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四周都静了下来,风似乎更大了,三人才稍稍眯了一下眼。
天刚大亮,三人便起身来。走出桥底,互相一看,都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脸上、手上都被蚊子咬出了一个个的豆大的红疹。郦云俊美的脸上平添了几颗红豆。
三人辞别那一对老少,过了桥,沿着大街往前走,想趁着太阳没有那么毒辣时好找工作。
忽然,后面一阵“叮呤呤”的声音响得很急促,三人赶紧闪到一旁。
一辆自行车从身边飞驰而过,同时,掉下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来。
郦云拾起信封一看,见信封没有封口,里面是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她赶紧递给雷雄,说:“师兄,老天爷来帮我们了。”
雷雄打开一看,不假思索地说:“这钱不能要,那人跑得这么快,一定有急事用这钱。”便一边喊,一边甩开大步对着那已经远去的自行车追了过去。
那自行车的速度慢慢地减了下来,到了两者相距20米时,那自行车猛地一转头,便往回骑了过来。
骑自行车的人三十岁左右,头发很蓬乱,一对浓眉下,一双小眼显得极不相称。他见到雷雄就问:“兄弟,你见到一个红色的信封没有?”
雷雄扬着手里的信封,那人喜出望外,说:“就是这个,里面可有2000块钱呢!我老婆要生孩子了,这是送去医院的。”
雷雄擦了擦汗,说:“我们看见你掉下来的,还给你。”
那人将信封抖了抖,倒出500块钱来,立马脸一黑,目露凶光,说:“不对啊,明明是2000的,怎么只有500了?小子,是不是你拿了,快还钱来!”
雷雄自然说没拿,那人咬牙切齿:“小子,一定是你拿了,快还1500来!”
雷雄冷静地说:“如果我要拿,何必还要送给你。”
那人点点头,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话:“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突然,从附近跑出两个气势汹汹的人来,其中一人对雷雄挥着拳头说:“小子,刚从农村来的是不?要么还钱,没钱就吃老子一记老拳。”说着一拳便向雷雄脸上打来,雷雄把脸一侧,右手一抬,捉住了那家伙的手臂。
成人杰赶上来说:“你歇着,这几个人我来收拾,我看你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不等那三人出手,“咚咚咚咚”一记扫堂腿,立马将三人蹬了个仰八叉。
后来的那两人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骑自行车的这人走到雷雄身边,欲抓他手。
雷雄眼疾手快,先抓住了他手腕,问道:“骗子!你还想干什么?”
那人也不挣扎,由他抓着,说:“兄弟,你是第一个没被我们套住的人。”
雷雄说:“别给我耍花招!”手中又加重了力道。
那人也不讨饶,说:“老实说,我做这一行早就厌倦了,只是为了所谓的哥们义气。”
雷雄疑虑了一下,见他说得坦诚,又有些无奈,便松开了手,说:“你能迷途知返,那是好事。”
那人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人,说:“你们是不是刚从家里出来,没有找到工作?”
成人杰说:“雷雄,少跟他废话!送他去派出所!”
那人也不理会,继续说:“我可以帮你们。”
雷雄向来心地坦荡,对成人杰和郦云说:“反正我们已是居无定所,人生地不熟,不如闯一闯,信他一回。”
成人杰和郦云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勉强答应。
那人喜不自胜地说:“那你们跟我来!”便在前面引路,一直走到街道的尽头,将三人往一座荒山上引去。
三人紧跟在那人后面,见是一座荒无人烟的黄泥巴山,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起疑。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们想法,嘿嘿笑了一声对雷雄说:“兄弟,不要怕!我不会害你们的。”
他叹了一声气,接着说:“人人都说贪则贫,但是像兄弟你这样将钱送回来的还是第一个。我曾经想不干这行了,但是他们不肯,说现在的人没有哪个不贪,干这行只有赚没有陪的。我发誓说,要是有一天真让我遇到一个将钱送回来的人,就洗手不干。”
“所以你刚刚说赢了,是这意思吗?”雷雄不解地问。
那人说:“对!兄弟,我今天终于遇上了你,我的誓言成真了,我赢了。”
雷雄听见他发自内心的由衷的话语,也为他高兴,心中的疑惑随即消失,便问起他姓名。
那人自我介绍说,他叫何志友,外号“兔子”,开都省人,来吉坡镇已经两年了,先后进过几间工厂,但都没挣到钱。有一天,他见到了人家掉在地上的钱,就捡了起来,结果人家勒索不成,将他骗去,劝诱了一番,他当时也没有工作,正在为生计发愁,就干起了行骗这一行来。
何志友见雷雄一片坦诚,这在他那一帮所谓的朋友中是绝对没有的,心中很是感激,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人在他乡没有人帮衬是行不通的。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成人杰哼了一声,说:“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悔过?”
雷雄说:“做朋友可以。但是何大哥,骗人这行当是不能再干了,你也得找个正当的工作。”
何志友说:“当然是不会再干了。兄弟,谁都瞧不起骗子,难得你这样真诚。”
雷雄说:“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弃恶从善,不怕没有生路。”
众人说话间,已翻过了一座山岗,又转了几个弯,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处山凹里。
这里有一个大大的椭圆的棚子,下面是用砖垒起来的四米高左右的围墙,墙上隔不多远就有一个一人多高的门洞,棚子顶上坚着一根高高的大烟筒,正往外冒着青烟,原来是一座砖厂。
何志友将他们领进一个小屋子,里面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看了一眼雷雄三人,问何志友:“‘兔子’,托付你的事这么快就搞定了?”
何志友说:“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以后麻烦你照看点。”
那管事的说:“放心吧,怠慢不了的。跟我来!”
三人跟着那管事的来到工棚,里面的人们忙碌不停,机器响成一片。
那管事的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人,指着砖机给他们安排活儿。
成人杰被安排在切大条的工序,负责将从泥口出来的泥堆用一根铁丝切成长条状,到了郦云这儿,再用脚踩动阀门推进,那长条状的泥坯便被分割成砖块,流到下一道工序之后,雷雄再负责将坯砖拉到窖洞里烧成成品砖。
那管事的又将他们带到宿舍安排住处。
那宿舍都是石棉瓦搭成的临时棚子,里面一股异味,床架是用竹子架起的,有上下两层,中间过道很窄小,刚好容一个人通过。地面上很潮湿,还有一层厚厚的半干的泥巴和被踩进泥里的烟头。好在棚子较高,不是很热。
女宿舍因为人少,仅有一层,里面东西摆放比男宿舍稍微整齐。
三人又跟着那管事的来到饭堂,那管事的说:“因为设备不够,没有热水洗澡,须自己打了井水到厕所去洗。”末了,严肃地说:“你们明天就正式开工,年轻人,吃得了这苦吗?”
雷雄看了看成人杰和郦云,三人点点头,同声说:“行的!”
一会儿,何志友已经买了几套年轻人的衣帽鞋袜和日常用品回来,叫三人换洗上。
三人洗完澡出来,只觉浑身轻松了几十斤一样,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兄弟,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但你们目前得先找个地方落脚,等你们把这一带摸熟了,再去找个好工作。”何志友看着换上新衣的雷雄说。
“大哥,我并不觉得这儿有什么不好,我会踏踏实实地做好工作,不会给你丢脸。”雷雄回答道。
“那行!你们先吃饭去,我走了,我会时常来看你们的。保重!”何志友推着自行车,消失在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