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峰余下之人中也不乏狡黠之辈。
当中一个生着一双细眉细眼的男子上前半步道:“兄弟小小年纪,便能驱使前辈高人布下的驱魔法阵,若论聪明才智可说是绝然非凡。”
叶落眉头一动,疑惑自己参与设置的法阵怎么被说成是前辈高人的手笔。一眼瞥见老头子石碑上所刻字迹,这才恍然而悟。
却听那人还在说着:“现在咱们彼此僵持,小兄弟又被我路师兄误伤,耽搁久了恐怕对伤势绝无益处。而且我方的两位师兄虽然受了些伤害,但好在并不致命,再服用过我飞云宗绝妙之极的疗伤灵药‘还原丹’后很快就会痊愈如初,到时候他们又是两条生龙活虎的好汉。不过我等出身圣地飞云宗,也并非奸恶之人,是以在下有个小小的主意可以化解双方的仇怨,就不知小兄弟是否愿意一听?”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一双细眼瞧着叶落,发觉叶落脸色果然一变。
这人心下一喜,还以为叶落是在为路天风与楚天行会很快醒来,凭空又多出两名大敌而担忧。他却不知叶落最擅长的就是用脸色骗人;他显得焦急之时,或许就是胸有成竹;他面色平静,心下可能早已焦急万分,少有人能从脸上看出他在想些什么。神色间变幻莫测,与心中所想却截然不同,就算老头子刘百搭与他相处日久也是分辨不出。
细眉细眼之人神色丝毫不变,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继续道:“我这主意便是;如果小兄弟乐意的话,就有我们师兄弟们引荐你加入飞云宗,到时小兄弟凭着过人智慧,再加能驭使这五行阵法的能耐,必能得到一脉首座赏识,成就一番大事不可。”
他这话倒不算假,叶落所用法阵虽然威力不大,但却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大阵雏形。而且仅凭一个丝毫修为也没有的人就可催动阵法威能,就已说明这其中必有不凡之处。这人猜测叶落极有可能还持有这法阵的图纸也未可知。
世间法阵,无论是以修者组成的用于杀伐御守的阵势;或将神材法宝布于各处接引天地灵气的法门都有唯一的共同之处,那就是催动法阵之人必须是一个修为精湛的人,方能以强大的元力修为发挥出法阵超越想象的无上伟力。
在整个天远世界,无论再大的名门巨派也是尽皆如此,无有例外。是以叶落能以平凡之躯驭使法阵伤人,着实引得弱水峰此人心头震动。他心思狡黠,想着救出程志同时,还能从叶落身上套出五行阵的秘密来,到时夺取阵图之后,再杀人报仇却也是不迟。
其实若不是他们之中有路天风楚天行二人被叶落所伤,就凭他知晓这法阵奥秘,飞云宗定然会诚心拉拢不可。
岂料他话音一落,不止叶落稍感诧异,就连其他弱水峰同门也压根想不到他会有这样想法,全都满脸讶异地看向他。
就见一名与楚天行差不多年纪的男子道:“封南师兄,你在说什么?这小子将路,楚二位师兄害成这样,此仇不共戴天,咱们寡了他他尚且不能解去心头痛恨,你怎么还要引荐他进我宗门,那不等同于引狼入室一般?夏子清万万不能答应你这做法。”
却见封南并不因夏子清反对而着恼,微微一笑道:“夏师弟,今天的事本来错就在我们一方。人家小兄弟不过是一位从未修炼武功的普通人而已,却被我们生生误以为是邪魔外道要打要杀。这种事放在谁身上也不会引颈待戮,他奋起反抗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路,楚二位师兄受伤,实在是彼此间的误会闹大了而已。但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飞云宗位居正道十大圣地之一,却不能做出诬赖好人,枉杀人命的恶事来。”
见夏子清口唇微动还要辩解,封南急忙一使眼色。
夏子清心下一凛,素知这位封师兄会耍手段,若单论智计比之程志还要强上太多,只不过由于修为比起程志来大是不如,才导致他在飞云宗名气没有程志叫得响亮。因此一见他暗中示意,夏子清急忙闭口。
