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涔说,“痛苦,孤独,是一个人的背负最沉重的感情,它能逼疯一个人,也能整垮一个灵魂。从此内心充满了恨恨的情绪,必须在自己身上划出一个口子,愤怒的浓烟才能通过伤口飘出,伤口化脓结疤,之后是永远留在心上的疤痕,身体永远不会复原,因为疤痕本身就是病。你永远都不会想把这个疤痕昭示在大庭广众之下。”
晚会就结束在美人鱼的故事中,之后大家就各自回房了,分手前大家还互道“平安夜快乐”。
占锋拉着叶汶跑回房间锁上了门,筱萍和王沄最后改变了主意和靑涔她们一起住大房间,治泠跟大伙走到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涵雨也从刚才的情绪中回过神,和叶晟走在最后。治禹重新抓住靑涔冰冷的手。
大学的男生和女生之间总催在一种微妙的关系。他们的身心都已经承受,身体似乎已经追被好了一些美好的邂逅,他们的身体已经丰满,性格也容易冲动,他们的思想和语言都在发出一种信号,有些人想抓住这样的机会,有些却害怕。
到了房间,一帮人照例闹了一通,才各自睡下。
就好像没有美人鱼的插曲。
大半夜,文儿醒过起来喝水,却发现旁边的靑涔的床是空的,她的心紧张地抽了一下,刚想开灯叫人,越过靑涔的空床,发现治禹的床上像多了一个人。
借着月光,她看到的靑涔裹着自己的被子,治禹从后面抱着靑涔,两个人再盖上被子,两个人蜷缩着睡着,挤在一张小床上,就像一对夫妻般。
文儿跟着脸红了,想上前,分开他们,不管他们的关系比她以前认为的更深厚,但是她还是不习惯他们的亲密。但是她迟迟没有上前,久久地。
最后,她一个人下了楼,出了民宿。
文儿终于第一次认真思考治禹和靑涔的关系。这一路上,她看的很清楚,靑涔很依恋治禹,治禹对也很珍惜靑涔。难道自己还要固执己见,破坏、拆散他们?可是她又忍不住担心,仲治禹真的值得信任吗?即便他真的就是那个人,但是他真的那么大段,能接受靑涔身上已经发生的,永远和靑涔在一起吗?而且靑涔妈妈会成全?
她心里开始一场拉锯战,她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边?
今天看到靑涔吵着要吃螃蟹,文儿只觉得心酸,靑涔变了,变得古怪和偏激。虽然她的身体年轻朝气,但是她的心,她的精神都在腐烂了。那一刻有些希望是自己做错了,只希望靑涔不用再迷茫,治禹能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文儿突然想阻止靑涔的离开,阻止靑涔和治禹的分离。
“文小姐!”文儿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身,是涵雨,他一定是跟着自己出来的。
他,已经把发辫解开,只用一颗头绳扎着。海风吹来,他耳边的头发飞了起来,吹到脸上。他也不恼,一次一次把头发拢在脑后。
这在文儿看来,是无限风情,她的心砰然跳动,就如初见他时。这一刻,她暂时忘了靑涔,对着涵雨还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来了?”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下来,我不放心。”
“我没事的,我不是靑涔,怕天黑……”文儿发现自己多说了话,及时住口。
涵雨也不讨究,只道,“你和她的感情很好,你很保护她。”
两个人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涵雨还帮文儿垫了一块白帕子,文儿更觉脸有些热烫。
文儿难得的心情放松,蜷收双腿,头枕在放在膝盖上的手上,缓缓道,“我们的感情是很好。”
王沄甚至怀疑过她和靑涔的感情,但是她并不放在心上,她和靑涔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因为靑涔的事情,她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感情。
“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只比她大了一天,但我觉得我就是她的姐姐。小学开始到大学,我们一直是同一个班。即便那年……”文儿的表情闪过不自然,“靑涔生了一场大病,休学连年,我就留级了两年,陪她一起,她并好以后,我们再一起上学。”
