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雨一伙人下午二点的火车,筱萍她们去岛上做最后大采购,治禹和涵雨去订票,回来的时候去道上接他们,外加帮她们提东西。
靑涔并没有随行,被治禹抱到床上休息,但是她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她根本睡不着,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
最后她干脆起身,靠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块毛毯,茫然地望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太阳已经出来,阳光透过碎花窗帘布透进来,一室的白光,可以看到空气的漂浮的微尘,白茫茫的,靑涔觉得空气微冷,不自觉地拉了拉身上的毛毯。
“吱嘎”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唐突,她朝门口的方向看去,木门打开了,一个女孩站在那里。被白色的光蒙了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一种朝气和妩媚的气息,窈窕玲珑的身形,靑涔认出了是治泠。
老旧地木地板上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靑涔知道躲也躲不过。
“那天爸爸和你说了什么?……不要装了,我知道爸爸已经找过你……他是不是和你说‘白赤蝶’的事……”治泠在靑涔的面前戛然而止,治泠已经没有耐心了。自从知道靑涔拥有白赤蝶后,知晓靑涔和治禹结婚的可能,她就变的焦虑不安。也许只有听到蒋靑涔亲口说会离开,不再介入她和治禹之间的生活,她才会觉得心安。
“你能不能离开,离开治禹……”治泠的声音似乎有着卑微的请求,但是她的语气却很强硬。
“我还不能走!”靑涔不能完全理解治泠对她的恶意,对治泠,她一直避让,她从来没有得罪过她,为何又紧紧相逼。
是因为父亲吗?不是所有的人都敢轻视父亲的决定的。她直直地看着靑涔,思索了一会,蹙眉,反驳质问,“为什么?”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靑涔的声音就像着冷空气中的淡色阳光,疏远清冷。
治泠有些急了,她不知道父亲那天对靑涔到底说了什么,她也不相信靑涔是喜欢治禹。在治泠看来,蒋靑涔不会轻易的离开治禹,这件事情让她觉得抓狂,治泠已经不客气地开始挑衅了,“你不要想的简单了,你和治禹之间没有这么简单。即便你想和治禹说什么,没有爸爸的允许,你也不能说,更何况是让你们在一起。”看到靑涔淡漠嚣张的脸,她发狠道,“撇开他是继承人的身份不说,就治禹本身来说,也需要一个多才多艺的才能配的上他。这个女人必须有良好的家世、有外貌、有才学,有优雅的举止和谈吐……”
靑涔听着治泠凯凯而谈,不清楚治泠真正的目的,这些她上次已经说过了,她又何必再一次羞辱、激怒自己,强调对自己的厌恶之情,直到治泠后面一句有意无意的话,“我从小就是按这样的标准被培养的……”
原来……治泠喜欢治禹。
“你喜欢治禹!”靑涔脱口而出,“他是你的哥哥!”
“……”第一次治泠语塞,脸上有一丝的尴尬和羞愧。但是很快地,治泠的脸上有种不容忽视的倔强和强装的凶悍,“你是觉得我没有和你竞争的资格吗?”
“我和你是一样的,都有追求治禹的资格。我们并不是亲生兄妹,我们只是同父异母,我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我喜欢他,和你一样。”治泠宣布道,她说的很大声,似乎唯恐靑涔不相信她的话。
靑涔因为治泠的话,心情波动起伏,但是她的脸上平静无波。
靑涔看的仔细,治泠对治禹的感情才开始发生改变,她自己亦没有正视。不管她多么的骄傲,不管她多么的独立,爱上亲哥哥的事实,对她是一种打击一种折磨。靑涔的生活中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状况,这么越矩的感情她第一次听说。但是她有一份宽容,她没有流露出任何有关鄙夷或轻视的表情,治泠是一个敏感的人,任何微小的表情都有可能伤害到治泠。
靑涔的沉默却激怒了治泠,她强调着,“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们的认同!你不会永远是治禹的女朋友,你也不会是唯一的一个。我和治禹也是命定的缘分,你以为只有你们两个有缘分吗?我和他,是同一天出生的,他只比我早出现几分钟而已。”
“你知不知道,从八岁那年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着他,如果不是为了治禹,我不会在潘家呆那么久,我等了那么些年,我一直在等着他回来,等他回来继承潘氏。可是你这么快就出现了,你抢夺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使他根本无暇顾及我!”
