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酒楼,聚贤雅阁内陶厢、赵正、公子嘉三人围坐。赵正脸色有些不好,白面伙计公子嘉露出那天他惨败时高傲的神情与陶厢相视,虽然他还是身着粗布麻衣,但并不影响他霸气的发挥。
公子嘉是赵王最宠爱的儿子。
茶过半旬,室内的气氛仍旧僵持着,陶厢正琢磨着他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公子嘉先发话了,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陶厢。”陶厢想都没想就答,赵正在桌下给了她不停抖动的腿一脚,陶厢‘哎哟’一声,瞪向赵正,他并没理她,只转向公子嘉谦恭道:“这贱婢不知礼数,还望公子嘉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天下英雄儿女皆是不拘小节的。”公子嘉像狐狸那般眯起了双眼,桃花眼眼角微垂,完美的弧线。也不知是不是赵正太黑了,他坐在一旁越显苍白,恰巧一束光照在他的额顶,肌肤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很有贫血儿童的嫌疑。陶厢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他殷红的唇上,他的口一张一合,像展翅的血蝶偏偏起舞,她不禁感叹,人长得太好看了也种个罪过,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茶水,只觉肚子微涨,尿意又来了……
他稍带褐色的瞳随着眼皮的展开,再次呈现,陶厢盯着那双水色瞳,像是陷入了无底的幽潭,只咬着茶杯痴痴地笑,终于被赵正又踹了两脚,飘远了的YY思绪被拉回。陶厢一颤慌忙移开视线,不自觉地整理仪容。又暗叹,那天她是做贼心虚,才没空打量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委实可惜。
不过,他是妖精吧!妖精吧!吧!太可怕了……
“哈哈哈!公子嘉我可没骗你吧,这丫头聪明,到底还是出来了。”赵正大笑打破僵局,公子嘉收起笑容,轻轻点了下头,又道:“桃香姑娘那日一番慷慨言词让本公子幡然醒悟,可桃香是否只会光说不练?”
公子嘉的前半句让陶厢觉得他是想拜她当师傅,但说到最后则是质疑,是找碴!
而作为一个资深的厨师,他提出这样的质疑就是对陶厢的侮辱。她正想发作,赵正却抢先了一步,变了脸色冷冷道:“公子嘉此番话实在有欠妥当。”
闻言,陶厢瞄了赵正一眼,他毫无畏惧地直视公子嘉,恢复了老K脸,十足的酷哥样啊!不过他还真理解她,被质疑任何都好,她就是不能接受别人对她厨艺的质疑。届时,陶厢心底暖暖的,说不出的安逸。
陶厢对着他微微点头,又向公子嘉吊儿郎当道:“公子也没什么欠妥不欠妥的,相信一个外行能对专家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是否公子觉得能和本姑娘一较高下?”
公子嘉挑眉,重拳捶桌,咬牙道:“当然!”
原来丫的是来挑衅的!
“那敢情好,不过本姑娘是不会轻易和人比的。”陶厢往后一靠把脚搭在了桌面上,耸肩道。
“你怕了?!”公子嘉心急,又一拍桌,整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怕?公子真会说笑,本姑娘只是觉得光比赛没什么意思,得有点好处才行呐。”陶厢整个人摊在了椅子上,她扬着下巴看公子嘉,让对面居高临下的人感到她眼里的鄙夷,可能是怕别人说他小气,他便问:“要什么好处?你就知你一定会赢?!”
“没这个胆子,我也不会跟来了!”放下脚,起身站直拍桌,陶厢一气呵成,她微微勾唇,一双眼直视公子嘉,公子嘉也不甘示弱,但对于被勾起战火的陶厢,他的气场还是差了些。
而整个事件的搭桥者——赵正先生,正抱臂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人,不经意一笑。
陶厢要公子嘉向邯郸城所有有威望的人公布他们的比赛,公平起见,评委都是广大群众,公子嘉也不可向他人透露他的真实身份。大赛定于五日之后,陶厢想她也是晚上接收信号回现代,就没多在意。而她讨要的好处就是侯府人力资源改制,侯府所有的成员都能享受双休制度,也就是每七日为一周,一周有两天时间可随意进出侯府。
陶厢的理由是,侯府不是牢笼,住户也不是囚犯。而侯爷得知此事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公子嘉坚持,他碍于赵王的颜面无奈只好妥协。陶厢早有两手准备,空口无凭,所以她把拟好的侯府规章制度交由他审批,实则签字画押。
陶厢想,反正她在这里也没多少时日了,所以她就趁早给自己的偶像——始皇童鞋行个方便吧。
准备食材的日子即繁琐又烦闷,陶厢计划前两日花钱请人带她上山寻香料,被赵正误以为她偷懒,他不好说她,就时时跟随,可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经得起山路的颠簸,时常拖陶厢的后腿,于是在他第二十三次摔倒,陶厢不耐烦地骂:“你是三岁小孩吗,连个路都走不稳!”