“她老是说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最单纯的,其实她比我漂亮,是不是?”文儿拢过自己滑下的头发,看着涵雨。“我们还约定好了,以后我结婚了,她就帮我设计婚纱,她做的婚纱肯定是最美的……”
涵雨看着她被风扬起的卷发,她有着童话公主般的美貌。她说起靑涔的时候,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她,是美丽的。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也很想有一天,她能遇到一个人,能真心爱她,护他;有一天,她能恋爱、结婚、生孩子,像普通人一样过。”
她眼角的笑退去,变的哀伤。
文儿望向大海,波光盈动,她像在倾诉,像在控诉,又像在殷切期盼,“你能保证吗?仲治禹不会抛弃靑涔,他们以后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你能保证吗?仲治禹是真的爱靑涔,她们以后会结婚,生孩子!”、
Jn 涵雨不能回答她,也不能代替治禹做出承诺。但他虽然不清楚治禹现在的打算,但是治禹并不是一个轻易付出感情的人。
“……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她,我愿意和她对换人生……”文儿似乎已经忘了旁边涵雨的存在了,她有些自说自话了。
其实这些话文儿在心里积酝了多久,今天终于说出口。
涵雨不明白她情绪的转变。他想问出口,为什么靑涔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在多数人眼中,她已经拥有很多,家世显赫,气质出众,才华横溢,但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治禹,她也不是完全的投入。以前的靑涔还能坚持她的快乐,她的主张,但是现在的靑涔迷失了,所有开心的伪装也顷刻间消失了,好像那些曾经的快乐从来不属于她。她把她自己沉溺在长远的消极情绪中,到了现在这个特质越来越明显,几乎到了让人不能苟同的地步。
治禹已经告诉他,靑涔就是当年治禹用白赤蝶定下的女孩,还因‘白赤蝶’曾经被绑架。涵雨曾想这也许就是靑涔的“病因”。但是涵雨总觉得还不止这些,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变的如此,怨恨!甚至自虐!
突然,低闷的哭声传来。
涵雨绅士地轻揽过文儿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想来,以前是自己小看了靑涔和文儿之间的感情。文儿把靑涔看的很重,既不像是朋友对朋友一般,所以她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如果她能想的开些,也许对靑涔,对她自己都是好的。
十二月的海风也已经变凉了,清晨,天还没完全亮,治禹和靑涔坐在沙滩上,相互挨着,等着天亮看日出。
治禹早以向老板借了毛毯,厚厚的披在靑涔身上。
靑涔的身子偏寒,她的手永远冰凉冰凉的。他想了想,决定后,挪挪了身子,坐到靑涔的背后,把她包在自己的大衣里,两个人一起披上毯子。
靑涔感到有些害臊,但是这样却异常温暖,听着海风,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她觉得很满足。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但是烟霭却挡住了视线,天一片灰蒙蒙,连面前的海都看不真切。
今天看来是看不到日出了,雾太大了,但是两个人还是坐着,像置身梦中。
“真好,我终于看到海了。”靑涔抒发着自己对海的向往,从小对大海有一种特别的深情。
因为大海是美人鱼的故乡。她一辈子都在大海。
美人鱼为了王子离开了她原来生存的大海,从大海深处上岸,走到了王子的身边,却不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王子没有爱上他,她最后变成了海上的泡沫,最后回归了大海……
海是美人鱼的坟墓。治禹,我以后想葬在大海。治禹,我爱上了你!
“这么喜欢海!”治禹取笑。他知道她喜欢美人鱼,所以也喜欢海。
他的耳边还萦绕着她的那些话,“……最痴情的灵魂如果被葬在大海深处,这样就能和相爱的人就有下一个轮回……”“如果我死了,我想葬在海边……”“……我等不到我爱的那个人……”
现在,她找到她爱的那个人了吗,她还觉得自己等不到她爱的人吗?