“治泠……”靑涔也没了冷静,脸上也有了焦急之色,她第一次在治泠的面前觉得无地自容,治泠和治禹有血缘治泠尚且如此,但是她却不能做到像治泠一样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不想她的秘密羞辱了治禹。
“…我情愿我是你,如果我像你……” 如果有可能,她宁可是治泠,身心是完整的。“如果我是你,该有多好,爱自己所爱,追求自己喜欢的人。”靑涔狼狈道。
“你什么意思……”治泠防备却疑狐。从几次短暂的相处,治泠总觉得靑涔这个人怪异、矛盾,一般的人不能理解解释她的行为。在和治禹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是全身心地投入。治泠她就是讨厌她这一点,治泠都觉得她比靑涔优秀,但是治禹却只喜欢靑涔,就是这种反差让治泠更觉得不甘心,“你有什么资格轻易说出那样的话,你以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会比我更痛苦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明明已经拥有一一切,却欲拒还迎,我真想一直看着你,按照你的这个样子还能不能留住本来喜欢你的人!”
治泠因为自己的话也变的勇敢起来,她发现即便靑涔不肯离开治禹,治禹也会离开她。治禹有一天也会发现靑涔配不上他,只有真正勇敢的人才能和他在一起。
“你说完了吗!”
突然的声音划破看起来平静和煦的画面,空气中刺进肃寒的气息,治禹走到了靑涔的床边,即便还有一点距离,靑涔还是能闻到治禹身上属于室外的冷空气。
治泠也许也没料到治禹突然回来,她根本没有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刚才她们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她心里有一丝的害怕,但是身为潘家的好斗心很容易让她抛开一切。她重新面对治禹,字字清晰,“是亲身兄妹又怎么样,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你能不能接受我!”
“你知道在说什么!我和你是兄妹!”治禹声音冷静的可怕。
这是第一次,治禹亲口承认他和治泠的关系,但是治泠现在想要的已经不是这些,她想要的更多。她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像是一个表白被拒的女人,“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要和靑涔一样,和你在一起!”
治禹的眼睛是明显的警告,“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你不愿意接受,随便你!”
他不再理会治泠,在靑涔的床沿坐下,他从一开始就发现靑涔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试探着看着靑涔,眼里是无限柔情,嘴上还是说着绝情的话,“出去!”
“出去!”
但是治泠却已经移不动脚步。治泠虽然骄傲妄为,但是她的心中还是有隐痛,一个无力改变的事实,治禹只可能是她的二哥,即便她不在乎那些,但是她爱上的那个男人,却根本没有想要和她背叛伦理的意愿。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失败,在治禹面前,她只是半个女人。
“啶啶洞洞”,一连串的脚步声赶了上来。
本来在楼下的人听到声响都冲上了楼,大家聚在房门口,进也不是下去也不是。
治泠却似乎发了狂,转身对着门口,“现在你的对手只是我,以后会比我更有资格的人出现,到时候,治禹就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了。”
治泠的话把大家带到了一种尴尬中,治泠不是治禹的亲妹妹吗?兄妹恋爱这禁断之恋他们虽然听说过,但是真正遇上的时候,却原来不是像漫画中那么浪漫唯美的,只觉得头脑都懵了,都愣着没动。但是大家似乎都很有默契,又一轰伙儿下了楼,把地方留给他们。
涵雨只觉得头疼,这些天叶晟总是郁郁的,治禹和靑涔的关系还没明朗,现在治泠又出来搞乱。临下楼前,她把文儿顺带带下了楼。
文儿的眼睛里是困惑,围绕在仲治禹身边的事情充满了离经叛道的气息,治禹是危险的,不管是治禹,就连她身边的人都是危险的,而唯一让文儿觉得庆幸的就是靑涔很快就会远离这一些,这一切都将和靑涔无关,离开了治禹,就是离开了危险。
但是她不能理解治泠的心情,“爱上自己的哥哥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情吗!”
