一片腥红。薛天和这艘小艇是岛上人的全部希望,现在小艇被破坏了,薛天也死了。

刚刚大家还在等待,以为再过两小时就可以离开这个诡异的小岛。现在眼前的一切如同突然来袭的死亡讯息,将众人重重击倒在地。一瞬间大家只觉得两腿发软,所有的希望都在此刻破灭。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看着他离开的吗?怎么会被杀?”林松错愕地问道。

“确实是我们看着他离开的,但后来他自己又返回来了。”钟飞回道。

大家很难理解钟飞这句话,一个背负了所有人希望,同时也是在为自己而逃命的人怎么可能会返回来?都齐齐望向钟飞。钟飞提起小艇上的那桶汽油,打开,紧接着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吃惊的事——在桶口旁点上打火机,将桶里的油倒出。大家惊叫一声,但随后是一片沉寂,汽油桶并没有爆炸。

“凶手早将汽油桶里的油换成了水,当薛天发现发动机的燃料不够时,自然要将汽油桶里的水倒进发动机里。油比水轻,水倒入之后油会漂浮在水的上面,发动机自然无法启动。”钟飞解释道。

“那他为什么不继续前进,反而要返回这个小岛呢?”大家都困惑地问道。

“这就是凶手的高明之处,他早就计算好了燃料的损耗,所以在发动机里留了相应的燃料。苏德云说过,小艇全速开三小时左右可以到达附近岛屿。我们大概估算一下,一艘小艇全速开半小时经过的路程,大概需要手动划船两个小时才能返回。”顿了顿,钟飞接着说道,“假设你是薛天,在全速开了半小时左右之后发现发动机坏了。继续前进需要划船十个小时,而返回找人修理发动机需要两小时,在茫茫的大海上你会选择哪一个?”

“划船十小时只是个理论,在海上划船翻两倍时间都不一定能到达,更何况是薛天这种常年待在办公室的人。最主要的是他没有带食物在小艇上,也就无法使用间歇性划船的方法。没有食物在变幻无常的海上,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而返回却容易得多,因为靠近岛屿后海浪会自动将你推向岸边。”钟飞说完,大家都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换了自己是薛天也会和他作同样的选择。

“凶手到底是谁?”其他人又问道。

“凶手就是苏业辉自己,我也是刚刚想到的,好可怕的心机。”林松帮钟飞回答。

“什么,苏业辉不是死了吗?”众人大吃一惊。

林松摇了摇头,“让钟飞说吧,他的思路比我清晰多了,我现在也只是凭汽油桶来推断。”

钟飞眉头紧锁:“比起破解他的作案手法,我更担心的是他现在手上有什么。老徐,快跟我来!”说完快步赶回别墅,众人也紧随其后。

回到别墅,钟飞带着老徐直奔苏业辉的房间,“马上检查一下,这房间里少了什么。”

老徐扫了一眼房间愣了愣,“不用检查了,他的五连发猎枪不见了。刚刚事发突然,我都没仔细看。现在你一说,我就知道该找什么了,他的猎枪一直放在门后的。”

“五连发猎枪!他有多少子弹?”听到这个答案,钟飞也惊呆了。

“大概有50多发,当时他带上岛说要打猎用的。”

“50多发,杀我们10个人,绰绰有余了。”钟飞苦笑一声,顿了顿,才转向众人,“大家还有兴趣听我破解作案手法吗?”

众人点了点头,就算是要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钟飞走向苏德云的房间,指了指地板上的细沙:“答案的起始就在这些沙子上,大家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下,我们刚刚从沙滩上带回了多少沙子。”

大家低头一看,确实,一行人出门没换鞋搞得客厅地板上都是沙子。钟飞接着说道:“在案发时,我记得这地板上很干净,沙子是我们第二次回到这房间时才发现的。当时我就在想,凶手为什么要再回到这房间一次?”

“紧接着放在桌子上的这个录音机启发了我,看到这个录音机,我马上就反应过来凶手为什么还要回来这房间一次了,他回来是为了取走录音机中的磁带!也就是说,早在我们听到尖叫声之前,苏德云已经死了。我们所听到的尖叫声,其实是录音机磁带播放出来的!”

接着钟飞走到苏德云的尸体旁,指了指苏德云的颈部,“大家看到颈部这块拇指大的淤血没?这是被人扼脖而亡一段时间过后,尸体最明显的一个体征。凶手自然是通过这个拉窗从外面翻进来,所以才带进了沙子,沙子给了我很多启发。还有苏业辉的躯体,有很明显的尸僵。再后来我又想起来没人住的那一间房子里,窗台边早有另一块血渍,这一切马上就关联起来了。”

“现在我现场演示给大家看。”钟飞说着又回到了苏建伟的房间,“这个是第一个受害人,众所周知苏业辉的房间没有窗户。而当晚我一晚上在客厅里抓蛇,他是怎么出来作案的?”

“答案就在那间没人住的房间里。苏业辉早在昨晚我们回来之前,就躲在了那间房子中,而没有待在自己的房间。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沙滩上的沙子!”