封南这才又对着叶落道 :“小兄弟,我飞云宗位居天远世界十大武道圣地之一,想来不至于埋没了你这样天骄般的人物,至于我刚刚的提议,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说着故意将目光向已然服过还原丹的路天行方向瞟了一眼,嘴角故意一笑。
入目所及,吃下还原丹不久的路天行,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竟睁开眼来。身旁师弟急忙扶他坐起,只是他高大的身子却似没了骨头一般,全都靠在扶他的人身上。
封南再回过头,却见叶落满不在乎的神色望着自己。饶是他自负机智绝伦,也不由一阵心虚,暗道:“莫不是被这小鬼看出什么来了?不会的,他才几岁年纪,怎会知道我的想法?,”
他连番提起给予叶落重创的路天行会很快恢复,是因为叶落身上所受伤害全是拜路天行所赐。在封南想来;这少年在受此大苦之后,必然会对路天行生出惧畏,是以不断暗示,意图在心里面给叶落以压力 ,使他心生忐忑。
接下来又以进入飞云宗为诱饵,迷惑叶落。要知道飞云宗乃是天远世界有数的圣地之一,天下间哪一个人不想进入其中修炼无上功法,做那神仙般的人物。是以封南相信;自己如此软硬兼施,料叶落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一边武力恐吓;一边天降馅饼吸引之下,有八成把握会进入自己瓮中。然而此时照叶落神情看来,到教他有心下一空的无处着力之感。
别人或许不知路天行伤势轻重,但叶落若是不明白的话,非被老头子骂个狗血淋头不可。只需从路天行蜡黄枯败的脸色上看去,叶落就敢肯定;没有三日,他别想站起身来。是以封南以路天行威吓他,正是卖假药的撞见了真郎中,想引行家上当,根本行之不通。
至于进到飞云宗之事,叶落更是连想也未想,那里是路天风这一帮人的老巢,他若去了简直是送羊入虎口,叶落虽然十几岁年纪,却不是一个没事总做清秋大梦的蛮愣小子。
封南又哪里知晓他心中想法,还以为他敢同出身飞云宗的楚天行以及自己这班人相斗,绝对是冲动易怒的性子,只要许以重惠,给他天大的好处,必定会引他上的大当。
叶落浑身虚乏,已觉处自己后力不继。唯恐再纠缠下去,没等人家来杀,自己就先倒下了。直截了当地道:“不用废话,你们是想他死,还是想他活?如若是前者的话,那我就成全你们,现在就宰了他。”
碧光一闪,又在程志颈上割了一道口子,登时血水迸流。痛的程志阵阵痉挛,使力紧咬住下唇这才没叫出声来。只是遭受这般生平从所未遇之奇耻大辱,直气的他一双眼几欲喷出火来,如果现下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叶落早已被他杀死几百次不止。
封南急忙摆手道:“且慢!”,见叶落只是威吓之举,这才心下稍安。虽不知这他为何断然拒绝自己的提议,但心中对这少年已不似先前一般小瞧。
其实在弱水峰弟子心中,并非是真的对程志生死有多么在乎。
如今的耳苍山上,弱水峰一脉与宗主亲近,是以最为记恨天木峰首座顾幽游觊觎那飞云宗主大位,两下里明争暗斗已有数年。方今之时正值下任宗主遴选之日渐近之时,双方弟子也都为自己阵营站脚助威,彼此间势如水火,日日争锋。
若在平日,封南众人倒乐的见到程志受辱,也正好去去他天木峰弟子目中无人的傲气。然而今日事不同以往,因为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帮你弱水峰的楚天行出头才落得这般摸样,要真是置之不顾,心里过意不去不说;另外一个因由就是此次下山办事,除弱水峰十人外就只有程志一名天木峰弟子随同来到镇水城,若是只有他一人他死在此地,一待来日到时回到山上,那天木峰的首座顾幽游见不到自己得意弟子,非上弱水峰找宇千仇大闹一场不可;凭什么你的人全都安然无恙,唯独我的徒弟惨死他乡?
