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的财政和国家的交易媒介以后必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事物。
----路德维希·冯·米塞斯
魔术的真正奥秘在于表现。
----大卫·科波菲尔
债务变货币
距离君王们为库房里的金币“瘦身”或是将贱金属掺进稀有金属、降低硬币成色的日子已经很久了,人类也已取得了长足进步。但时至今日,这种过时的、堕落的铸币方式,仍受到美国铸币局的重视,仍被采用,所以它铸造出了那种镀上贵金属、像夹心面包一样的硬币。不过,纸币--由仓库存单发展而来--提供了一个效率更高的造假方式。经济学家路德维希·冯·米塞斯曾说过,政府是世界上能在比如纸张这样颇有价值的商品上面涂些墨水,让它变得一文不值的唯一机构。当我们说到货币的印刷,当你有机会去位于华盛顿特区的美国铸印局参观,看到纸币以一种让人印象深刻的速度从印钞机上排队出来的时候,实际上仅就货币的印制来说,现代的货币印制过程已经相当透明了。美国的通货膨胀经过更复杂、更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法被变出来,通过美联储之手成为现实。古代炼金术士一辈子都在努力,但从未“点铅成金”,要是他们看到现代中央银行家们“把债务铸造成货币”,敬畏之情一定会油然而生。这种将债务变幻成货币的做法的确是中央银行“巫师”们的手法。
政府花的钱超过了其口袋里有的钱,就形成了赤字。政府的债务于是就成为造新钱的担保。过程大概是这样:比方说我要问你借1 000美元。你会说:“我怎么知道这笔贷款没有风险呢?你用什么做担保?”“别担心,”我保证道,“我从万事达卡里预支了一大笔钱,在维萨卡里还有一笔数目很大的欠款。我把这些购物的收据给你当做担保物吧。”把我那些债务的证据当做你借钱给我时的担保物,这种做法无疑很惊人,然而,这就是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做的“好事”。政府的债务越高,美联储就越能多印钱。
这一造钱的系统简直不可想象,好像设计者的本来意图就是为了向公众隐瞒通货膨胀过程。不过话说回来,懂这套操作的,在1 000个人里头不会超过一个人。联邦政府有赤字,因而必须通过卖债券来借钱,以便把政府征得的税收和花出去的钱之间的鸿沟给填平。经由法律授权,美联储能进入市场从它控制的一些交易商手里购买政府的债务证券,通常是国库券。在购买这些财政部发行的债务证券时,美联储用在自己银行的账户中给这些交易商存钱的手法进行支付。直到此时,美联储用于购买债券的钱才真正存在。这一过程就是“无中生有”,美联储就是空手套白狼。当然,用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新钱增加了整个国家的货币供应量,因此也使得之前存在的所有货币都贬值了。
如今这阴谋变得更错综复杂了。美国的银行受美联储监管,都是部分储备金银行。想想第一代部分储备金银行家(金匠)们,他们通过存单借出的黄金远超过自己手里拥有的黄金--直到被抓个现行才收手,没错,就是这样。同样,部分储备金银行本来就是手边只要有部分存款作为应付提款的准备金就好了。它基于这样的假设:不会出现所有的储户同时去提款的情况。银行把必要的储备金以外的客户存款贷出去,依靠这些贷款赚取利息。美联储通过调整各银行的储备金数额来影响信贷状况。美联储降低储备金要求,就相当于允许各银行借贷出更多钱;增加存款中必须被当做储备金的资金额度,就会造成各银行可贷出去的资金数额减少。
部分储备金银行系统多次重复这样的操作,提高了美联储债务的货币化水平。要是新发行货币的接受方从银行账号里提取现金,那么美联储一手打造新货币的通货膨胀过程就到此结束了。但是,如果接受方将新发行货币的信贷额留在电脑账号里,而这代表的是美联储空手套白狼生造出来的存款,那它们现在就在商业银行手里了。银行再把这些存款当做支付款项放进美联储。此时,银行放在美联储的储备金就增多了,而作为一家部分储备金银行,它就能放出更多贷款,比它手里实际拥有的存款多得多。如果美联储允许各银行的贷款是其储备金的10倍,那么在债务货币化的过程中造出来的10亿美元就意味着部分储备金银行系统中的货币供应量增加了100亿美元。这是被放大的通货膨胀!相较而言,降低货币成色、开动印钞机就只是小儿科了。
