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厢和赵正因祸得福,在坡底找到了茴香。赵正指间的茴香草被风吹得连连低头,他却笑靥如花,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再美的风景也只是陪衬。陶厢鼻间忽来一阵酸涩,她扑向赵正重重地抱住了他,想哭但却心情愉悦。
赵正因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愣住,片刻,他才将僵直在陶厢腰旁的双手锁紧,任她腻在自己怀中,两人更是亲密无间。
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吧……陶厢如是想。
许久,赵正拉开两人距离,恰巧对上陶厢半含泪光的眼,她轻抿着唇,嘴角噙着一丝柔柔地笑意,赵正再次靠近,越靠近陶厢,狭长的目渐渐合上,他凑上捕捉她的唇,陶厢配合地闭上眼,只等待他的碰触。
隔在两人之间的光束最终在他们无间的契合之中消失,抑制着一颗狂跳的心,陶厢享受着他予以柔软的触感,他每一次辗转,她脸上就多一份热辣,最终他冰凉的手覆上她燥热的脸庞,热辣才渐渐平息下来。
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为空荡的坡底增添了一丝生气。赵正放开陶厢,她的樱唇已有些红肿,她仍旧闭着眼,两颊绯红,嘴角荡着一丝甜甜地笑。见状,赵正面色一滞,随即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她。
一切都那么地突如其来,救她,抱她,吻她……还有心底那份骚动。赵正心想如是,陶厢亦是。
陶厢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僵局,带路人不负众望地搬来了救兵,赵正被侯府的家仆们抬下了山,白霜没来,月婉倒来了。
看着赵正被众人抬上了软床,陶厢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是啊,他还吐血了的!可先前她居然还要他行走。
月婉来后没多问陶厢一句,只指挥众家仆安顿赵正,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让人误以为她又对赵正有情,但很多人都晓得,林斐进宫陪赵王,侯府一些琐碎的事都交给了月婉,所以她的出现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她焦急的神情,与刚进府那会儿厌恶赵正的样子背道而驰。
陶厢想陪同赵正,月婉不允,以她也有伤在身要她自个儿坐车。陶厢向赵正投以眼色,他也只是赞同。
回到府里,月婉更加约束,以赵正伤重为由,把陶厢遣回了厨房女仆的集体宿舍里。陶厢不依,月婉冷下了脸道:“公子腰腹皆伤,你在此只会让公子伤势加重。”
她一说,房里的侍女们捂嘴笑,赵正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脸上青紫的伤痕虽被处理过,但仍是触目惊心。陶厢越过月婉的肩又看了他两眼,才悻悻地出了门。
这些不CJ的!成天只会往那方面想。陶厢心底唾弃她们,但又想起先前那一吻,脸燥得不行。于是又赞同,隔离一下也好……
待陶厢离去,月婉遣散了房里的丫头们,她直直地站在赵正床前,片刻后才叹道:“公子不听我等劝告,这下可是吃到了苦头?”
月婉站了许久,再叹了一声便转身出门,门开启时,只闻赵正道:“本公子自有分寸。”
坡底是干燥的沙土,宜茴香生长,陶厢在下山之前摘了很多,这是她和公子嘉比赛时要用到的重要香料,因为时间不多,她把这些小小的果实放入炒锅里焙干,但这次没有别人帮忙,她愣是弄到月上树梢才算是大功告成。
陶厢走出厨房时,月色正浓,她对着月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茴香的香味仍在鼻尖萦绕,陶厢深吸口气,见莹莹圆月被薄纱一般的云层半遮掩,心情大好。
就快十五了……她很快能回现代了……
她该高兴,但高兴过后,心却缺失了一块,是无尽的失落。
陶厢一路走,一路抬头望月,迷迷糊糊地竟来到了赵正的住所,她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里面忽的亮起了烛光,纸窗上是赵正孤伶伶的剪影。陶厢担心他一个人行动不便,连忙开门进去,他坐在床前,见来人是陶厢,稍稍愣了下,随即对她笑了笑。
“他们没让人服侍你?”陶厢压低了嗓音问他,面上满是不快。
赵正想起身,陶厢急忙上前扶他,他缓缓来到小房间内撩开门帘,里边传来雷鸣般的鼾声,他冷眼道:“有,这不正睡得香呢。”
陶厢气得想把那头正噘着嘴的猪揪起来,赵正拦下她让她扶他回到床那边,陶厢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慢慢走,又问:“你饿不饿?想不想方便方便?”