“我有东西要给你!”治禹的手已经伸进了口袋,手心里握着一个坚而小的圈圈。
“啊!”靑涔惊呼,“我也差点忘了,我也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
靑涔从身边的袋子里拿出那条绿色的围巾,一圈一圈地替治禹围上,一边说,“你喜欢绿色吗,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自己又喜欢绿色,所以就选了这种颜色。好像很适合你呢,你喜欢吗?……”
治禹感受到了围巾的温暖,他从来不知道这笑笑的面料能这么温暖,他对着靑涔道,“喜欢,都喜欢。”
靑涔听到的她的回答,傻傻的笑。
“我也有东西给你。”
“是什么?”说实话,靑涔还以为治禹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治禹的一只手突然抓住靑涔的右手,他的另一手已经拿着一只戒指,温柔地套在了靑涔的无名指上。
“治禹……”靑涔不知道他的礼物是那么的贵重,她完全没有这样的准备。
“喜欢吗?”他同样问。
“喜……喜欢!”靑涔是真的喜欢,她不着调自己能得到治禹如此的额真爱,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有杂念,只剩下了对治禹的真实的感情。
治禹看着她的眼睛,蕴含着深蓝色忧伤,他蒙上了她的眼。
靑涔嗔笑,“怎么了,这次我又没哭……”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治禹温凉的唇贴住,靑涔再不敢讲话。
治禹的嘴角的一边不自觉地扬起,她的唇冰冰的,却很柔软舒服,治禹不由自主地再一次贴近,轻咬她的唇瓣……
治禹放开了蒙着靑涔眼的手,靑涔还沉寂在刚才的吻中,等她平静下来后,治禹的手已经重新用力抱着她。
治禹的心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满足,只要抱着靑涔,他就觉得拥有了一切,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为靑涔创造一个如美人鱼般的童话。
她躲在他的肩上笑,自己手上的银白戒指也闪着最耀眼的光芒。
有了新的誓约的他们,在这一刻,深情拥抱。
沙滩上蒙着清晨的白雾,相依的两个人,围着一条围巾,放着一只红色的随声听,里面的声音被波浪传送到了大海的深处……
文儿醒来,发现治禹和靑涔已经不在,她看着窗外远处相叠的两点,微笑着,重新窝进被窝。
经过昨晚,她已经想通了。
这是靑涔最后的时间了,她就不必再去打扰了。她相信,如果是她,靑涔也是这么做的。她能接受自己爱人,为什么要阻止靑涔呢。
靑涔是一个可怜的人,已经失去了太多,她不顾一切地等在一个人,现在终于等到了,她带着半个生命重新走到他的身边,现在却又要离开了。他们之间的这种缘分,折磨人,折磨心。
她就是那条美人鱼,在清晨的阳光升起的时候,她就要化为泡沫,消失了,离开治禹,离开这些朋友……如果她真的要走,就给她最后一点自由一点空间,让她尽情地享受恋爱和海。
这是她这个朋友最后唯一为她做的了。
时间在快乐中总是短暂,涵雨他们按照原计划在下午回去,而靑涔又和大家宣布,她和治禹决定在隔天回去。
治禹看样子似乎也不知道靑涔的这个决定,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大家没有忽略他听到她的决定后的高兴和得意。
这时候大家也人发现靑涔手上的戒指时,他们都欢欣雀跃,暧昧地表示理解。
文儿心里只在思考一个问题,那枚戒指代表着什么?靑涔不打算去意大利了吗?为什么要多留一天,她要和治禹私奔吗?
而涵雨倒是真心为治禹感到高兴,他当即承诺他要送治禹和靑涔两张机票,去哥本哈根的机票,那是美人鱼的故乡。
靑涔一直开心的笑着,就像要把她生命中最灿烂的笑容绽放,她堂而皇之地享受着大家最后在一起的时刻,这是她最后的正大光明。
这时候她的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这是在收到戒指后做出的决定,她也许不能在睁大光明地和她在一起,但是她至少能回报他真诚。
靑涔给了自己最后一天,这以后,她的人生又将恢复到一片灰暗中了。那么他呢,过了今天,治禹就会知道她留他下来的原因,他会不会崩溃?
她知道要再等几十年,身边的人才会忘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那么他呢,他是否会因为自己而永远都不能恢复,投入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有了决定之后,靑涔才发觉自己是贪婪的。她根本不想说,不想离开,她只想一直和治禹在一起。但是她又抑制不了自己的冲动,她想告诉治禹一切。她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她和治禹说她想这里多留一天,她告诉自己,在涵雨他们离开之后,她就要告诉治禹关于她的丑陋的秘密,这个秘密折磨着她,让她不能直视治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