“沙子?”听到这林松也困惑了。

“对,沙子!我们都被苏业辉的表现骗了,我们以为他只是个无脑放荡的富家公子,其实他心机重重,早就策划好了一切。”

钟飞缓缓地将苏业辉的杀人手法道出:

苏业辉早就考虑过杀人之后血迹的处理,特别是还要切去一个人的首级,流出的血可达到几千毫升。如果是在房间里,可以填满整个地板。而如果在沙滩上,这些血可以被稀松的沙子全部吸收。沙滩无疑是掩盖血迹的最好地方,甚至海风还可以吹拂沙滩上的沙子帮助掩盖血迹。

当晚苏业辉早就想好了,要在沙滩上杀死苏建伟,所以他早就躲在了那间没人居住的房间。半夜之后,他从那房间的窗户翻出去,到苏建伟的窗户前喊醒了苏建伟,将苏建伟骗到沙滩上下手。之后他将苏建伟的首级带回放在床上,接着用左手写下了血字。那些血字歪斜潦草,是因为苏业辉怕别人认出他的字迹,所以他用左手写了血字。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自然是将苏建伟的躯体搬回那间无人居住的屋子。接着他拿苏建伟的钥匙将游艇开到别的地方藏起来,或者直接在近海的地方击沉,然后再游回来。用半个晚上做这些,时间是很充足的。

苏业辉很努力地不让那间房子留下任何痕迹。但世界上毕竟没有完美犯罪,还是在窗台上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血渍和地板上的细沙,正是这些细沙引起了钟飞的注意。

苏业辉做完一切后就回到那个无人居住的房间里。因为钟飞还在客厅里守着,所以他只能等。等有人发现苏建伟出事,大家都涌进苏建伟的房间时,他再抬着苏建伟的躯体进入自己的房间藏好。苏业辉住的房间和无人居住的房间是相邻的,把尸体抬进自己的房间只是一瞬的事,可能连一分钟都不用。最后他再神情自若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开始扮演那个放荡无脑的富家子弟。

之后苏业辉开始大力禁止别人谈论鬼魂的事,这样反而能勾起别人的好奇心,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鬼魂上。后来薛天开小艇去求救,他也计算好了一切,将汽油桶里的汽油换成了水。

他算好了时间,知道薛天大概会在12点过后回来。所以他等快到12点的时候,去敲开苏德云的门,和苏德云吵了一顿。并在快出来的时候迅速地将苏德云扼死,并将早已经录好的磁带插入录音机,开始播放,接着摔门而出。这样的举动其实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让大家都看到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别墅的房门用的都是最常见的圆形扭锁,当锁后面的按簧压下的时候,只能从房间内打开,从房间外就必须用钥匙打开。苏业辉从苏德云房间出来的时候,先压下了这个按簧再将门关上,就造成了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假象。

磁带前面是空白的,只在最后有一声惨叫。这也是大家的一种错觉,如果是说话声,别人当然可以分辨出是不是苏德云,但如果是惨叫声,只怕连最亲的人都听不出差别来。苏业辉做好这一切回到自己房间,他当然没闲着,他还要制造一个密室,让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他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先用一条细绳扯住所有的陶瓷器具,将这条细绳通过这个空调管道孔伸到外面。接着将苏建伟的躯体洒满汽油,让苏建伟已经僵硬的尸身靠着床站立起来。

还是前面的套路,等大家都冲去苏德云的房间时。他点燃苏建伟身上的汽油,打开自己的房间,压下按簧将门关上,制造一个房门从里面反锁的假象。再次从自己的房间跑到相邻无人居住的那间房间,从那房间的窗口出去。最后通过这个空调通气孔向自己房间里大声嘶吼,并用那条细绳将屋子里的瓷器拉倒。让别人以为他被反锁在屋子里,正在和鬼魂搏斗。

说到这里的时候,钟飞不得不感叹了一句,“真是费尽心思,连我都差点被他骗了过去。而当我们撞开他房间的门,面对他布置好的一切时,他又跑到了苏德云房间的窗户外,打开窗户进入房间取走磁带,以防别人发现。接着就更简单了,当我们看到这一切,为这一切在别墅里互相怀疑,谈鬼论神的时候,苏业辉则跑到沙滩上去迎接划船归来、已经筋疲力尽的薛天,完成他完美的计时杀人。”

钟飞说得很清楚,但还是有几个人没回过神来。其实苏业辉的作案方法并不复杂,高明的是这环环相扣的一气呵成,时间拿捏得精准无比,每次都在大家注意力转移的瞬间完成重要步骤。包括苏建伟的头颅和躯体,原本很容易就能发现的破绽,却被这岛上诡异的一切转移了注意力。

再回头看看这栋别墅,已然变成了一个停尸房,空气中弥漫着还没散去的焦尸味。手机打不通,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小艇也已经被破坏,那个杀人狂魔现在不知道正躲在何处伺机下手。

下一个死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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