她的小声还是被治泠听到了,治泠已经冲了过去,她的手扬起落下,中间“啪”的一声,声音在有些空荡的房间干脆。
治禹站了起来,眉头紧蹙。靑涔情急之下摔在了床下,不顾得治禹的搀扶,站直了身体。
“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不要自以为谁都插手别人的事情。”治泠的声音高傲,不容任何的挑拨。
文儿被打了一巴掌,没有任何的反应。她似乎是被吓到了,虽然盯着治泠,却一动不动。
涵雨也似乎没有料到治泠会突然大人,嘴微张着,很快又恢复了理智,上前一步,把还呆愣的文儿护在了身后。
时间在略嫌湿润的掺杂着海味的空气中溺毙了,女生间的暴力就像海水,更阴柔,更婉转,却更可怕。
再 “啪”一声,这一次时间彻底地停顿了。
靑涔已经在治泠面前站定,她的手还伸在那里。
就在前一秒,她微跛的脚踉跄朝治泠冲了过来,响亮地回了治泠一巴掌。
“我可以忍受任何事情,但是文儿和这些事情无关。”
这倒是把文儿吵醒了,她的目光转向靑涔,她有些惊慌了,后退了一步。如果刚才的不是错觉,她仿佛看到了一张倔强、绝然的脸,一张稚童的女孩的脸,一模一样。
文儿害怕了,终于,她们逼急了她。
治禹也是站在那里,没有反应,也许他从来没有看到靑涔这样的恨绝。涵雨和治禹一样,这样的发现,不知道是一个惊喜还是另一个危险前兆的讯息。
治泠不怒反笑,“我以为你蒋靑涔一点硬脾气都没有,想不到你还会为别人出头。”
她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但是下一秒,治泠已经朝靑涔扑去,靑涔闪避不及,摔在地上,治泠扑到地上抓住靑涔的头发,文儿不向靑涔被欺负,也凑上去抓住治泠的头发……
顿时,陷入了混战,而治泠和涵雨就这样呆愣愣地看着,等他们反应过来,急忙上去拉开已经圈成一团的三个女人……
众人都挤在楼梯的中央,又是“啪啪啪”的声音,是旅店老板冲上楼梯,焦急道,“你们还杵在这里,你们的朋友出车祸了。”
大家看看你看看我,发现原来少了一个“叶晟”。
筱萍跑到楼上通房,大喊一声,“叶晟出车祸了!”
扭打在一起的三个女人才住了手。
当大家急忙赶到出事的马路,拨开围观的人群却不见叶晟,马路上没有车,只是孤零零地歪躺着一只鞋,占锋抓起那只鞋认出就是叶晟的,占锋的神经一下紧绷了。
叶汶已经急的哭了,而她紧紧拽着的占锋的手微颤,占锋失魂落魄的,已经听不懂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
“已经送去医院了。”路上的观人提醒他们。
还是涵雨的提醒,占锋才跟上大家赶到医院,当五个人惊惶不定地冲进病房的时候,把医生和护士都吓了一跳。
叶晟平躺在床上,头上绑着绷带,膝盖的地方贴着纱布,不是还发出几声呻吟。
每个人的脸上神情各异,涵雨注意到占锋额头冒汗,牙齿微颤,但是再见到叶晟的时候,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叶晟,你要不要紧!”叶汶上前问。
“没事,伤的不重,只是擦破点皮,不需要住院,躺一会就能出院了。”医生的口气都是一样的,倒是替叶晟回答了,看叶晟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来刚才受了惊吓。
叶汶听到医生的话才放下心,又转头问叶晟,“好好的,怎么会出车祸呢?”
“我在想事情,没看到开出的车。”叶晟轻声道。
“什么事情啊要你这么费劲地想,差点就死了!”占锋却大声嚷道。
“锋,你干嘛!他已经被吓坏了,你还说他做什么!”叶汶忙得她松开了原本牵着占锋的手,也冲道。
占锋一直都是幽默的爽朗的,想不到今天却对叶晟大发脾气,就连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叶晟都没见过这样的占锋。
王沄和筱萍面面相觑,也都不敢插口,刚刚是治泠他们,现在是占锋,今天的人火气似乎都很大,这躺旅行似乎很不安宁。
倒是涵雨先开口,“好了,没出事就好了。你看不出来她知己已经很内疚了吗?”又转身对叶晟道,“安全起见,还是在医院留一晚吧,你们都回去吧,我留下来陪他就行了。治禹,你带着他们一起回去吧,靑涔一个人在旅馆,你们快点走吧。”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叶晟的声音怯怯的,但却有一丝怨气和冷淡。
“还是我留在这里吧,我照顾他总比你们方便些。”叶汶是叶晟的堂姐,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不用了,还是我留夜吧。”占锋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你现在带着一股怨气,怎么照顾病人。你还是陪叶汶一起回去吧。”涵雨的声音也难得的冷漠,他知道只有这样,占锋才不会坚持。“你带着女生回去,路上小心些,和治禹说一声,看来我们来明天和他一起回去了。”
占锋现在的心情复杂,他的眼睛在叶晟和涵雨之间不停地流转,想在他们两个之间看出什么端倪,但是他要失望了。
占锋不再说话,不顾叶汶的反对拉着她走了。王沄和筱萍也跟着他们走了。
叶晟耷拉的头,在占锋他们离开后,久久地注视着已经静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