弱水峰本就理亏,争论起来,恐不会有好事发生。封南等人正因有着许多顾忌,才不肯轻易放弃程志性命,私下里,实无太多同门情谊可谈。
夏子清忽然抢在封南前面开口道:“小子不要胡乱伤人,小心你项上人头!”他生性急躁,陡见叶落就要拼死发难,忍不住出言威胁。不过话一出口就已有些后悔。
果然如他所料,叶落知道不给点颜色瞧瞧,他们还以为自己怕了,手腕忽然翻转。
就听“啊”的一声惨叫,程志一动也不能动的身子竟然在剧烈颤抖,鲜红的血液从耳边奔涌流出,身下草上一朵腥红,竟是他的一只右耳。
封南等人大吃一惊,都知道程志最重仪表,此时被割去右耳,这教他以后在如何见人。也终于明白叶落出手悍狠,惹急了他,程志小命定然不保。
叶落冷声道 :“你们若不介意,那么再割下他左耳也不过举手之劳。”将剑锋又贴在程志脸颊左侧,直惊得程志双目怒凸,忽的身躯巨震狂挺,险些直接气得背过气去。
封南见机最快,知道事不可缓,急忙阻止道:“且慢!”见叶落闻声停手,这才接着道:“飞云宗弟子受你胁迫,便不跟你一般见识,现下只需放过我程师兄,我就任你自行离去,绝不为难。”他这样说法其实是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了程志头上,日后这丢尽宗门脸面之事一旦被长辈问起,就说由于天木峰程志师兄被敌人制住,我弱水峰弟子投鼠忌器,恐恶贼伤了程师兄性命,这才被恶贼逃逸。
他如此做法已是做了最大让步,以为叶落必会立刻答允,却不料叶落道:“你如何保证我放开他后,你们不会背信弃义,再向我施以辣手?”
夏子清怒道:“放屁!我飞云宗弟子所说之言什么时候不算数来着?”
叶落“哧”地一笑,不屑地道:“说话算数?也亏你有脸说得出口?不过你们也果然是一言九鼎,要不然那个姓楚的就不会只凭一句邪魔外道就要吧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斩尽杀绝了!当真是一言九鼎至极!”
夏子清老脸一红,当此之时谁是谁非已然再清楚不过,明显是楚天行仗势欺人才会落得这下场,他虽然急躁,但于正邪之间还算分的明白,倒没有立刻张口反驳叶落。
封南道:“飞云宗乃圣地宗门,说出的话来从来都是言出必践,我们这些飞云传人也从来都以此为荣。试问天下间修炼之人有谁不知此事。我想就算你果真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也不会不知道这些事故吧?”
叶落一想确实如此,老头子是对他说起身为圣地中人,最为注重的就是信守然诺,从不肯轻易违背,在这一方面一直为人称道。
不过事有例外,今日飞云宗所为,实与武道圣地的大名太不相符,想让叶落轻易就信实属强人所难。当此时机,一旦他稍有疏失 那就是身死命丧的可悲下场,是以就算老头子也这么认为,叶落也不会以为眼前这群如狼似虎的飞云宗弟子会跟他讲道义。
继续说道:“我不管什么圣地,你们群起相攻,想要杀我的事就在眼前。你们但要想救他性命,就让那个过来人作为人质,请她带我开离这一方险地吧。”说着举手朝弱水峰弟子身后一指。
殊不料弱水峰众人一见他点指之人,竟然一起勃然大怒。更不计程志现下生死全系在叶落一念之间。寒芒连闪,十几柄精光长剑豁然在手。一个个怒目圆睁,就要上前来取叶落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