顿时,赵正涨红了脸,虽然他皮肤黑不怎么看得出来,但一见他埋头咬唇,绞衣袖那小受样,陶厢就明白他是羞射了。不过,他在这深山野林卖萌,到底是为那般啊!
“本公子也,也只是想帮你。”赵正爬起又快步跟上她,陶厢扶额,连连叹气,再回首,人带路人已走得老远。她拔脚跟上,赵正紧跟其后,哪知陶厢光去气赵正就没听到带路人的叮嘱,眼看着快跟上带路人,她却一脚踩空,尖叫一声身子急急往山坡下滑,幸得赵正扑救及时抓住了她的手,但他整个人也伏在了山坡上。带路人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他准备帮忙,赵正则大喊:“你快去通知人来救我们,别把自己也搭进来!”
赵正说完,身子又往下滑了一截,腹部撞到坡上的树干,他闷哼一声,双手使力拉扯陶厢。带路人见情势危机应了声,便慌忙离开。
在下仰望赵正,他的脸背着光,陶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手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弃的意思。陶厢微微低头,赵正喝她:“别往下看!”她一惊,没看到下面的情况,只晃眼见到‘沙沙’落下的黄土,心里害怕极了,她脚悬空,她不知道这坡到底有多长多深……
她又抬头看赵正,额上的汗顺着脸庞滑落,阳光异常的刺眼,她眼前发黑,颤颤巍巍道:“你,放开我吧……”
她一身被汗浸湿,可见拉着她的赵正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劝他放开,他闷哼一声,陶厢感到身体有所上升,没想到他居然有这等气力。
但久久地吊着,陶厢的手麻了,她的声音越发颤抖,最后带着哭腔,也不知道是怕,还是感动,道:“你放开吧,我不行了……记得……这个地方,去找人来救……我……”
“你有力气说这么多废话,不如使力爬上来!”一滴晶莹的水滴落在了陶厢的脸上,像是尖锐的刀,它划开了陶厢被懦弱包裹的心,她咬牙使力往上,赵正同样在上配合,但不幸的是困着赵正的树干开始松动,泥沙哗哗啦啦地落下,洒得陶厢满脸都是,她猛的闭上眼本能地想躲开,却荡了起来,赵正重心不稳被连带拉下!
身子往下坠的瞬间,陶厢心想完了!但她首先担心的不是自己要死了,而是赵正,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当不了千古一帝了。她一颗心往上提,像是要从口中蹦出,她却喊不出声,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像是幽冥地府冤魂的哀嚎。而就在她准备好接受撞击带来的剧痛时,她突然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陶厢猛的睁眼,天地已成为黄绿相间的彩条,眼前的人是赵正,定定地望着他,她忽略了天旋地转,有了他的保护,她感到极少的痛楚,可他还在细声安慰:“别怕……”
他将她紧紧锁在怀中,陶厢知道他们在急速地滚落山坡,她深深埋进他的怀里,第一次感到极大的安全感,这种感觉,让她很想哭,莫名地想哭。
翻滚在赵正再次撞到树干戛然而止,他闷哼一声,口中却喷出了血沫,喷了陶厢一脸。陶厢迅速打量四周,发现他们已到坡底。赵正闭眼紧皱着眉,很痛苦的样子,陶厢再发话,嗓音已沙哑,“赵正,我们到坡底了……”
“嗯。”他应了声,缓缓松开了陶厢,树干离平地也有一定的距离,她小心踩地,又狠狠地用脚刨坑以便站稳,她将赵正扶了起来,他举步艰难,陶厢想背他,却被他微笑着拒绝了。
好不容易两人到了平地,那上面满是青翠的绿草,赵正实在坚持不住扑倒在地,又反手捱腰,他撞得不轻。
未几,看着他脸上青紫的划伤和凌乱的发,陶厢开始抽泣,她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有一抹哀伤涌上,伏在他的背部号啕出声:“你,你……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救我!笨蛋!!”
哪知,赵正他只是笑,又虚弱道:“你……哭什么,本,公子又没死……”他粗喘着气费力地翻身,随之撑起身子看着地面,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