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在黑暗中静止了,治禹被迫断绝了和外面的一切消息,根本没有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十天了,他
也许现在唯一闪过他脑海的就是,靑涔已经离开了吗?
潘百丰站在门口,对着漆黑一片的房间,无奈叹息。这是他的儿子,倔强,像她母亲一样的倔强,他不知道怎么对他的母亲,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对他。
“这么多天了,你想明白了吗?”
“……”他留在这里,无非是要潘百丰告诉他所有真相,现在是时候了。
“没想明白就在这里多呆几天,等你想明白了,我再过来。”
“你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在潘百丰打算关上门离去的时候,治禹终于出声打破僵局,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他必须回去学校,去找靑涔。
“你有一天会明白我今天为你做的……”潘百丰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却给了他结果,“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能接手潘氏!”
“不要白费力气了!”治禹始终如一的答案,虽然他知道这是他能离开唯一的理由,但是即便是说谎,他都不想答应他。
潘百丰突然开了灯,突然的亮光隐蔽在黑暗中的治禹有些不适应,他捂住自己的眼睛,直到一分钟后,才放开手。
潘百丰看清了他的位子,他坐在床上,这么多天了,他始终维持着这个动作。
“你会的。”潘百丰已经放弃对他说教,这一次他干脆地将一叠报纸朝治禹床的方向扔去,报纸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治禹的手边。“被关了几天,你也许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看看上面的新闻吧!”
治禹还是一动不动。
“既然你不愿意继承潘家的家业,我潘百丰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会让治鹏继承我的一切,甚至他会代替你,代替你兑现你当年的对一个女孩许下的婚约……”
治禹推想他的话可能和报纸的新闻有关,而且是和靑涔有关。
治禹拿起报纸,报纸上头版上赫大的标题‘潘氏神秘继承人出现,神秘女朋友浮出水面’,靑涔的照片被大幅地挂在上面,其中一张靑涔和治鹏站一起的画面。
治禹大概浏览一下内容,上面对靑涔的家世背景、学校生活已经有了清楚的报道。
治禹已经明白潘百丰的意图,他想利用靑涔逼他就范。但他只发出了“哼、哼”闷笑,他从小就在美国长大,接受正统的西方教育,不会认同潘百丰的传统和祖制,而且他很确定,靑涔即便拥有‘白赤蝶’,她也不会接受潘家人的安排。潘百丰的威胁对他来简直是无稽之谈。
潘百丰对他做什么,他无所谓,可是他轻视表情下还是掩藏着一种担忧,靑涔的心思重,这样的报道只会徒增她的烦恼。而且过大的曝光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她有可能再次遭遇危险。
治禹从来不想把靑涔牵扯进来,想不到伤害还是来了。治鹏的话似乎是一个提醒,靑涔遇到他,就像是不幸的开始。
“不要太小看这个家族!这会是你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蒋靑涔只会嫁给潘氏未来的继承人,你考虑清楚我的话!”潘百丰的话是命令,是威胁,也是对治禹发起的严厉的挑战,他的脸上甚至有一种挑衅的光芒。
“我和你说了,不要动她!”治禹暴怒,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他有些跌撞地冲到潘百丰的面前,父子两人第一次对视。
潘百丰意料到了治禹不会轻易妥协,但是为了让治禹能继承潘氏,他甚至愿意放弃一个儿子,更何况是蒋靑涔。
现在他只需要等候治禹的答案了。
但是潘百丰最终还是失望了,他无法从治禹那里得到任何答案,甚至他在治禹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神采,他像在瞬间被人毁灭了所有的光芒,失去了属于他的光华。
“看来我现在的境遇还没完全打动你,你想彻底把我毁了!”他低喃着。
潘百丰怔住了,这是治禹还是当年的她,他真的像极了他的母亲!