美联储称,它采取这种举措是希望对利率产生影响力。联邦基金利率,即银行为了维持它们在美联储的那部分必要的储备金而互相支付隔夜借款利息时采用的利率,被美联储“瞄准”了。美联储并不直接设定这一利率,而是通过上述我们阐述过的举措,即买卖证券、调整银行储备金率来影响联邦基金利率,直到各银行以某个理想的利率互相进行借贷。只是理想利率不可能存在。事实上,美联储的准星不由靶子来控制;相反,是靶子移动来适应美联储的准星。如果美联储的射击目标是经济中信贷的增加,那它就将靶子挪低点。如果美联储要缩紧信贷,那它就把靶子挪高点。
我们来假想一下若是美联储想要“刺激经济”,那会怎么样。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它会在降低利率的过程中增加货币供应。美联储将买入巨额政府债券、(暂时)调低利率。那会导致信贷更便宜,促使私营部门以低利率增加贷款,从而增加经济活动、提高就业率。
有时,美联储的官员又想“给过度繁荣的经济降降温”。这样的说法更像是魔术戏法,本来就是要误导他人的。难道他们是在说就业率太高、太多人有工作、人们赚钱太多了?他们实际上说的是,上一轮通货膨胀的结果开始失控了--他们只是不敢明说而已。价格快速上涨,如弗兰肯斯坦造出的①怪物袭击其创造者一样,美联储制造的通货膨胀最终推动利率继续走高,以抵消货币贬值带来的影响??此时,美联储的目标是“反通货膨胀”,即通过暂时性地降低通货膨胀率来消除之前造成的一些伤害。但我们要注意的是,美联储从未想要看到通货紧缩。它想要的从来都是通货膨胀,只不过程度有高低之分而已。在这样的背景下,美联储能够卖出政府债券、减少货币供应,希望能放慢物价上涨的脚步,但是在这一过程中利率又不断提高。用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作的类比是可以成立的,美联储从一个政策突然向另一个政策倾斜,丝毫不在乎这个过程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美联储起初想要实现的目标是“刺激经济”,使得利率走低,然而利率上涨导致的局面却正好与此相反。不过,面对美联储造成的通货膨胀,信贷最终会变得越来越昂贵,从而使得私营部门以高利率借贷的步伐放缓,减少经济活动,增加了失业率。除此之外,高利率还提高了为偿还政府债务而筹措资金的成本。从税收收入中取出相当大一部分为债务服务,也就意味着政治家们可自由支配以进行贿选的经费就少了。有没有一项政府的举措能带来利率的降低呢?它应该少花点儿,另外必须要少借点儿。没有美国政府、没有它那在信贷市场中的巨大胃口,大概就能出现利率降低的局面了。
简要地概括一下,美国的通货膨胀是美联储将政府债务转换成钱的后果。那些钱的金额经过部分储备金银行多次的借贷操作呈指数级增长,而这一系列操作又是处于美联储的监管和控制之下的。
美联储:美元毁灭的元凶
美联储是美国最具有破坏力的泡沫以及泡沫破裂的起源地,是近100年间美元毁灭的罪魁祸首,其恶劣影响不亚于刑事犯罪。如何对美联储进行全面而彻底的整治,这一内容不在本书的论述范围之内,不过下面引述的一些常见的评论有其自身的亮点,值得关注:
1.美联储是违反美国《宪法》的。特别是法律赋予联邦政府的那不计其数的权力中并不包括建立中央银行或国家银行。此外,联邦税收只能根据众议院通过的各项法案来征收,而不是根据从美联储那用大理石建造的会议室里传达出来的精神来征收。美联储通过货币操控的方式给政府债务提供资金,并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这一策略使得美国人的上万亿美元被盗用了。通过债务货币化操作,政府获得了足够的钱,不需要讨论、立法或是经过选举人投票,直接就能花了,而人民手里的货币却出现了同等程度的贬值。难怪有舆论认为,这种做法并不亚于无代表却纳税。
