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扬:很遗憾,我只看过大江先生的新作《空翻》的故事梗概,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拜读他的小说的。
记者:你被日本的《读卖新闻》封页上介绍说是《朝日新闻》?称为“中国最具潜质的80后作家”,同时也成为中国1980年以后出生的写作者的代表,同时你也和1980年后另一位有个性的代表作家韩寒一起,被新浪网站惟一的少年写作论坛聘为版主。可以说,你受到了国内外文坛和艺术界的很多关注。你自己是怎么看待1980年后出生的这样一代人,怎样看待现在正在流行的青春文学?
彭扬:1980年以后出生的孩子,从小就是家庭的焦点。我们敢于要求,要求了就能够得到。一出生,我们就在市场里游泳,比前辈更能认同商业社会的价值观,更熟悉市场游戏的规则。开放给了我们开阔的眼界和更少的道德约束,我们迫切地要求表达,甚至无视现有的规则。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有一种天然的意味。对于青春文学,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文学标准,没必要强求统一,每个年代也都有自己的艺术经验。喜欢看青春文学的人就看青春文学,喜欢看纯文学的人就看纯文学。彼此都不需要互相指责。我自己关注的是能感觉和触摸到我作品深层温度的有质量的个体,一个能懂得我的读者比100个看了我的文章不明白的读者更能让我珍惜。
记者:怎样看待网络文学?
彭扬:网络迅速普及,使它很容易成长为滋长人性负面因素的温床。文学概念在网络世界里并不一定表现出文学的意味。我看到的网络文学更多的是一种情感的载体,并非文学的表达。
很多人对网络文学抱着纯粹反感的态度,认为网络文字只是简单地把纸上的文字搬到网上而已。新浪文化部总监侯小强认为网络上并没有真正的文学,和传统意义上的“纸质”文学不足以成为两个相对的话题来讨论。著名评论家张颐武说,网络文学貌似新潮、实则守旧,它的内涵是一种庸俗不堪的“白领趣味”,评论家王干说,真正要搞文学创作的最后还是要回归到纸面上来。我最初在网上发帖子的时候也认为网络上并没有真正的文学,但我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是因为认同“网络文学就是简单地把纸上的文字搬到网上而已”这个观点,而是觉得上网的人出发点就不是文学。出发点不对,路肯定不会正确。网上写手是在围绕网上的热点和流行话题,用一个在网上能够哗众取宠的思路来创作的。譬如说华丽空洞的文字,譬如说城市的夜生活和内心里一些很零碎很小资的感想,等等。文章给人的感觉一般会浮在表面。不过这样才不致于使上网的人感到沉重,而是切合他们的初衷:求得一点刺激,求得一点搞笑,求得一点愉悦。“点击率是网络写手们心中永远的痛。”
记者:怎样看待少年出书?
彭扬:这和现在的文化生态环境有很大关系。社会状态和经济体制都相对稳定,接触传媒的途径多种多样,这都成为少年出书的一个基层。尤其是出版条件比以前好多了,出版社很多,出版机会也比原来多了很多。超常的表现欲是我们这个年龄的特征之一,但是文学不会因为你的年纪而拉近与你的距离。我们曾有过很多创意和构思,如果把它们保留下来,等到上完大学后自己的社会阅历和沉淀都丰厚了,再表达出来,作品的质量与少年时一定不同。
记者:觉得外国儿童文学怎么样?
彭扬:我是看着它们长大的。它们蕴涵着丰富的惊人的想象力。
记者:你认为创作作品最重要的是什么?
彭扬:一种回归写作本源的心境。这种心境就像河流一样,会让你看见时间的过往,不会因为虚荣和繁华而背离自我,会让你不断地学习和反思,会让你知道写作其实是和血液并排流淌的。
记者:自己现在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
彭扬:我是一个简单的孩子,每天朝着自己的理想不停奔跑,仅此而已。以后我希望能在我们孤独却美丽的蓝色星球上唱我自己的歌,写我自己的字,画我自己的画,我就满足了。
像彭扬—样疯狂。
美国《滚石》访谈
专栏记者Edward Hoagland:
很难想象在一个美国本土的网络音乐大赛上,一个中国的华人创作者的音乐能获得国外年轻人的欢迎。你的专辑《Stay in your arms》中的同名单曲竟然在地区的广播电台排行和网络点击连续16周获得冠军。这件不可思议的事,还为你赢得了最终网络葛莱美的五项大奖的提名和最终的“最佳年度专辑”,“最佳年度新人”,“最佳流行单曲”三项大奖。可以说你创造了一个奇迹。能谈谈你的这张专辑吗?