就在这个时候,靑涔不见了。蒋少秦一开始以为靑涔回了学校,但是文儿说靑涔根本就没有回过学校。
蒋少秦这时候才生出一种害怕,靑涔像十三年前一样被绑架了。
她的脑子里想到的就剩这一种可能,靑涔被伤害的画面不断地闪过,她的脑子根本就不能集中在别的可能上。她完全慌了神,她不能接受靑涔再发生那样的事情,她没有发现她的身体在颤抖。等控制身体上的隐疾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头脑稍微清醒,一个想法掠过。
潘百丰!可能是潘百丰知道了她们并没有去意大利,所以他带走了靑涔,准备逼迫自己。
她燃起了一点希望,现在她宁愿是潘百丰带走了她,这样她不会受到任何肉体上的伤害。
蒋少秦不敢确定,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做了,就如十三年前一样,潘百丰成了她最后的期望。
她安排文儿在她家守着,自己定了最快的机票赶到了B市。
下了飞机,天还没亮,天是灰黑色,低沉沉,就像一夜之间遭受了重大的污染,连空气都是不干净的,蒋少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现在已经由不得她想很多,她不敢有任何的耽搁,迅速地上了计程车,半个小时后,车抵达了潘宅。
蒋少秦下了车,仰视眼前的潘宅,整个潘宅还沉寂在睡梦中。
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感情,只有焦虑、沉重、害怕,她西安在才明白,她可以失去一切,但是却不能失去靑涔,她甚至可以用自己的爱情来交换靑涔。
她并没有如愿立刻就见到潘百丰,她被挡在潘宅的铁门之外。潘宅的大门是由内部的保安室控制的,外人要进去很难,除非是里面人的命令。她忘了这样的深门大户不是她随便进的,妄她才情高溢,却不知道该如何走进这扇铁门,她始终没有改变。不管生命重复给她多少次机会,她都只会站在原来的位置,反复地徘徊。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一想到靑涔,她的本能冲破了矜持,正当她打算用脚踢门制造点动静的时候,铁门向两边张开,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出来,在她面前停下摇下了车窗,蒋少秦再没有犹豫地上了车。
车上没有任何的声音,蒋少秦靠近车窗坐着,她的背挺的僵直,旁边的男人从她上车后,一直没有说话,闲暇地翻着报纸。她要说话时,又被他阻止了,无奈,她只能盯着他坚毅的侧脸,按捺着一整夜来的焦虑。
车一直开,蒋少秦不知道还要开多久,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到车开进了一片树林,十分钟以后,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只有独栋的玻璃复式别墅,第一缕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车在别墅前停下,蒋少秦跟着他下了车,脚踩在厚厚的枯叶上,暗红的地闪着金属的光泽,踩在上面发出脆脆的声响,但是蒋少秦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注意这些。
她跟在他的身后,门口已经有一个男人在等候,在他的指引下,他们直接上了二楼,一路上,没有看到第四个人,蒋少秦猜他是有意如此。毕竟,当年的绯闻让他深陷囫囵,他今天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作为潘氏的最大的决策者,他所做的事情都必须小心谨慎,就如对待她的女儿,这就是潘百丰已经侵入骨髓的手段。
潘百丰率先在沙发上坐下,蒋少秦在对面稍远的位置坐下。现在的她,谁不敢相信,他是可能绑走自己女儿的人。
蒋少秦打量着他,她的眼神已经和以前不同,看不到一点暧昧和深情,她的声音严厉显得刁钻,在偌大的室内却显得有些凄楚,“放过靑涔!”
潘百丰并没有注意都蒋少秦的不同,也不想去探究她主动找自己的目的,即便她不来,他也会去找她。
“为什么还不去意大利。”潘百丰的声音肯定,不容拒绝,关于这段时间她的所有小动作,他一清二楚。
“我们不会去意大利!”蒋少秦知道在靑涔面前她已经没有决策权,靑涔用她的性命要挟她,她只有让步,以后她的任何事情她都不会再干涉。
潘百丰不容她狡辩,直接把一摞报纸推到蒋少秦面前,就是刚才他在车上看的那一份,挑明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蒋少秦知道潘百丰在暗指什么,但是她还是拿起那摞报纸展开快速浏览,上面报答的内容让她心惊,难道这才是靑涔不见的真正原因。
在一个星期以前她的确有意让靑涔和治鹏在一起,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报纸这么快就刊登了,而且捕风捉影,本末倒置,靑涔十三岁以后的生活被搬到了报纸上。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记者不会就这样满足的,他们会继续挖掘她十三岁以前的生活,那么靑涔拥有‘白赤蝶’,靑涔小时候的遭遇都有被曝露的危险。
是她,一厢情愿的让靑涔再度陷入了危机,蒋少秦还来不及后悔,潘百丰雪上加霜,“如果你女儿的过去被人再被人挖出来,如果你女儿再出什么事情,也都是因为你!”
