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工厂尚在施工装修之中,厂内还有大堆小堆的石子和水泥。
门口的守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笑眯眯地,用夹生的普通话对雷雄说:“要正式开工至少还得三个月,你三个月以后再来吧!”
雷雄顿时心凉了半截,心想别说三个月,这三天的生活都没有着落。
雷雄有点沮丧地回来,把郦云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雷雄说:“既来之,则安之,总会有办法。”
郦云点了点头。
三人继续前行,过了半个多钟头,看到一个大院子门口挂了一道横匾,上面写着“吉坡镇第三季度劳动供求市场”几个大字。
这院子很宽大,里面一排排的桌子摆得很整齐,桌子前面人群来来往往,看样子都是找工作的。
三人心头一喜,忙走进去,见满场挂的都是招聘信息,招各种工种都有,不过大多是体力劳动。
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些招聘员个个都是不苟言笑,看上去傲慢而又不屑。
三人走到一张桌子前。那招聘员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双眼冷冷地扫视了一下他们问:“你们的介绍信呢?”
成人杰问:“什么介绍信?”
那人用手指了一个窗口,说:“去那里开了再过来问。”
三人又问了几处,均要出示介绍信。
三人来到那个窗口,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每位介绍费50元”,三人又是一愣。
郦云不死心,对着窗口内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问:“要交50元是吗?”
那姑娘头也不抬,说:“是的。”
郦云硬着头皮问:“你先帮我们开了介绍信,等我们找到工作后再还钱给你行不行?我们不会赖你账的。”
那姑娘撇起嘴角笑了一笑,不再搭理他们。
三人失望地往外走,成人杰回过头看到里面热闹的场景和熙攘的人群,心有点茫然无措。
雷雄愧疚地说:“人杰,小云,都怪我得罪了柯大龙,丢了钱和行李。不然,我们不会像现在这样。”
成人杰咬了咬牙,说:“雷雄,这不怪你,我们本来就应该有难同当。”
郦云说:“是啊,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是再苦我也不觉得。”
雷雄听二人这样说,觉得心头宽慰了许多。
已到正午,烈日当头。
三人走了一上午,又渴又热。来到一个店铺前,见门口有条板凳,坐下来休息。
一个中年男人打量了他们一眼,然后说:“你们起来,这板凳我要拿进去。”不等三人站起来,已经开始来抽板凳。
成人杰横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狗眼看人低!”
三人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座约30米长的桥,桥面很宽,桥下是一江污水,想是工业污染造成的。
一阵热风吹来,郦云憔悴不堪地说:“大师兄,我想休息一下。”
雷雄见她满脸毫无神采,很是心疼。他看到桥栏杆上有一处是开口的,探头往下面一看,见有几步阶梯可以下到桥底下去。底下是一片钢筋焊接起来的平面,与桥面同宽,两旁都有栏杆护着,倒是一个纳凉的好处所。上面还有几块纸板和木板,好像有人在这里睡过觉。
雷雄将成人杰和郦云叫下来,那两人一见有这么个好地方,马上坐着歇气。
雷雄一言不发,满脸的愧疚和自责。
郦云看出他神色,微微笑了一下说:“大师兄,别急,我们会找到工作的。”
成人杰打趣地说:“哟,这好像不是雷大哥的作风呀,遇上这点困难就气馁了?这多好呀,又凉快又自在。”
雷雄站起来,说:“别逗了,我出去想办法”
雷雄来到大街上,街上除了车子基本上没有人,可能是太炎热了没有人敢出来。
他转了一圈,来到一个商场门口,见有一堆人在门口的凳子上坐着。这些人都是三四十岁的汉子,赤着上身,黑黝得放光的膀子上搭一条毛巾,一边兴致勃勃地谈笑着,一边向路口张望。
正在这时,一辆蓝色的敞篷货车开过来了。车上一个人打开车门,吆喝了一声。那一群汉子便蜂拥而上,坐到那货斗上去了。
雷雄也跟着跳了上去。
这边两人休息了一阵,经凉风一吹,郦云已觉得好受了些,脸上透出淡淡的一片红晕。
成人杰看着她娇弱的模样,忍不住抓住她的手问:“师妹,你好受些了吗?”