她想帮他一次搞定,待会好回集体宿舍休息。
赵正静了很久,陶厢不明所以停下整理床铺,回头刚想问,才借着月光发觉他又脸红了。
“嗨!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不好意思!我这是……这是要报答你救了我一命呢!”一时间陶厢还找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恐怕自己再说下去也跟着脸红了,又扔下句‘没事我先走了’,便转身,却被赵正扯住了手腕,细声道:“你陪我。”
“呃……”
“本公子孤枕难眠了。”赵正平躺在床上,他自主地移到了里边,给陶厢空了个位置。陶厢想都没多想就躺了下去,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先前她也正愁,集体宿舍恐怕没赵正的屋里安逸呐。
再说了,她也没多少时日能陪他睡了。
陶厢美美地合上眼,向赵正靠近了几分,贴到他的手臂,感觉他的体温,陶厢想趁时间还多得多揩油,要不怎么对得起她的4444大元啊。
不过没多久,他便侧起了身子,陶厢再往里靠,忽被他的唇碰到了脸,她惊得睁开了眼,赵正的脸近在咫尺。陶厢尴尬得说不出个所以然,赵正则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腹部,带着似有祈求的语气,道:“帮本公子揉揉肚子,很痛。”
陶厢平躺反手不方便帮他按摩,于是同样侧身躺着,两人相视,赵正黑亮的眸子在夜里发出光亮,眼底不经意划过一丝柔情,陶厢不知所措,忙埋头帮他揉起肚子来。她这般紧张讶异,自然没有发现赵正的手臂已垫在了她的颈下。
“大赛所需的食材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需要月婉弄头羊来。”提到月婉,陶厢不禁皱紧了眉头,想起她白日里对她百般地阻拦,心底有些不爽,于是道:“就怕她不肯帮我。”
“放心吧。”赵正让陶厢枕着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背,陶厢这才惊觉他是实实在在地抱着她了,他们这样的姿势实在是……
但,她都快走了,亲都亲了,还怕抱么!陶厢又往赵正怀里缩了缩,无声地笑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了《新白娘子传奇》,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她从两千多年后穿越到这里和他共枕眠,算不算修了千年?
夜太美,她缩在他怀里贪婪地吸食着只属于他一人的味道,欲罢不能。
比赛进入倒计时,只有三天,回现代进入倒计时,只有五天。
大清早月婉见陶厢躺在赵正床上,就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不过她还是给她牵回来一头黑山羊,自此后,陶厢就没时间陪赵正了,她常常牵着它四处走动,还给它取了个名——小白。
因为她实在讨厌白霜纠缠赵正,也气月婉怎的就不管管她,偏偏针对自己。但还好就算全侯府的人都和她作对,终有绿荷永远会站在她这一边。
侯爷进宫,她也闲了下来。陶厢常拉着小白邀请她去假山林里聊天,顺道给小白做死前培训。
是的,小白是她比赛食品的主材。陶厢记得肯德基曾广告过,他们的牛肉都出自听过琴声的牛身上,而且他们的牛从小就有专人按摩。虽然小白与她相逢太晚,但临时恶补应该也会有异曲同工之效。
所以,她打算对羊弹琴。
绿荷不会弹琴,但吹埙的本事不小,像贝壳一般的乐器,吹出带着浓郁哀伤的曲调,实在奇特。但陶厢希望小白能高兴些,便哼出‘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曲调要绿荷奏出,她练习许久,果真找到调子。
绿荷吹曲,陶厢给小白按摩,他们乐此不疲,如此轻快之音配合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侯府里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传出侯府好事将近,就连九天仙女也下界嬉戏,陶厢听闻,笑得肚痛。
又是夜晚,陶厢偷偷摸进赵正的房间,他气色比前日好了许多。他坐在桌前邀陶厢坐下,大红的桌布映得他的脸发红,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赵正亲自为她斟茶,陶厢照顾小白累了一天也不客气地喝了起来。半晌,赵正拿出封书信递到陶厢跟前,喜悦道:“这是吕丞相来的信。”
闻言,陶厢心中一惊,很久才恢复平静,讪讪笑道:“好事啊!真是好事!”她没敢忘记,她这身子是被某人派来害赵正的!会不会是他发觉了什么?陶厢狐疑地看向赵正,他仍是笑,眼里没有嘲讽与试探,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还好……
赵正把信递到陶厢跟前,那像毛毛虫一样的字,看得她蛋疼!
“呃!我不识字!”只好这样狡辩了。
“喔,瞧我高兴得都忘了,桃香只是一介厨娘。”赵正释然,陶厢才放松了心情,她朝他傻笑,虽然不认同他觉得厨娘就是文盲的道理,但她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你可知吕丞相说些什么?”赵正贼贼地笑道,睹见他凌厉的眼神,陶厢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忙重复他的问话:“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