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筱萍话的影响,王沄却乘着酒醉跑到了文皓的楼下,大叫,“文皓,你出来。”
其余的三个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王沄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娇俏柔媚的形象。
筱萍不愿意相信平时冷静自制的王沄陷入这样的疯狂,她试图上去劝说,但是王沄却把她挥开了,筱萍只能心痛地看着王沄在人群前歇斯底里的模样。
一时间,阳台上聚满了男生,有些甚至趴在栏杆上吹口哨。楼下也很快聚集了一大帮的人,他们都嬉戏般地看着这场闹剧。
靑涔看着王沄的疯狂举动,就像在看自己,突然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蹲了下来,很快她就被围观的人阴埋了。
也许靑涔高估了王沄的承受能力,也许她低估了爱情,一段感情可以摧毁一个人,就像她以为离开了中国,不再见到治禹,她能恢复以前的平静,但是经历过感情的人,没有人能回到最初,回忆和伤害永远留在时间里。
王沄爱着那个男生,这一次文儿错了。
文儿冷眼看着这一幕,她到底是为什么而如此放不开,突然,靑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现在,你还觉得她不是真的爱文皓吗?”
任何人都有一次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嘶声竭力,不在乎自尊,不在乎颜面,只想告诉她你是她的真正所爱。
文儿也许了解了王沄的心情,但是如果是她,她不会这样做来证明她对这场爱情的悲伤。
这场混乱引起太多人的治禹,甚至学校的保安人员都出动了。
同时引起了治禹和涵雨的注意,他们刚从建筑工地回来。涵雨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人群前的王沄和筱萍,还有站在远远一边的文儿。
治禹根本不关心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愿意久留,但涵雨却急道,“等等。”
这时候文皓出来了,文皓的面色尴尬、无奈,他轻哄着王沄,“我送你回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尝试着把王沄带走,避离这样的尴尬,但是却也被王沄拒绝了。
“我不要!我有话和你说!”
“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和你和说。”文皓也许没有想过向来聪明高傲的王沄会像今天这般难缠,还有痛苦。
“不,我等不及了,我不要分手,我想和你在一起!” 王沄坚持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文皓已经不再说话,他的脸上有着痛苦,但是现在的他已经给不了王沄答案。
“王沄!我们该说的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已经没话再和你说了,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只能说你说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不要……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有家世的女孩,那为什么你还要和我在一起。难道这是你们富家子弟的通病,你对我只是玩玩的吗?”
“……”文皓沉默地把手上的袋子递给王沄。
王沄救过,里面是一条橘色的针织围巾,她还记得那时文皓每天都围着这条围巾,不肯换下。现在,他却要送回给自己。王沄张嘴欲言,但是似乎气的有些接不上话。
筱萍也认出这是王沄送给文皓的围巾,当时王沄虽然取笑她们,但是不就后她也买了橘色的线,也学她们一样一有空就在寝室里织。现在却是这般结果。
筱萍不安地看着王沄,却不忍再看。王沄是真的喜欢文皓,所以不管她是不是受了伤,她还是来了这么一趟,想挽回他们的感情,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筱萍气急地想要上前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拽着王沄回去。“呼”的一声,筱萍只看到甩起的长辫尾。又听到在场的人轰的惊呼“喔!!”
筱萍才看清是涵雨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没有一句话直接往文皓脸上狠狠的一拳,文皓被打的退了几步,他脸上有刚开始的愤然,但是看清楚是涵雨,没有说一句话,把围巾扔在了地上,掉头回了寝室。
王沄疏忽还想拦住文皓,却被涵雨阻止了。涵雨拉起王沄的手,轻柔道,“走吧。”
王沄这次没有放抗,她的眼神暗淡无光,乖乖地跟着涵雨走了,筱萍也跟着走了。
人群慢慢散开了,治禹看到蹲在地上的身影,是她!她的身影如此疲惫、落寞。
治禹的心抽痛了一下,他不自觉地向她走去。
靑涔一直蹲在地上不起身,她根本动不了了。
她感觉到她的身后有一道凌厉的眼神,一直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
她疑狐地回头,心神一顿,她看到了治禹,他似乎站在那里有一会了。
靑涔不敢相信,他们还能再遇见。
一年不见,他似乎有些变了,留了胡渣,更成熟了。
也许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再见会是在这样一个动荡的环境下,现在的靑涔已经没有冷静思考的处境,周围嘈杂的声音提醒她就如王沄一般尴尬的境地。
治禹蹙着眉,她还想像流浪猫一样蹲在那里多久。治禹先迈开脚步向靑涔走了过去,他在离靑涔隔着一些距离的地方停住,治禹闻到了靑涔身上的酒味。
她又喝酒了。
“如果你聪明的,就该有足够的理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声音平淡无奇,但是确实在责怪她。
“你回来了!”面对治禹的责问的语气,她的声音显得平淡无奇。
所有人都以为靑涔会崩溃的这一刻,靑涔却只说了最平常无奇的话。
“什么时候走!”靑涔提醒自己,她无法想象自己像王沄一样的激情,也许在儿时,在她出生也具有那样的能力。但是现在她如果不许花精力控制自己,治禹随时要离开的那种失落已经彻底击毁她。他终究要离开的,而她,还是会留在这里。
“随时可以走。”
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云淡风轻,就像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祝你好运了。”靑涔总觉得要说一些结束的话,以后都不再见了的要说的话。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埋怨,没有痛苦,没有怨恨。但是他对治禹的眼泪是永远都流不尽了。
