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厂的饭菜很是简便,三人也不以为意,打了一碗,只觉饭粗糙坚硬,菜也难以下咽。
三人虽是农村出身,从小粗茶淡饭,说不上美味,但那也是可口的,从未吃过这样难咽的食物。
雷雄抬头看了看周围,只见人们都在吃着,想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其中有几个四五十岁的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被太阳晒得粗糙发红的脸庞显得憨厚朴实。雷雄觉得心中一阵酸楚,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来,便埋下头,一言不发地吃饭。
吃完饭就开工。
三人都是练功夫的人,干这些活自是不费什么劲。
成人杰和郦云的工作在棚子底下,避开了太阳暴晒。
雷雄的工作重些,还有技巧。
雷雄须将一排排的坯砖整齐地摆放在板车上,摆得越整齐,便能摆得越多。因为是计件,雷雄只想多干一点,别人摆五六排,他想摆七八排。可是刚刚开始没习惯,总是横七竖八地摆了四五排,板车上便没有了位置。动作稍慢了一点没有接应好,那坯砖出来后又直接滑到地上来,让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练习了摆上七排,可是雷雄还没习惯推那板车,在一次转弯的时候没把握好,将一车坯砖全部翻倒在地上叠成一堆,被工头白了一眼。雷雄歉意地一笑,只得又将它推回泥口再过一次。
一天重复相同的动作无数次,到傍晚收工时,三人仍是觉得些微的腰酸背疼,躺到床上就睡。
这样过了几天,三人对里面的环境慢慢熟悉起来,发现这里的人很友善,极好相处。对工序也都熟稔了,干起来轻松自如,但是都消瘦了很多。雷雄被晒得更加黑亮。
一天傍晚,即将收工时,大家一如既往地干着活,工棚里忙碌而又紧张。
忽然,郦云扑咚一声栽倒在地。
成人杰一看,急了,忙停下手中活,将郦云背到宿舍。
雷雄跟了进来,一摸郦云额头,只觉烫手。
成人杰急急地去食堂倒了杯水。过来时,郦云已经晕了过去。
这时,外面人声鼎沸,只听见人们愤愤地骂着:
“真不是个东西啊!黑了我们的血汗钱自己跑啦!”
“他上午拿了老板八万块,下午说是去集市买菜,晚上给我们加餐,接着再发工资,没想到这就走了!!”
“狗娘养的,真不是人……!”
成人杰正在给郦云喂水,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回到宿舍来。
雷雄问:“大姐,这是怎么回事?”
那妇女眼睛红红的,恨恨地说:“天杀的工头跑了,原说今天下了班就发工资的,他却拿着钱就跑了,我们两个月没发工资了。”
雷雄正想再问,那妇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们还不快走!我们都是跟着工头来的,老板得知工头自己跑了,恼恨得很,怕我们在这砸了他的砖场,要来把我们都赶走。”
雷雄有些恼恨,问:“这都是些什么人,我们遭到工头卷钱已经很惨了,他还要来赶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妇女急急地说:“他已经派人过来传话了,今天晚上都要离开这里。”
雷雄无比坚定地说:“大姐,你不用怕,叫大家都别走,我来阻止他。”
成人杰说:“雄,别多生事端。现在师妹病着,先救她要紧。”
雷雄说:“这事我看不下去,非得管一管。”
成人杰跺了一脚,双眼冒火,说:“眼下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师妹病成这样你都不管,还有力气管这事。行!你打抱不平去,我来管师妹!”
那妇女眼含泪水,对雷雄说:“兄弟,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可是在这节骨眼上,你还是先救这女娃吧!我们身在他乡,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的平安啊!”说完,提起自己的包袱就走。
这时,有几个粗壮的人牵了几条大狗已来到了山凹里,那狗对着一片宿舍狂吠起来。
雷雄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火就要燃烧了,但看着郦云满脸发红,双目紧闭,只得强行将这火压住,和成人杰搀着她,随着人群出了山。
二人商量着到街上找个地方给她看一下,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一群穿制服的人拦住一个路人,说了三句话,便把那人押上车去了。
二人都一惊:“这莫不是他们所说的查‘三无’的人?还是躲开为妙!”
三人调头往一片小树林里跑去。
穿制服的有一人眼尖,发现了他们,高声喊:“那边有三个人跑了!快追啊!”
此时仍正值夏天,虽然还是日长夜短,但天色已黑了下来。
三人顺着树林中的小径一路小跑,郦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雷雄把她背在背上安慰她,郦云把脸伏在他背上,浑身冷汗直流。
雷雄只觉得后背湿了一大片,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郦云的泪水。
后面那一群穿制服的人牵着几只狼犬远远地追过来了,电筒的光朝这边直射过来。
那几只狼犬一路狂奔,眼看便追上来了。
成人杰俯下身子拾起地上一块石头,“嗖”一声打中了最前面一只狼犬的头,那只狼犬放慢了脚步,“呜呜”地痛苦地呼叫着。
这一来,后面的那几只狼犬疯了一般地冲了上来,那群人的脚步声也已经越来越近。
万般情急之下,雷雄执了郦云和成人杰各一只手,使起轻功,眼看前面有一大片高高低低的石碑,便落了下来。哪知,到近前一看,才发现是一片坟地。
成人杰四处察看,只见在一处坟旁有一个很矮的土坡,坡面上依稀有个黑口子,坡顶上的草垂下来,遮住了半边。他拨开草一看,见是一个弧形的门洞,里面大概有三四米深,只有一人来高,放了一些柴草树木之类的。
三人钻了进去,扯过一捆柴草将门洞堵了起来,在里面屏声凝气。
不多时那群人便追了过来,呜哩哇喇地大声说着话,将手电筒的光四处晃动。
三人在里面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见一道道的光穿过柴草射进来,狼犬在外面吠个不停。
成人杰默念,师妹病重,此刻,决不能有事。
雷雄咬紧牙关,握紧了双拳,胸腔的那团火又要烧起来了。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旦被他们发现,立即与他们大战一场。自己一身武功,什么时候受了这样的憋屈,真是愧对师父。这样一想,他倒希望他们的狼犬更灵敏一点,更凶狠一点,那几个叫喊的人,能更警觉一点,这样,马上就能被他们发现。
这时,电筒的光穿过草缝从洞口照进来,那些人正朝这边走来,狼犬的脚步声在头顶的草丛中“嗖嗖”地来回响着,它们的吠叫声震耳欲聋。
雷雄心中一喜,来了!这些畜牲果然灵敏!这次,由不得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