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望着依旧人来人往的超市，杨久言心头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回想起三日之前的劫难，尽管她保持了平静的面色，心内却激荡不已。
“一切妥当了，你也别太操心。”清亮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随后熟悉的气味飘进鼻端，不用回头，杨久言也知是江明昌。她略侧头，堪堪望进那抹融进黑夜的人的眼睛里。江明昌的眼睛里，有温柔，安抚，包容，若无尽的大海，叫杨久言瞬间沉溺进里面。她张口结舌，忽然之间忘记了想说的话，只定定的看着。
“还是等见到东家再做定夺.....”像道警铃，一加的两个管事商量的话将杨久言拖出旖旎的心思。她面颊似火烧一般的热腾腾，好在夜色浓黑，一臂相隔的江明昌似乎并未发现她的窘迫。
不好再停留，杨久言问道：“发生何事？”却是对那两名管事说的。
未料到东家在此，两人忙慌张的见了礼，才回道。“是这样的，百德前日遣人来购置的米粮我们已经发过去了，但下午时分，他们又来了，并且订购的量还比上次更多，我们猜疑是否其中有何阴谋，想请东家做主。”
看来计策不止成功，而且还带来了不错的后期效应。
想到此处，杨久言拿眼去斜瞄向出这计策的江明昌，嘴里却说道：“有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你们只管卖就是，不过价钱嘛......”顿了顿，她眉眼中闪过丝戾色，谁叫百德谋算于她，不回敬回去，杨久言自觉晚上肯定睡不踏实。晋朝除去旱涝灾害之外，经济发展还是相对较快的，因而百姓生活倒也平稳富庶，每石粮食均价600文左右。摸摸眉尾，杨久言复道，“如今正是非常时期，我们怎能对同行置之不理，这样吧，价钱就公道点算，每石以三两银子结算。”
三两？！
平日里能买5石粮食的价钱，可听杨久言意思，还是与人为善了。
两名管事眼睛瞪的犹如驼铃，心想先前5000石就以1两的高价卖出了，且还是在百德千方百计将顾客送到一加门口之后。如今又出3两一石，这是要明着宰猪啊。
“怎么，你们觉得太低了？那不然.....”杨久言自然晓得两名管事心中所想，却不愿解释，她就是个睚眦必报之人，素来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之大道，今日就要百德出点血才好。
“不是，不是......但是百德求购5万石......”犹有一人在挣扎，话未讲话，却被同伴推了一把，他心中明白，倒不再多说。
杨久言哪没看出此人所虑，便和气地解释了下，“如今城中所有米粮店怕是都叫百德买光了，他们才会想到我们一加来。奇货可居，我们以五倍之价给他，已算仁慈。”
得了准信，两名管事倒也不拖沓，当即就进超市联系人。见他们走了，江明昌才感叹，“聚贤堂中皆贤能。”
不是疑问，不是设想，而是扎扎实实的肯定语气。
杨久言听后，却赞道：“你也很了不得。”
三日前，尽管一拉一打稳住了伙计们的心，但若是没有江明昌的计策，一加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想到江明昌覆在她耳边轻柔地讲的“倾全力，予官者机会，击百德。”借刀杀人之法，她便觉此人为商颇奸。
养济院和育婴堂、安济坊、居养院、福田院在京城实在不算重要的部门，但灾情当头，朝廷很是重视，拨了数以万计的米面粮食给每处。然而僧多粥少，因各处平日贪污良多，即便有朝廷出力，但终归有吃完的一天。而此时就需他们将所积拿出，至城中各大店购置米粮，此时不贪，于他们是万万没有可能的，只是多少的问题。作为商铺，一加总是有些暗地里的交易不为人所知，既然各处要求最低价格，那，江明昌道出以聚贤堂中人去告知那些官员百德更加实惠后，那些官员不可能不为所动。
于是，那天晚上就听说百德承受不住压力，紧急调货的消息。第二日更甚，百德的管事竟亲自到一加，请求同行予以帮手，杨久言沉思后以百德停止散播谣言，并负责将顾客引回一加为条件，答应了他们。没想到，今日他们又来了，想来，是被那群豺狼虎豹给逼的实在没办法了吧。
再想到前会江明昌赞誉聚贤堂，杨久言又情不自禁看了他一眼。昨日调查得来的消息，叫她着实吃了一惊。当年不过是山城富商之子的江明昌，在历经父亲被囚后抑郁身亡后，反而爆发出不同的能量，成了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飘影楼楼主，这不得不说是人间遭遇变幻多端，出人意料。
此番思量，不过眨眼之间。
江明昌却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下微变了脸色，难道......垂首望向杨久言，见她眼中多为了然，心中已知那日吩咐江云之时便让她有了疑心。掩下眼中黯然，不由得语气中带了飘忽的萧索，“我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些微主意罢了。”
风起，吹得两人衣服飒飒作响。杨久言低低一笑，似未听到他的话外之意，走侧门回第一居。清幽的杏花味远远就飘了出来，萦绕在空气里，叫两人神情都放松了些。
厨娘早早就做好了饭菜，见两人进来，一一摆在桌上，安静地退了下去。
面对桌上的汤洛绣丸、葱醋鸡、炒马齿苋并香菇羹，两人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并将“食不言，寝不语”遵守的很彻底。一时之间，只听到轻微的汤匙磕碰出来的清脆声响。
“我想，过两天回山城一趟。”
江明昌搁下筷子，似商量一般，与杨久言说道。罢了，神色平静地看着杨久言。
“叮”地一声，白瓷的汤匙似不小心地又碰到素色瓷碗上，杨久言亦平静地放下，拿起身边的手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嘴角，动作轻缓而利落。放下手巾，只见她眉梢一挑，神色坚定地道：“一起。”
（简单地说，下一章开始，应该是感情戏，江明昌和杨久言有发展机会。为了这个，也请大家多多收藏啊收藏一下。回的收藏数，真是少的可怜啊可怜。）