治禹眼睁睁地看着靑涔嘴里说着清冷的话,脸上是漠然的表情,但是眼泪却像止不住般地流。
治禹上前抹掉了她的眼泪,他的手慢慢地描过靑涔的轮廓,像是要把靑涔最后看了一遍。
“以后不要再哭了,你再哭我也看不到……”
“保重。”
在这一刻,谁都没有先选择转身离开,他们就这样一直望着对方,久久地,到以后,谁都知不知道,是谁先转身,谁给谁留下了不能泯灭的背影。
他们也许都没想到靑涔和治禹再见是如此平和,似乎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他们的关系如此的复杂,却有如此简单。
生命给了他们太多的意外,就在那天晚上,叶晟出了车祸,当一帮人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的时候,叶晟已经推进了手术室。
所有和叶晟有关的人都来了,占锋、叶汶、涵雨、治禹,筱萍还拖着王沄,文儿、靑涔,只有原来的几个人。
如果不是这场车祸,他们也许都感觉不到叶晟的存在,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叶晟总是不多话,性格有些阴柔的叶晟只有在面对占锋的时候才会变得而有些霸道,她和占锋就想是一对活宝,现在回想起来叶晟似乎对占锋总是诸多嘲讽,实在逗趣好玩。
走廊里静的可怕,每个人的脸上神情各异。
筱萍一直托着半醉半醒的王沄,文儿陪坐在另一边,偶尔忍不住,在走廊上来回地徘徊。
涵雨担忧的眼神在占锋和手术室门口来回的停留。
靑涔只是茫茫然地蹲在手术室门口边,低温继续,她只觉得背后的墙冰凉透冷。靑涔从来没有觉得死亡里自己身边这么近过,即便上次她划破自己,她都没有现在的感觉。
靑涔不知道她一直把自己看的很轻,但是总把别人看的那么重。靑涔从来没有信仰,但是她相信世界上魔鬼和身的存在,但是这一刻,她祈祷,祈祷叶晟能够安然度过危险。
她和医院总是特别的有缘,和治禹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地实践他们都是在医院度过的。以前在医院的时候,虽然身体上受了痛,但是她总觉得还是甜蜜的,那段时间是她最快乐的。但是现在不一样,叶晟就躺在那里接受手术,她不能控制地胡思乱想,在叶晟和自己的生死之间跳跃。
如果那时候她两次没有从手术室出来,如果她当初真的死了,事情现在不会是这样的,治禹就能想念她了……
治禹就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他站的笔直,并不和人说话,仔细地看,就能注意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他的眼睛突爆,一会儿像是充满了怒气,怒气消散后,脸上又是悲悯的神情。他很担心他的朋友。
但是和她现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交流,就如在医院走廊上遇到的陌生人一般。也许不是因为叶晟,他们不会再见面。
“那个白痴!”占锋的生硬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突兀、刺耳,但是谁都看的出来他脸上的悔恨和痛苦。“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嚷嚷什么!”叶汶的身影充满了怨恨。
情况突然变得有些失控,女生都有些不解,他们相互看着只能解释叶汶担心叶晟所以才会这样,除了当事人,也只有涵雨了解到发生了的事情。
过了不长的时间,叶汶突然站起身,“我先走了……”
这时候谁都不敢阻止她的离开。
事情似乎不只是叶晟出车祸这么简单。
“你不等他出来吗?”占锋的声音,他颓废的坐在那里,神情却是看着叶汶。
“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叶汶决绝的走了,从那之后她再没有回头。
突然的争吵已经让王沄醒酒了,刚开始她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在了医院的手术室外,直到现在占锋和叶汶的看似争吵的声音,她才清醒过来。但是她还未曾从所遇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但是她凌乱的眼神还是收敛了。在生与死的面前,人已经没有为自己爱情悲伤的力量,也许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靑涔不解叶汶当时眼里的伤痛和绝望,直到很多年后。她在叶汶之后就离开了,她必须承认,她根本不能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只想早点离开。这一次,文儿看着靑涔离去的背影,自然地看了看治禹,他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却一直看着手术室的门。
在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文儿他们回到了寝室,王沄已经完全酒醒了,她们进来时看到靑涔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筱萍轻步上前,轻拍靑涔的肩,靑涔没睡,她回过头,其余的三个人惊讶地都看到了她红肿的双眼和脸上肆虐的泪痕,她难道哭了一晚上?
筱萍她们昨晚在手术外等了一晚上,但是靑涔却似乎比他们还要憔悴。
“叶晟已经度过危险了,不过他伤的很重,还要住院一段时间……你不用担心了,好好休息一下吧。”筱萍以为她是因为担心叶晟。
筱萍她们没有梳洗就躺到床上去了,她们真累了。
关于治禹和靑涔的再见,他们没有任何的一句话。
文儿虽然也觉得累,但是她并没有睡,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靑涔,闭口不语,多年来的默契,她很清楚靑涔这样并不是完全因为叶晟,但是她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了。
文儿看着她开门走了出去,文儿猜想靑涔是去医院了,看着靑涔无声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地梗咽,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已经没话可说,只剩下冷若冰霜的同学关系,靑涔不想原谅她,她们曾经的情谊就如海上泡沫一遇到阳光就消逝了。
涵雨说的是对的,在一天,她对靑涔的感情已经变了,变成了一种占有和补偿,她是一片灰暗遮住了靑涔生命的阳光。
靑涔赶到医院的时候,见到了叶晟的父母,以及从昨天就在的占锋一个人。
“走了,他们都走了。” 占锋有些茫茫然。
靑涔后来才知道,就在昨晚,叶汶把孩子送到占锋父母那里,连夜离开了学校,不知所踪,叶汶的家人并不报警,看来她只是瞒着他而已。
自此之后,靑涔在没有在医院或者学校里看到治禹,他也走了,没有道别……
自从以后,他们断了联系。再没有见过,这一世再没有机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