郦云下意识地抽回手说:“好多了,大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成人杰说:“师妹,当初大师兄只约了我来南方,是我约他去找你。害得你受这些罪,你后不后悔?”
郦云自小体弱多病,并不是没想到这些,但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能和师兄们在一起就不管不顾,心中自然不后悔,便轻轻地摇了摇头。
成人杰高兴极了,便对着她一笑,郦云回他一笑。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凉风吹来,都犯起困来。一会儿,便都睡着了。
傍晚的时候,二人一觉醒来,还是不见雷雄回来,都着起急来。
成人杰想去找他,又放心不下郦云一人在桥底。
忽然听到桥上有人叫他二人的名字,随着“咚咚”的脚步声,一个人提了一大袋的东西下到桥底来,正是雷雄。
郦云一看他那朝气勃勃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雷雄从袋子里面拿出快餐饭、面包、水和毛巾来,摆在纸板上,对二人说:“都饿坏了吧?快吃!”
二人自清晨下火车后走了大半天的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此刻见了这些吃的东西,顿时胃口大开。
原来雷雄上的那辆车是一个搬家公司的,那群汉子都是临时的搬运工,按照小时给工资。雷雄顶着烈日,又搬又扛,干了五个多小时的活,得到了几十元钱。当然,以他的内力,做这些活,自然是轻描淡写。他本来可以一个人包揽了所有的活,但是他既不愿意在此场景下显露自己的武功,也不愿意让那些汉子失了活路,只有陪着他们耗。到收工时,虽然不觉得累,但肩膀上晒死了一层皮。
雷雄说:“南方的机会的确很多,起码不会饿死。”他看了一眼郦云,温和地笑着说:“只是要委屈我们的小师妹了,今晚我们得在桥底待一夜,明天再去找工作。”
郦云看着他的笑脸,心中一阵温暖。
天渐渐黑下来。
这时,从桥上又走下来两个人,因为桥底灯光模糊,看身形,这两人似乎一老一少,各拖着一个大麻袋。
两人见到桥底的三人,吃了一惊。
那老者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占了我们的地方?”
雷雄一愣,反问了一句:“这是你们的地盘吗,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老者有些生气,说:“我们捡废品,在这桥底住了半年了。瞧,你们睡那板子都是我们的。”
雷雄微微一笑说:“原来是这样,我们刚来,只是歇一晚上就走,不会长期住这儿的。”
成人杰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让我们长期住这儿啊,你一天给多少钱吧?”
那老者哼了一声,就地一躺,说:“你们明天必须得走,人多了不方便。”
雷雄问那十四五岁的少年为何以捡垃圾为生,那少年说,只因他们年龄不合适,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捡废品半年了只够维持生活。
雷雄看了一眼那老者,朦胧的灯光下看到他花白的胡子和佝偻的腰背,顿起一阵恻隐之心。不多时,便听见那老者的鼾声响起。
桥底的蚊子多了起来,一只只的蚊子比内地的大得多,众人不停地拿东西驱赶,周围仍听到“嗡嗡”的声音直冲耳膜。
那少年拿起一卷蚊香熏了起来,但并不起多大作用,只是稍微减弱了蚊子的攻势。
三人只觉周身痒得难受,坐卧不安,算一下从家中出来已经几天没有洗澡了,只怕身上都臭了。这样一想,越发觉得难捱。可能是江水太脏了才生化出如此多的蚊子,白天倒也不觉得江水有多臭,此刻一阵阵辨不明的臭味自江面涌上来,三人只觉得恶心。
桥面上的车子没有白天那么多了,但是“轰隆隆”的声音一刻也没有停过,偶尔一辆重型车开过来,“咣咣”一声巨响把整个桥震得一抖。
三人虽然从小吃苦,但是从来没有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活过,一晚上翻来覆去,一分钟也没有合过眼。
成人杰受不了这折磨,想跑到桥面上去,但马上被那少年拉了下来。
那少年告诉他,外面有人查证件,要是查到三无人员,会抓去关起来。雷雄便问什么是三无人员,那少年说,就是没有身份证、暂住证和工作证的。
三人都想,证件早已经遗失在家乡,桥底虽然难受,但还算是安全的,免得到外面多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