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愣了一下,认真地看着木蹊的眼睛,她,很坚定的样子,一丝欣喜爬上林初的嘴角,她终于肯好好开始生活了!半晌,林初才傻愣的点点头。
病房里立马出现了学习的各种声音:翻书声,讲题声,问题声,写字声……声声入耳,反复接连言唱着这个早晨的无尽美好。木蹊落下了好多课,但是林初的耐心很够,一遍又一遍地教着她,偶尔开玩笑的说“你怎么这么笨。”,没嫌弃几秒又继续讲。
清风过耳,少年坐在女孩儿的身边,笑的灿烂,女孩儿的脸上忧郁慢慢褪去,眸中略有青涩的喜意。
…………
也许是因为有了学习这件事,木蹊突然找到了动力,每天忙忙碌碌地在病房里学习,一到睡觉时间还要林初催催促促好久,才肯放下手里的题目。
很快,木蹊杵着拐棍重归了校园。
再踏进九一班,一切都好像焕然一新了,谭铭辰的桌子始终没有被挪走,就静静地呆在那,木蹊偶尔感到疲惫,一个抬头就能看见,仿佛他还在自己身边。
大概每届初三毕业生都是这般,越到最后越疲软,越是鼓励自己努力。班里再没了下课倒桌睡的现象,大家都静静的,静静地奋斗着。班里爱斗嘴的几对欢喜冤家,还有那些总是损对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各种不明关系称呼的男女生,也慢慢都安静下来,五月,仿佛突然失去了燥热本性,一改而成文文雅雅的样子。
回到教室,木蹊才真正感觉到了中考前的压力,每个人都在拼命与中考相搏,好像多说一句玩笑话都是多余的,一班一直在年纪成绩名列前茅,决战中考的气息更是比别班浓重许多。好几次,木蹊都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监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被通知各种考试的刑场,然后生死一线……死活不明。
回来参加了几次大大小小的考试之后,木蹊才感觉到自己对学习的吃力,很多题目做起来都很生涩,不过还好,林初都会主动帮她讲解,否则像她这样的闷葫芦,真不知道会烂死在肚子里多少题目。
教室外面开始贴了各种横幅,什么“十年苦读,六月凯旋”啊,“不负青春,热泪盈眶”啊,各种各种振奋人心的话,签横幅的时候,木蹊只在上面写了一句“希望我能在见到谭铭辰。”,林初有意识地偷瞄了木蹊签的句子,淡淡地笑了,没点破,他知道,她一定很思念那个人,尽管他不想承认。林初悄悄的在木蹊写的句子下面增添了一句话,一切都会是最好的模样。等到所有人都完成了签名,横幅便满满地贴了一整层初三的教学楼,搞得初一初二的学弟学妹天天被这些热血沸腾的东西扰着心绪,都盼着快一点毕业。
即将离开母校毕业生,却恰恰相反,越是到了这一刻,越想多呆在学校。如果,学校没有逼迫和压力,反反复复。那估计就是所有孩子梦想的天堂了,初三最后的一段时间完全靠意志,没有老师太多的唠唠叨叨,只是偶尔提醒着学生们好好努力,没几天了,这种生活,正是初一初二期待的没有逼迫没有压力的日子,但是初三了,似乎都长大了,也不会为了压力和逼迫去强硬地学习,反而一个个都自觉了许多。
“想考哪所高中。”报考志愿的时候,全班同学都一起去了学校微机室填,林初坐在木蹊身边,帮着她用这些老机器(学校的电脑都这样)填志愿,问道。
“南城一中。”木蹊看着他,回答着。
“不想考虑一下映城或者柳城的高中吗,柳城高中可以专攻医学,前途会很不错的。”
木蹊摇摇头。
别的地方,对她来说都好遥远,她不愿意去适应。
她想的,是守住这里的回忆,她和谭铭辰的回忆。或许,有生之年,她还能等的到谭铭辰回来。
“我成绩起起伏伏的,还是本地高中比较保险。”
木蹊有些无奈地说着。
“我可以帮你啊。”林初看着她,看的很认真。“不管是成绩,还是高中,我都可以帮你。”
“谢谢你林初,可是,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
“好。”林初没再说话,默许了她的自愿。转头帮着她输信息,学校的老电脑总是卡个没完,他输了好久,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弄完,返回登录了自己的帐号。
木蹊没有注意他填自己的志愿,也没多问,他学习那么好,怕是会填最好的高中吧。
但是,木蹊大概不会知道,林初悄悄改变了原本填最好的高中的计划,偷偷填了跟她一样的志愿,像林初这种学霸在南城一中着实屈才了,但是谁让他情愿呢?他,还是想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只能是朋友的身份。
六月份悄无声息地来了,木蹊站在同班同学的中间拍毕业照,才反应到自己还有几天就毕业了。
林初站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偷偷地看着人群中那个刚刚过一米六五的小矮子,想着和她第一次在奶茶店见面,她呆呆的啥愣的样子,居然笑出了声,结果被身边的男同学笑成是傻子。林初和他们争辩了几句,嚷嚷着他们是“二百五”,惹得前面几排女生纷纷朝着后面看,笑着闹着。可,木蹊,始终没有回头。林初撇撇嘴,有点失望,没说什么,虽然这种幼稚的举动希望她能注意到自己就是冲着木蹊做的。
“第三排的第七位女生笑一笑啦。”给大家拍毕业照的,是一个长年负责南城二中的毕业照的老人,带着老花镜,每每一看着人,就笑的眯起了眼睛,慈祥中带着些滑稽。
被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寻找着第三排第七位女生的位置,连班主任都扭过了头。
特别不好的一件事是,这个人恰恰是木蹊,木蹊傻愣着看着他们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嘴角,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哎呀,算了算了,笑不起来就那样吧,老师傅。”凡老师看了看木蹊无奈的样子没多要求,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日里温柔了许多。“可能我们班的孩子,离别了比较伤感。”
然后,终于,所有人的目光都回去在老师傅为拍照喊着的“321”里了。
木蹊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男生最后一排的位子,最末尾有一个位置空空的,缺了谭铭辰。
要是他在就好了,木蹊想着。老师傅的最后一个“1”说完,木蹊恰好扭头看回镜头。
“咔擦。”一张照片定格下来一个初中,一段青春。
“最后的时光里,我好希望你在。”木蹊回到教室,写下一张明信片,偷偷地塞在了谭铭辰空空的位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