Peng Yang(彭扬):
我最先并不是抱着获奖的目的制作这张专辑的。音乐对我来说不是为了换取一座一座奖杯,而是更内在的东西。在很多时候它在替我说话,因为有时候我的感觉或者感情并不能用语言和文字描述出来,音乐起着沟通交流的作用,是别人接近、进入我的一种形式和通道。这张专辑基本是一张依靠电脑软件制作的专辑,是一张电子风格比较浓厚的专辑。用电脑制作音乐我觉得对于正在上中学的我来说,是非常方便和快捷的,可以省去很多时间。很多歌曲的旋律都是我随时想到就记下来。有时候我没有笔,就对着手机唱,用手机把我的声音录下来,然后回家再记下来。专辑里的大部分歌曲都是我很随性创作的,只是后期编曲、和声、混音等方面需要自己仔细地去考虑。整体的风格应该是很轻松、很青春的。我想,青春里有些东西是共通的,比如情绪、比如疼痛、比如迷惘,这些东西应该是不分国界的,这可能是他们会喜欢我的音乐的原因。
记者:网络葛莱美是今年美国的一个青年音乐比赛,它通过网络这样先进的信息交流手段,向年轻人收集好的音乐作品,并有一批历届葛莱美的评委和美国一些优秀的当红歌手参加。由环球,EMI,SONY等八大唱片公司的巨头赞助。它一般只在美国本土发布赛事新闻,参赛的选手大部分也都是美国的年轻人。你远在中国,怎么想到参加这样一个音乐盛事?
彭扬:谈到这件事,我不得不说是一个巧合。本来在中学我和几个很好的玩音乐的朋友把我创作的歌曲做成了小样。我的一个好朋友在美国环球唱片工作,我们经常联系。我把我的小样发给他,他听了之后觉得不错,就鼓励我参加这个比赛。当时,这个比赛收集作品的时间还有一个月就截止了,我匆匆忙忙把我的歌曲整理了一下,按照他说的方法找到那个网站,把专辑发到竞赛区域。我觉得获奖更多的成分是我很幸运。我并没有因此觉得自己很有音乐才华。
记者:但是,你的作品获得了包括大赛的评委和一些关注这次比赛的美国著名的音乐杂志,像《Billboard》等著名音乐媒体的一致好评。其中,曾经获得过八项葛莱美奖的美国著名歌手Norah Jones,她的单曲曾在美国热门歌曲排行榜上数月占据冠军的位置,她这样评价你和你的音乐:“他的音符显示着他的音乐方面的天才。纯熟的爵士功底,丰富的歌词,优美舒缓地展现了青年的心理和生活。他是一个音乐天才。”另外,美国著名的乐评人Bboston也对你赞不绝口,他说“彭扬的专辑曲风多样,形成了具有彭扬特色的音乐体系。他满腹的才华随着跳动的音符一览无余。”更有一些媒体把你和最近红透半边天的Avril lavigne做比较,说完全有理由相信在未来的音乐世界里你能释放出巨大的光芒。面对这些褒奖,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音乐更有信心了?
彭扬:我很感谢他们给予我这么高的评价。其实我并没有想以后当一个歌手或者成为一个职业音乐人,我只是很喜欢音乐,喜欢用它来承载感情,并且每天的生活里少不了音乐,仅此而已。我觉得音乐就是音乐,我不排斥任何形式的音乐,我既喜欢安静的民谣和爵士乐,也喜欢热情的朋克和摇滚乐。我的音乐的直接来源是我的生活。我很感谢在我音乐的道路上能有很多有着共同爱好的好朋友帮助我。我不在乎以后是不是还能获得这么多的奖,我只希望我的一生都能够和它在一起。生活中,我一直和好几个搞音乐的男孩子做乐队,我们有时排练到很晚,就睡在排练的地方,大家挤在一起睡,但是谁都没有感觉到累,都沉浸在音乐的快乐中。我很喜欢认识一些先锋的和优秀的音乐人,和他们可以交换彼此的音乐理念,还可以进行一些会带来惊喜的合作。这样的生活会让我一直感到愉快。
记者:我能感觉到你对音乐的爱好和创作都是自身的一种天然的状态,没有经过过多华丽的修饰和矫情的表现。你是真诚的,并且你还能够是快乐的。你的声音在具有自己特色的音乐里也表现出一种很干净的质感。在音乐的内容上,除了旋律轻松、好听之外似乎还有很多深沉的东西。但是这又与纯洁青春的声音有很大不同。这是不是与你长期写作有关系?另外,平时都昕哪些歌手的音乐,有自己很喜欢的吗?