除此之外,美国《宪法》授权国会(也仅仅是国会)掌握铸币并监管货币的权力。显然,美联储的钞票既不是硬币也没有与硬币兑换的能力。而且,根据《宪法》,政府各部门的权力和职责都是分割开的,不能互相转移。设想一下,要是国会想要推卸人民代表设定税率的职责,并把这一职责委托给执行部门或是私营公司,那该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啊。但是,国会将其在货币和货币价值方面的职责委托给了私营机构,而这一私营机构还是不符合《宪法》的权力机构。
2.如美联储这样的中央银行代表了货币的政治化。
货币的政治化给有野心的政治家的梦想提供了茁壮成长所需的沃土,他们正好把中央银行的这一举措看做是达成目标的方式,而这并没有经过被统治者的同意。这是一项强有力的策略,能控制国家沿着所有既定的航线前进,但却与政治独立、人民自由的思想背道而驰。
3.从创建时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到如今美联储仍一直遮遮掩掩。它的秘密就藏在隐蔽的受益人身上,而它使人民付出的代价显得模糊、不引人注意。20世纪90年代,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为了给银行部门提供低成本的流动性,拿利率开刀,将其大幅度拉低,此举已经预示了15年后抵押贷款市场的崩溃。对于美林、J·P·摩根和大通曼哈顿(Chase Manhattan)等公司而言,这肯定是好事,它们眼见着自己那原本被压低的股价开始上扬,不过,对于美国人来说,代价却颇为巨大。到格林斯潘收手时,利率已经降至3%,他从根本上改变了投资的前景,以及退休人口、“婴儿潮一代”喜欢冒险的倾向,因为他们要在股市中寻求补偿,以弥补存款凭证和固定收入回报“凭空消失”带来的损失。最终,在那场“格林斯潘股市泡沫”中,美国人损失了6万亿美元。不过,银行从市场的扭曲状况中获得的利润被私有化了,而银行系统“受伤”很重,其损失却被国有化了,这一点大家都亲眼目睹。更让人放心不下的是中央银行在资助不受人待见的战争时所扮演的角色,正因为这些战争不够受欢迎,所以它们无法依靠直接的课税来维持。中央银行的这一角色,自1913年首次通过《联邦储备法》后,就一直存在。经济学家默里·罗斯巴德(Murray Rothbard)曾指出,这一自1914年11月开始生效的新法案与“一战”的爆发步调一致,因此其导致通货膨胀的能力马上就得到了验证:
……大家普遍同意,这是唯一可以让美国参与战争的新系统,由此,它不仅可以为自己的战争提供费用,还能给协约国提供大量贷款。粗略计算的结果是,美联储在“一战”期间将美国的货币供应量翻了一番,当然物价也随之翻了一番。对于那些认为美国参与“一战”是20世纪美国和欧洲经历的最具灾难性的事件之一的人来说,推动美国参与战争的力量,绝不可能是支持美联储的主要原因。
4.美联储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性,已经扩展到它的所有权和审计上了。这个机构就像是鸭嘴兽,有时是私有的,有时又是政府性质的。美联储的公关资料称其为“政府内部的独立单位,既有公共性,又有私有性”,但它“不归任何人所有”。尽管如此,私营的成员银行却必须拥有区域性储备银行的股权,而这一股权每年会自动给各成员银行带来6%的回报。
美联储的拥趸很快反驳说美联储是接受审计的,并指向了美国审计总署的审计和对区域性联邦储备银行的审计。当然,就那些呆板的项目,如支票清算操作等接受审计,这没什么问题,但是真正的操作就另当别论了。美国审计总署被明令禁止稽查美联储与外国政府、其他央行的交易,也被禁止检查公开市场委员会(Open Market Committee,简称OMC)的事务,而公开市场委员会是美联储增加货币和信贷时的主要工具。美国经济的问题如此严重,以至于也许很快就能给美联储的这一秘密画上句号。2009年春季,国会议员罗恩·保罗(Ron Paul)提出了《美联储透明化法案》(The Federal Reserve Transparency Act),希望能在2010年年底前实现对美联储的审计。如今这项提案在众议院已经受到多位众议员的支持,他们发起倡议,并将其推荐到了参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