“靑涔不见了!”蒋少秦不知道、不在乎潘百丰在说什么了,他抢走了她的靑涔,瞬间崩塌了她原本就易碎的生活,抽走了她在寂寞和空虚中唯一的支撑点。她可以放弃一切,只想找到靑涔。“是不是你带走了靑涔!你想彻底毁了我!”
“你说什么!”潘百丰在短暂的停顿后,突然又站了起来。
潘百丰蒋少秦因为他的动作心都惊了一下,她的感情虽然已经变化,但是对这个她唯一深爱过的男人,对他的阴晴不定蒋少秦一直是惧怕的。
潘百丰突然又爆出俩个字,“蠢货!”
此刻蒋少秦是真害怕了,潘百丰并不是带走靑涔的那个人了,她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那么到底是谁带走了靑涔!?
潘百丰接着对蒋少秦怒吼,“这就是你期待的!当你计划让治鹏娶靑涔的那一天,你就该料想有这么一天。如果你女儿再出什么事情,也是因为你!”
蒋少秦这一刻才恍然大悟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不止逼迫了靑涔,还再一次把靑涔曝露在流言蜚语下,她重新把靑涔推到的危险的境地。
倔强的蒋少秦面对潘百丰的指控,她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只剩下一句话,“一定要找到靑涔。”
潘百丰虽然生气,但是他已经在思考着有可能带走靑涔的人。
他想到一个人。眉头深锁,突然恶声道,“我不会让你的的女儿毁了我的两个儿子!”
“啪!”蒋少秦已经站了起来,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喘着粗气,连她不敢相信她打了他,在冲动下,她的手重重地搧在了他的脸上,也许蒋少秦永远都料不到有一天,自己等了半生的男人会是这样的人。
蒋少秦以为潘百丰心中已经有了歹念,他不惜牺牲靑涔来维护他的家族荣耀。
这时候,两个黑色西装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迅速地冲了出来,把蒋少秦压在了地上。蒋少秦一开始就没有发现除了他和潘百丰还有别人的存在,她的半个身体和脸都扭曲了,但她闭紧嘴都不哼一声,她只听到自己的脑海中想起了嗡嗡的声音,她觉得在小一秒就可能昏厥过去。
潘百丰摸着自己被打的脸,他的眼神冰冷残忍,没有任何感情,“下去!”他喝退了那两人。
重新恢复自由的蒋少秦显得有些狼狈,她的眼神并不示弱,直视着,就如当年一般,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的爱意却变成如今燃起的恨意。
潘百丰并不理会她眼中的情感,一字一字,每个字都用足了力道,“当年的事情,你以为是谁平息的,不然十三年前的报纸上醒目的就不是‘绑架’两个字了!”他的手指哆哆报纸,“在打人前最好想想清楚,谁还能够帮你!谁能保住你女儿的声誉。”
“如果你想你的女儿平安无事,最好带她离开!我不希望你的女儿再和我的儿子有任何的牵扯。”
蒋少秦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最后没力气道,“只要你毫发无伤地带回靑涔……我会带着她离开中国。”
潘百丰已经起身,在临走之前,他扔下一句话,“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蒋少秦瞪视着他离去的方向,没有再跟上去,她已经没有力气,刚才和潘百丰的对谈已经消耗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靑涔是对的,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脆弱不堪。她纵然用有一切财富和名利,却也不能能和潘治鹏相抗衡,也不能保护她唯一的女儿。
她恣意策划安排靑涔的将来,却又一次把靑涔遗失了。她有哭的冲动,她一遍一遍反问,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母亲,能把女儿丢了两次。
她的头越来越晕了,她的手紧紧抓着地面,强撑着她的身体不让她自己倒下,就如抓住命运一样牢牢地抓住靑涔。她不会放弃靑涔,她不能倒下。昏眩感袭来,终于她抵挡不住,意识越来越模糊了,身体越来越贴近离地面,在摔倒的前一秒她似乎看到了靑涔的当初哭泣的脸……
而蒋少秦和潘百丰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一直被另一个人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