彭扬:音乐和我的写作都是我艺术创作的结果。它们在很多方面都能给我带来不同的惊喜,能够很好地在我创作时在对方的世界里扮演不同的角色。文学能够让音乐细腻和深刻起来,能够让音符更具力量。音乐能够给文字注入新鲜的活力。它们之间存在很多微妙的联系。我的声音有一点偏向童音,但是歌词和曲风却是偏向深刻,这种反差我自己很喜欢,显得有张力,并且突破一种限制和常规。平时我会听很多歌,我的生活几乎每天都少不了音乐。我的CD机和MP3里的歌曲经常换来换去。你看到我很多时候都挂着一个大耳机,没事就套上,一个人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真正进入状态了,我的朋友可能在旁边谈得热火朝天,而我在一边轻轻地打拍子。我喜欢的歌手也很多,有流行的,也有非流行的。我喜欢歌手的方式可能和别人不一样。有的歌手我只是喜欢他们的声音;有的歌手我只是喜欢他们的歌曲;有的歌手我喜欢的则是他们的个性,而与音乐没有太大关系。我觉得这很正常,很少人会完美,我自己也一样。但是我不会像很多追星族的孩子一样,喜欢一个歌手就会喜欢这个歌手的一切。而且我的音乐可能更自我一些,会更表现出随性的特色。我不像很多搞摇滚的朋友那样,对流行音乐非常蔑视。我想做流行音乐的时候就会做流行音乐,想做非主流音乐的时候就会做非主流音乐。我是个喜欢自由的人。
记者:还有一点,我觉得你比较成功的是,将自己的这种独特的天性成功地运用于电影中。在最近法国一个独立电影节上,你在一部法国新锐的青年导演让·热内导演的《我最亲爱的男孩》中扮演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男孩子。这是你高中时拍的电影,自己会感觉饰演这个人物有困难吗。能在高中时拍一部国际合作的电影,而且导演对你的评价也很不错,说你“是个有天分的演员”,以后会考虑朝电影方面发展吗?听说你已经报考了中国的北京电影学院,是不是心里也有这个打算?
彭扬:电影对我来说除了能满足我强烈的艺术兴趣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它是对时光的雕刻。不管是表演或者是导演,都能够对时间进行修补并使它重生。我报考了电影学院,也真的想在电影学院学习,它意味着氛围的环绕和资源的开放。现在,我没有可能对电影做出一种深入的解释,我觉得人疼痛的时候拍出来的东西就是对疼痛感觉的描述。人生病时,为什么会生病,那是医学的事,艺术是承认你生病,并刻画出疼痛。拍摄让导演的《我最亲爱的男孩》,机会很偶然,当时这部片子在中国取景,剧组的一位成员和我哥哥是很好的朋友,他也认识我。听说剧中有这样一个男孩子的角色,他就向让导演极力推荐我,说我可能合适。后来,见面试了镜,导演用很不清楚的中国话说,就是你了。虽然拍摄期间我不能跟导演之间交流,因为他讲的是法语,我讲的是中国话,但是时间一长我们却很默契,有时看他的一个眼神或者一个表情,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我喜欢尝试新的艺术形式,也很喜欢拍摄一些小成本、投资不大,但是非常优秀的电影。这真的很过瘾。我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跟更多的出色的电影人合作。
记者:我们谈了很多你和音乐、电影的艺术故事,其实我们的读者也许更想了解你的生活,因为面对一个带给他们惊喜的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少年,肯定充满了无限好奇。谈谈你的生活吧。
彭扬:和他们一样,阳光,活泼。我喜欢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些事情不会墨守常规。喜欢尝试新鲜的生活。我的生活有和朋友们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也有自己单独创作时的冷静安然,同时也会有需要安慰和保护的时候。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T,我们经常一起去旅行,去很多自己向往已久的地方。最近,我很喜欢滑板一族的孩子,没事的时候,经常去看他们表演,他们帅气地踩着滑板在空中转啊转啊,真让人羡慕。我也想要学了。我认识一个滑板族的孩子,他不但长得帅,滑板也滑得好。
记者:看来你很健康和阳光,你的生活也充满了非常多的乐趣。明天你还要接受《纽约客》和《人物周刊》的采访,我们的谈话就到这吧。祝你以后能在世界舞台上大放自己的艺术光彩。
彭扬:谢谢。谢谢你,谢谢《滚石》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