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地歪着小脑袋,不解地问着坐在榻上忙活着给爹缝制衣物的娘亲。
女人闻言一愣,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儿,怔怔地瞅着身前的女娃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粉颊,不语摇首。
见娘亲又是千篇一律的沉默摇头,女娃儿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答案。点点头,便又乖乖地回到了人偶堆里玩去了。
印象中,娘亲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每回当年幼的她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追问着她为什么都不笑,娘亲总会沉默地摇头,然后便要一言不发地一个人待上一整天。犹记得那年冬天很冷,很冷。奶娘厚厚实实地替她裹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冻得她手脚生寒,死活也不肯踏出房门半步。
健康的她尚且如此,更何况娘亲那因生产落下病根而不堪一击的身子骨?
那个雪夜,她一辈子都忘不掉。忘不掉弥留之际娘亲那哀伤的眸,渴求的脸,更忘不掉她那被疼痛折磨得扭曲的笑,掺杂着那么深的绝望。
那是她第一次见着娘亲的笑,小小的她根本来不及明白那么多,只一个劲儿地欢呼雀跃着,高兴着娘亲终于笑了。虽然那抹笑靥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自己却依然高兴得不得了。
奶娘瞧见了,抹着眼泪在一旁直吆喝着:“造孽哟……”
她一把将她因高兴而不停转悠着的身子扯了过来,大声地训斥着。骂她不懂事,骂她不孝。她从没见疼她入骨的奶娘这么狠地教训过她,欢呼停了,雀跃停了。傻了眼的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惊慌失措之下竟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叫骂声,呻吟声……糟糕透了的夜晚!
紧接着——哭声停了,叫骂声也停了,呻吟声陡然被大口大口的鲜血掩去了踪影。
眼眶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满眼望去,触目所及之处竟没有一处不可怖。
她呆了,僵直着身子,什么也思考不了。
半昏迷状态中的娘亲见状,不停不停地道着歉,挣扎着起身,掏出怀中的丝巾想为她拭干血色。
于是,她便隐隐约约地知道了,也许,这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着娘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